“到处都是。”
年无忧四顾一番,猜他大概烧糊涂了:“您好好休息,大概过两天就没事了。”
他一下子疲软了,有些神智不清地呢喃:“朕好像见到她了,你说她是不是要来索命了?”
竟说些没头没尾的话,这回又是谁?
为他而死的人岂止一二,可他唯独记得那一个,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年无忧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师兄在外打仗,需要皇帝在后方的支持,所以她认为,皇帝早一日痊愈,师兄便能早一日凯旋。
皇帝睡睡醒醒,睡醒之后,又喊饿,那锅粥是提前煮好的,年无忧直接拿碗一舀,用抹布擦了擦碗壁,然后递到他面前,粥已经有些冷了,可她是懒得回锅重热,他爱吃不吃,没想到皇帝也不挑食,照样将冷粥咽下去。
“咳咳咳……”吃完之后,忽然吐了,额上隐隐现出细微的血管筋脉,脸色跟她煮的粥一样白。
“怎么会这样?”年无忧不解,“不应该啊,我去找太医。”刚转身,却被一把拽回去。
他力气不大,但是她却能感受他的拒绝。
“别去。”他虚弱地摇摇头,“朕不会给他们任何谋害朕的机会,朕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原以为他是体恤下人,不想却是因为信不过他们。
见他翻身睡去,年无忧视线不由瞥到床上的内侧,将他旁边的另一只枕头掀开,竟看到一把明晃晃的短剑,与他同寝无异于枕刀而眠,年无忧只觉后背一阵寒凉。
“看到这把剑的时候,你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杀了朕吗?”
“不敢。”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事,可是看他现在的境况,她也不能确定。
“死在那些人手里,那不如死在你手里,可是朕不能死在这里。”说着,他便吩咐摆驾锦年宫,他不要别人再旁,只由她扶着走在黑漆漆的长道上,夜风拂面而过,空寂寂冷泠泠的,穿过两道宫门,在一个寂静僻静的地方,隔着竹林掩映,看到了那座藏起来的锦年宫。
她从来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座宫殿。
穿过竹林间的鹅软石小径,便到了宫殿的台阶前,进了宫门,来到正殿前,抬头一看,“水文”二字镌在黑匾之上。
似水年华,锦绣文章,很美……
可在她的记忆里找不到关于这座宫殿的任何踪迹。
第一百零四章 洗手作汤
年无忧扶他在床边坐下,看他可怜,便蹲下去,帮他脱了鞋,又帮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又从袖子里抽出那把短剑,在皇帝警惕的目光中将它放到了他的旁边,用枕头压着,如果这样能让她睡个好觉,那么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过,只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生病的人需要休息。
年无忧轻轻将枕头放回去,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回到配殿时已经饥肠辘辘,配殿里的桌子上刚好放着糕点,她便伸手拿了一块,她对食物很挑剔,凑近去一闻就知道,这些放在这里不超过一天,难道是皇后特地命人放在这里的?不对,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皇帝不吃甜食,这东西难道是特意留给她的?年无忧想了想,总觉得不放心,便把糕点放下去,在华年宫外溜达了一圈,看见那片竹子不错,便动手挖了两个竹笋,就地架起柴火烤着。
刚升起火来,水文殿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出于习武之人的敏锐,年无忧一步越至门口,二步凌空踹门,第三步已经站到皇帝跟前。
“你没事吧。”年无忧弯腰扶他。
“朕饿了。”他睁盯着床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我去做饭。”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慌了。
他的身上死气沉沉,难道真的没救了,这一笔罪孽是不是又要记到她头上?
过了片刻,她端回饭菜,发现他不见了,最后看到了坐在游廊里的他,年无忧走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才迟钝地回过头。
有些吃惊地问:“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凭她的本事,能让他发觉那才叫奇怪。
“臣妾走路轻。”年无忧敷衍地回答,“杭皇上吃些东西吧。”
“这是什么?”
“这是笋,外面竹林里挖的,那个是腊猪肉,厨房里挂着的。”年无忧说着,见他不动,便用手抓起一块放到自己的嘴里,啊呸,还是生的。洗衣服做饭的本事,一直以来都是垫底的。
皇帝兴致怏怏地丢了筷子道:“想要贵妃之位,也拿点本事出来。”
年无忧又重新煮了一遍,再出锅的时候已经有些稀烂了,“我还是叫御膳房做点吃的送来吧。”
“不用了。”皇帝拿起筷子和碗吃起来,“朕连树根都吃过,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年无忧摸了摸脖子,有些好奇地审视着她,虽然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但是一个王孙贵胄怎么样也不至于落魄到吃树根充饥的地步。
等他吃得干净,年无忧看在她这么给面子的份上,便主动伸手收拾碗筷。
“你叫什么名字?”
“年无忧。”她脱口回答。
“朕问的是你的真名。”
年无忧愣了愣,游戏生硬地报出另一个名字。
“……阿麋……”
“这真的是你的真名?”
夜风拂过竹林,奏起一段细碎的华律。
年无忧望着他片刻,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问这个做什么?”她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有所察觉。
第一百零五章 病入膏肓
“你的功劳朕会记着。”说着便指挥她去水文殿拿一个匣子,那是一个紫檀木匣子,镂花的图案上积着灰尘。他吹了吹,将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可爱的银铃,若有所思地牵动唇角:“果然还在那里。”说着递给她,“本来是脚铃,不过你还是系在腰带上吧。”
做皇帝的这么抠门小气也是世间少有。送东西还送旧的,年无忧打从心底里嫌弃。
年无忧听后,立即摇头:“多谢皇上,臣妾心领了。”
“给你你就拿着。”
听不懂人话吗?给他别人剩下的他要啊。
年无忧摇头:“别人戴过的东西,我是不要的,而且是戴在脚上的,脏死了。”
皇帝一愣:“是新的,没人戴过。”说着,走到她跟前,将铃铛系在她要带上。
“这原本是送给谁的?”
“不是你该管的事。”
“那为什么送我?”年无忧把玩着银铃,问一些自己管的着的,如果只是赏赐,未免寒酸了些。
“朕不喜欢别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
“哦……”年无忧摇着银铃。“那我的赏赐呢?皇上刚刚不是还说会记着我的功劳吗?”她不客气地讨要。
皇帝坐回栏杆,有些疲惫地靠着柱子:“等你能用心做一顿饭再说吧。”
“我又不是厨子。”
皇帝勾唇笑了笑:“好不好吃是一回事,用不用心是另一回事,你有没有用心,朕吃得出来。”
嫌我做的饭难吃,拿出去喂狗啊!年无忧在心里嘀咕。
“咳咳咳……”
应该不是听到心声了吧,见他要倒,年无忧上前扶了一把,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又开始发烫了。照理说,再强的药效也应该过了,为什么他的身体仍旧不见好转。年无忧一边想着,一边拍着他的背。
他一弯腰,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
“你……你……”年无忧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觉得不大对劲。
“朕累了,扶朕回去休息。”
年无忧照做了,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如果坑死一国之君,那么她身上增加的血腥气,可能要加重几十倍也说不定。在这个世间上,她是有天敌的,一旦身上的血腥气被对方嗅到,行踪就会暴露,所以她是真心不想皇帝死。
守夜的时候,他醒过来一次,只说了一句,你还在这里便又睡了过去,年无忧也趴在床边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看到他身上和脸上都长出了红色的豆包,也觉得他真是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原以为世间万物相生比相克,她到底错估了彼岸无涯的药性。此时此刻,年无忧最担心的其实是自己,于是赶紧抬起手,嗅着自己身上的气味。
“你走吧。”他靠着枕头,“看在你尽心服侍朕的份上,朕放你一条生路。”
他要死要活,她懒得搭理,只是担心师兄一个人会孤军奋战,而且她也不知道坑死一个皇帝有多严重,年无忧自顾自嗅着衣服,暮然一惊,真的闻到了血腥气。
第一百零六章 初恋画像
水文殿里静悄悄的,又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不大习惯一个人等死,过往种种又从眼前走马灯似乎的闪过,不禁苦笑自语:“最想见的人居然是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铃铛的声音。
年无忧跑到他面前,将手里的汤盅放下,两只手捏着耳垂:“等凉点再喝吧。”
“是你!你在干什么?”他皱着眉,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是该用晚膳了吗?”年无忧搓了搓手掌,“这次味道不错,我尝过了。”
“朕问你回来干什么?”他忽然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她必须要给他一个企图,他才会乖乖喝粥吧。
这粥里是加了料的,她刚才循着身上的血腥气走到竹林,看到一只被蛇咬死的鸡,于是便灵机一动,自己去御膳房逮了只鸡回来宰了。这可是她失败三次,熬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告成的粥,既是她的心意,他就算没胃口也一定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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