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淡然道:“我知道殿下现在不能来救我,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要坐以待毙!”
未等郑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季容突然朝被吊离了地面的两个儿子跑去,紧接着,她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只见季容扬起自刚才起,就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錾金长簪,用力刺入李承宗的胸口,紧接着是李承德,随着簪子的拔出,鲜血随着心脏的收缩喷涌而出,落在季容身上,令她看起来犹如一个血人,狰狞骇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去救治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李承宗二人皆已经断了气。
而这个时候,众人也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情……季容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郑氏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还攥着簪子的季容,“你疯了吗?!”
季容缓缓转过身来,原本只是半边脸淌着鲜血的她,这会儿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是血,犹如刚从血海是捞起来一样,偏偏她还在笑,纵然是郑氏,看到她的笑容,也不禁浑身发寒,犹其是在看到她举着簪子朝自己走来后,更是骇然色变,急急道:“拦住她,快给我拦住她!”
在郑氏的喝斥下,金香等人忍着心中的恐惧挡在郑氏面前,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夺下季容手里的簪子,季容进一步,她们就退一步。
所幸季容走了几步便止住了,死死盯着郑氏道:“是,我是疯了,被你给逼疯的;若我现在不杀承宗与承德,任由他们落在你手中,只会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明白她说的是实情,确实,现在一击毙命,远远好过受郑氏折磨,但知道是一回事情,做又是另一回事情,更不要说,杀的还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季容吃吃笑道:“郑观音,你不是想要利用他们来让我痛苦吗,来啊!你来啊!”
“你这个疯子!”郑氏色厉内荏地道:“你以为杀了他们,我就没法子对付你了吗,我照样可以鞭尸喂狗!”
季容不以为意地道:“无所谓,人死之后,就是一堆烂肉,你想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
郑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她占尽了优势,可为何,却仿佛占优的那个人是季容一样,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郑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看了一眼季容攥在手中的簪子一眼后,她在金香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金香惶恐地望着郑氏,后者低语道:“快去!”
金香无奈地应了一声,就在她不情愿地挪动脚步之时,季容突然后退一步,冷声道:“想要来夺我簪子?呵,我劝你们省了这个心得好。”
见被她看穿了心思,郑氏道:“我也是为你好,不想你白白死了。”
“为我好?”季容冷笑连连,“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向我报复,是谁要折磨承宗他们,令人痛苦垢,是你啊,这会儿却又说为我好,郑观音,你脸皮怕是比城墙还要厚了吧。”
“顶多我答应你,放你一条生路。”郑氏话音未落,季容已是嗤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郑观音,我与承宗、承德,当化为厉鬼,来找你索命,你不死,我们不休!”
这样的话,郑氏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从季容口中说出来时,却令她异常害怕,即使极力压抑,声音也依旧透出一丝颤意,“你敢化做厉鬼,我就请来道家高人,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那就看看,是我先被打散,还是你先被我索走性命!”说完这句话,季容立刻举起金簪狠狠往自己胸口刺去,不给任何人阻止的机会!
看到季容软软倒地,郑氏急急道:“快去请大夫来,不要让她死了!”
是不想季容这么便宜痛快的死去,还是当真怕季容厉鬼来缠,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么绝。
在下人准备去请大夫之时,大着胆子上去探季容鼻息的金香道:“不用去了,季氏已经死了!”
郑氏急急道:“不会的,她是狐狸精,哪里会这么容易死,定是你没探仔细。”
金香摇头道:“夫人,季容只是一个凡人,那一簪子,正中心口,不可能活命的!”见郑氏愣在那里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对站在旁边的下人道:“把他们的尸体都抬下去埋了吧。”
“不许埋!”郑氏突然出声,紧接着神色慌张地道:“把他们都给我烧了,烧得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都不许留下!”
“夫人,您这是……”下人才刚说了几个字,郑氏便喝道:“还不照我的话去做,是不是也想死啊?!”
看到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下人不敢再言语,赶紧将季容三人的尸体抬了下去,余下几个人则提了水桶,擦拭着满地的血迹。
郑氏一看到那些血,就心惊肉跳,示意金香扶了她出去,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倒是好一些了,可到了晚上,她又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因为她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季容母子三人浑身是血的模样,伸着还在滴血的手指,来找她索命,令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郑氏终归还是怕了,她请来无数僧侣道士,想要将那三个“鬼”打得魂飞魄散,可是每一次,那些僧侣道士走了之后,她依然噩梦连连,无法安寝,日复一日的折磨,终于令她精神崩溃,变得疯疯颠颠。
第六百五十五章 九月十九
李世民知道这个消息后,默然良久,对初一道:“多派几个人去静园照顾,另外,传我的话,让李御医去瞧瞧郑氏。”
“奴才知道了。”说着,初一叹了口气道:“郑夫人这一疯,苦的还是二公子他们,一下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真是造孽。”话刚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道:“奴才该死,请殿下治罪。”
“没什么。”李世民摆一摆手,在叹了口气后,他道:“你去一趟静园,把承道与长安接过来,以后,就养在东宫吧。”
“是。”初一出去的时候,恰好韫仪进来,躬身见了一礼,方才离去,韫仪看了一眼初一匆匆离去的背影,随口道:“殿下遣初一去做什么?”
李世民拉过她的手,道:“郑氏疯了,我打算将承道他们接来东宫抚养。”
对于他的话,韫仪默然不语,李世民道:“怎么,你不愿意?”
韫仪摇头道:“殿下一片好意,妾身又怎么会不愿意,妾身只是担心,他们未必会明白殿下的一片苦心,毕竟……”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不过总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吧,而且我听初一说,承道曾阻止郑氏迫害季容母子,可见心地善良,当不至于恩将仇报!”
“希望如此。”这般说着,韫仪又道:“他们来了之后,不如就养在妾身那里吧,正好可以与宽儿做伴。”
“你若肯教导他们,自是最好不过。”这般说着,李世民道:“对了,宽儿怎么样了,在你那里还习惯吗,这段时间,我忙着处理朝中之事,也没去看过你与宽儿。”
“除了刚搬来住那几天,宽儿有些不习惯之外,一切都好,太子妃将宽儿教得很好,殿下只管放心就是了,昨儿个还将三字经从头到尾背了一遍,除了最后那几句之外,一字不漏,一字不差。”提及长孙氏,韫仪心中充满了感激,她自幼生长于宫庭,见多了女子之间的尔虞我诈,即便是嫡亲姐妹,为了权位,为了宠们,生死相向,也是常有的事情;她与长孙氏非亲非故,后者不仅从未害过她,还处处帮扶,她在明月庵的四年,更是长孙氏悉心照顾李宽,最难得的,是她虽一手带大了李宽,却从来没有教李宽忘记过自己,甚至还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要李宽记住生母;如此贤慧的女子,实在世间难寻,长孙氏的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清。
李世民欣然道:“如此就好,等我把这些奏折批完,就与你一道去看宽儿。”说着,他翻开堆积在案头的奏折,执笔批阅了起来,自从玄武门一事后,他就以太子的身份监国批阅奏折,虽说如今国势还算平稳,但也经常忙到深夜。
韫仪见砚中的墨快用光了,一边替其研磨,一边道:“妾身听闻,李建成二人还关在刑部天牢之中,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二人?”
李世民动作一滞,叹道:“刘先生与如晦都曾问起过,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韫仪徐声道:“李建成与李元吉几次欲置殿下于死地,论罪不可恕,而且他们是不会甘心输给殿下的,可以说,只要他们活着一日,对殿下来说,就始终是一个威胁。”
李世民搁下笔,长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兄弟,若是杀了他们……韫仪,我怕百年之后,无脸去九泉之下见母亲。”
李渊不值得他尊敬,但窦氏不同,母亲自小悉心抚养教导他们四兄弟与秀宁,重病临逝之时,最放不下的也是他们,一直教导他们要相扶相助,不可兄弟阋墙;结果……玄霸死了,他与李建成两人又闹成这个样子。
韫仪抚着他的肩膀道:“妾身明白殿下心情,但李建成与李元吉对殿下恨之入骨,他们是不会悔改的,更不会感恩;所以妾身以为,当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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