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万氏微一点头,对双眉紧锁的李渊道:“臣妾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直至揽月偶尔看到德妃身边宫女倒掉的药渣,那药渣里,只有一种药物,那就是红花,剩下的当归,白芍等物,皆不见踪影!”
“臣妾听后觉得不对劲,便去御医院查了档案,发现那桃红四物汤是周全周御医开的,且一开就开了八贴这么多,平日里太医开药,最多三贴,八贴……在臣妾印象里,从未有过;紧接着,德妃便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而替她诊病的……那么巧,又是周御医;更巧的是,周御医是太子举荐入宫的,与东宫过往甚密;德妃生病后,臣妾曾去看过,臣妾怎么看德妃当时的样子,都觉得像小产更甚于风寒,若她没有与人私情,这怀孕……是不可能的!”
李渊脸色铁青坐在御椅中,一年多前,他骑马之时,不甚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在床上养了一个余月,虽说这身子好了,却落下了病根,御医曾隐晦提及,他无法再令嫔妃生育子嗣;虽然有些可惜,但他膝下子嗣并不少,大唐江山不至于后继无人,故而也没放在心上,此事除了主诊了李御医之外,便只有万氏、尹氏少数几人知晓;依着万氏所言,若尹氏真在此事之后怀孕,那她腹中那块肉就绝不可能是自己的血脉。
李渊面色不善地扫了李建成一眼,转而落在万氏身上,“既然你早知此事,为何早不与朕说?”
“臣妾虽觉得有所怀疑,但说到底,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万一是臣妾多心,岂非平白伤了陛下与妹妹的感情。”
“这么说来,若今日世民不提,你打算瞒朕一辈子?”不等万氏言语,李渊又冷声道:“好啊,枉朕平日里这般信任你们,原来一个个都背着朕,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继续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趁着今儿个,一次都说清楚了!”
李建成恼恨地看了低头不语的万氏一眼,拱手道:“父皇,儿臣与德妃是清白的,绝对没有做过苟且之事,是万贵妃与世民一起冤枉儿臣,好借此混淆圣听。”
万氏抬脸道:“陛下,太子与秦王皆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姐姐离去之后,臣妾待他们有如亲子,怎可能帮着秦王去加害太子;而且臣妾说的事情,御医院都有记载,陛下若是不信,尽可取来一看。”
李渊盯了她片刻,对候在一旁的高阳道:“立刻去取,另外,将周全也给朕唤来。”
李元吉大声道:“父皇,大哥是您的嫡长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孝敬您的那一个,儿臣可以替大哥担保,他绝不会这么做,这一切皆是秦王的诡计。”
李渊既起了疑心,又岂是李元吉几句话就能打消的,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站一边儿去!”
见他这般说,李元吉只得讪讪站在一边,等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周全随高阳匆匆走了进来。
在周全行礼之时,高阳将捧在手中的册子递到李渊手中,翻阅之下,果见桃红四物汤这个方子,且上面一如万氏所言,开了足足八贴,远超寻常所开的剂量。
李渊抬眼冷冷瞪着周全,“朕有话问你,若敢欺瞒,朕必要你身受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全还是头一次听到李渊说这么重的话,惶恐地道:“陛下请问,臣一定据实相告,绝不敢有所隐瞒。”
“好!”李渊扬一扬手中的册子,“朕问你,你开给德妃的桃红四物汤是怎么一回事,又为何一下子开了八贴这么多?”
听得这话,周全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强自镇定地道:“启禀陛下,当时德妃因为天葵迟迟未至,而召臣去看诊,臣替德妃诊过脉后,发现她是气血阻滞所致,故而开了桃红四物汤给德妃调养身子,臣本来是打算开三贴的,之后再诊脉,但德妃觉得三日一诊,太过麻烦,便让臣开了八剂的量,臣想着这汤剂就对人体有益无害,便答应了。”
李渊冷冷一笑,“可有人说,德妃之所以天葵未至,并非气血阻滞,而是有了身孕,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全脸上仅有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干,白的犹如死人脸一般,下一刻,他慌忙摆手道:“臣当日亲自替德妃诊的脉,绝非喜脉,当是有人造谣生事,欲加害德妃。”
虽然周全一力否认,但他眼中的恐惧与慌张,并未逃过李渊的双眼,“还记得朕刚才的话吗?”
“臣……记得。”话音未落,李渊便喝道:“来人,将他带去尚宫局,交给那里的司正,只要不死,由得她怎么折腾,什么时候肯说了,再带来。”
一听这话,周全急急叫嚷,“不要,陛下不要,臣说得都是实言,绝无半句虚假,求陛下相信臣。”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三日
对于他的话,李渊无动于衷,正当周全将要被拖下去之时,万氏轻声道:“陛下,臣妾听闻,经验丰富的婆子,可以验出女子是否生过孩子或者小产,不如请来替德妃验一验,除此之外,也可以传德妃身边的宫女来问话。”
李渊尚未言语,李建成突然大声道:“够了,不用再验了,一切到此为止!”说着,他又道:“我承认,是我见德妃美貌,起了歹心,强暴于她,并令她珠胎暗结。”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都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落于李建成一人身上,李元吉最先回过神来,冲到他面前,慌声道:“大哥你疯了不成,你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是他们害你的。”李建成与尹氏有染一事,他虽不清楚,却也知道一些,但怎么也没想到,李建成竟然会当成所有人的面承认,与嫔妃私通,乃是死罪,就算他是太子,父皇也不会轻易饶恕,大哥简直就是疯了。
李建成怆然道:“我一刻不承认,贵妃还有秦王就会一刻咬着不放,不断将无辜之人牵扯起来,直至将我与德妃定罪为止。”说着,他抬眼望向神色复杂的李渊,哽咽道:“若父皇认为儿臣是一个不知廉耻,**无度之人,就尽管将儿臣拖出去处死,儿臣无话可说!”
李元吉急声道:“父皇,他们分明就是想转移您的注意力,好让您忘了二哥欲谋夺帝位之事,您可千万别中他们的计!”
李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个个都说自己无辜,说是对方陷害,令他不知该信谁是好,又或者说……两边都不可信!
这一刻,李世民也下了狠心,跪地道:“儿臣亲眼看到太子与德妃举止暧昧,若是说谎,儿臣愿以死谢罪!”
“李世民!”李建成恨声道:“我究竟有何处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冤枉我,如此诬德妃清白?你做这么多事,为的,无非就是东宫之位,我给你,我全部都给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发间代表东宫之位的九珠金冠,用力掷在李世民身上,咬牙道:“你拿去,从今往后,你我兄弟恩断情绝!”
李世民捡起滚落在地的金冠,默然望着披头散发,满脸悲愤的李建成,许久,他闭一闭目,痛苦地道:“若是母亲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兄弟如此,必然难以瞑目!”
李建成厉声道:“你没有资格提母亲,来日,下到九泉之下,你也没脸去见她!”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朝李渊跪下道:“父皇,所有事情皆是因儿臣而起,儿臣愿领死罪,只求父皇不要罪及无辜!”
李元吉急忙道:“父皇,李世民先是串通夏候端欺骗父皇,想要夺取大唐江山;之后又串通万贵妃,编出大哥与德妃私通的谎言,用心歹毒,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陛下……”万氏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李渊抬手制止,后者揉着剧痛的额头,闭目道:“朕很累,你们先行退下,三日后再行对质,趁着这个时间,你们不妨好生找找证据,省得总是空口白话。”
李元吉怕夜长梦多,急忙道:“父皇,事情已经很明白,还需要对质什么!”
“朕做事不需要你来教!”这般喝斥了一句话,李渊挥手道:“全部都退下!”
见李渊心意已决,李建成等人只得退了出去,万氏虽想留下,但她清楚,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李渊都不会尽信。
高阳见李渊脸色难看,小声道:“陛下,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李渊摆摆手,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殿下道:“去告诉暗卫,给朕仔细查太子与秦王,朕要知道他们所有的事情;另外,再调两个人进宫,给朕查贵妃与德妃!”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完全相信的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刚才让李建成他们退下的时候,便已经决定将此事交给暗卫去查。
在高阳依着李渊的意思去传话之时,李建成与李世民正一言不发地对峙于宫门前,许久,李建成忽地拍手道:“好,真是好,想不到在我印象里,一直妇人之仁的你,竟然藏了一把如此锋利的刀,利害,真是利害!”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道:“论利害,我又怎及得上太子,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建成一挑剑眉,“怎么,现在连大哥也不愿叫了吗?”
“太子眼中,早就已经没有了我这个二弟,我又何必再腆着脸叫大哥呢。”面对李世民的言语,李建成微微一笑,“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你不止打仗利害,唇枪舌剑,编造故事的功夫也这般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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