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病愈那日乌龙一场过后,她已许久没见过他了。
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牙白的家常锦缎袍子,如墨的发丝散落在肩背上,头上插着一根上好羊脂玉的簪子。他身形颀长姣好,如银的月光洒了他一身,也晃了顾兰亭的眼。
良久,顾兰亭眨了眨眼睛,想自己站起来,却不料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鼻间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药香,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待想细细嗅来,已失去了知觉。
“兰亭……”
李勖唤这一声,心都是疼的。
良久,见怀里人没有反应,他便轻轻将她横抱起来,缓步走进了旁边的医馆。
大夫见来的这位公子轩然若举,贵气逼人,又以为怀里的红衣人是他夫人,自是不敢怠慢,细细诊起脉来。
“公子不必担心,夫人这是醉得深了才未醒来。不过,我看她臂上有伤,像是从哪里摔下来过,想来身上也有。我与你开些伤药,回去洗净伤口涂上即可。”
“好。”
李勖点头答好时,眸子里涌起几分喜色,要她成为他夫人,这件事他肖想了很多年了。
今年是第六年了。
李勖重又抱起顾兰亭,却没把她送回客栈,而是顺路送去了也在城西的状元府。跟着李勖到了状元府,小安子一颗心才镇定下来。他真怕皇上把新科状元郎带去了皇宫,那样可解释不清了,估计太后会把自己这个小跟班当场灭了。
因着顾兰亭还未正式过府,所以状元府里只有几名宫里的禁卫把守,静谧得紧。
李勖将顾兰亭轻轻放至榻上,撩开她那宽大的袖子,见她伤口上的血已经凝住了,捏着那瓷瓶,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涂药了。
这时小安子正好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这是他急中生智掏银子从邻居那里买的,一路端过来可烫死他了。
“皇上,要不要奴才搭把手?”
“她是个女人,朕来就好。”
什么?状元郎是个女人?你来就好?
李勖说这话时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不咸不淡地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可听得小安子惊得水盆都没拿住,还好他及时扑在地上接住了,不然他又得重新去端一盆了。
小安子战战兢兢地把水盆端过榻前去,便识相地退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他说皇上怎么会把这宅子赐给状元郎呢,原来早就看上人家了。可状元郎是个女的,自己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这可是欺君之罪,皇上竟然全不在意?
小安子实在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他抬头看向满院子粉雕玉琢的杏花,想伸手去摘一朵,可又赶紧自己打了自己的手,这可都是皇上亲手种的啊,他碰不得,碰不得。
屋内。李勖给顾兰亭的胳膊上好药后,想到她身上肯定还有伤,于是伸手将她腰间的罗带解开,褪掉了厚重的状元服。他想将她的中衣也解开,可又觉得不妥,于是心虚一般地点了她的睡穴。
他的手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怕她醒来发现?还是有什么私心?
开襟的中衣本就只有腰间一条罗带束缚,李勖一拉开那罗带,顾兰亭的中衣几乎就全部散开了。她只着一件束胸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他看得心里一窒。
莹骨冰肌,如兰似玉。
李勖想闭上眼睛,可又不受控制似的睁开,他掩唇低低咳了一声,低头去看她身上的伤。
比肩膀上更醒目的,是她胸前的伤痕。
她的束胸太过厚重,勒得又紧时间又长,致使她胸口已淤肿了,白玉般的皮肤上起了一道又一道红色的勒痕。
他伸手想去碰,可又不敢,只好掩了掩她的中衣,把视线移到她右肩的伤口上,轻轻替她擦去污血,撒上药粉。
屋里出奇地安静,李勖只听得到墙角更漏“沙沙”的细微声响,还有他的心跳,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他的头越来越低,离她越来越近,她身上好闻的香气涌入他鼻翼。
他要醉了。却在醉与沉沦的边缘醒了过来。
他心知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慌忙坐正,手上涂药的动作快起来,不多时,便将她所有的伤口都上好了药,能包扎的也包扎好了。
他熟练的将她中衣的罗带打了一个活结,给她盖上被子,忍着心里的悸动和狂热,疾步走到了门口。可他伸手拉开房门,迟疑了好一会儿,却未出去,而是又转过身来看榻上的人。
他终究没忍住,慢慢走近榻上的人。
屋子里烛光朦胧,将她的眉眼都笼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让人恍惚又让人心悸。
他伸手细细抚过她的脸,确认手上那温润柔软的触觉,确认他朝思暮想的沈兰亭,真的就在他眼前了。他眼里俱是眷恋和爱怜,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样。
良久,他俯身吻上了她眉睫,一滴泪缓缓落在她脸上。
月光洒进来,杏花的影子映在纸窗上,簌簌落落。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杏花开后,正伤春时节。
酒阑歌罢玉尊空,红烛暗明灭。半世韶光如蝶梦,都落你眉睫。
☆、初入翰林
翌日清晨,顾兰亭迷迷糊糊地还未睁开眼,便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梦里那名男子的模样她已无从记清楚,却记得他摸她的脸,温柔细腻,还隐约记得他的声音如清风霁月,很是动听。
“不似鸾凰,谁似鸾凰?”
他如许问她,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回想起昨晚梦中种种,俱不真切,却只这一句,分外真实。
“顾兰亭……”砰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想,她睁开眼,才恍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猛然坐起,手摸到枕侧大红的状元服,低头看身上中衣却是穿好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看到胳膊上的伤口已被人包扎好了,她忐忑地撩开肩上衣服往里看了一眼,肩上伤口也上了药。
她顿时心跳如雷。
是谁给她上的药?难道是……
她眼前浮现了李和昶那张俊秀非凡的脸。
“笃笃……笃……”柳还行已经敲了半天门了,无人回应,他便边喊边推门进去了。“顾兰亭,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
见顾兰亭此时只穿了中衣,衣襟还微微开着,柳还行连忙捂住了嘴巴,但见顾兰亭还瞪着自己,才后知后觉捂错了地方赶紧又捂上眼睛转身要逃离现场。
“嘭……”“嘶……”
祸不单行,看不见路的柳还行一头碰在门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正呼着痛。
“呆子,你没事吧?”
此时顾兰亭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她伸手准备去拉柳还行,抬眼却看到了门外好大一片雪白的杏花,她一时怔愣起来。
“兰亭,你没事吧?”柳还行站了起来,伸手在顾兰亭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我……为什么在这里?”顾兰亭回过神,不再看那杏花。
“你自己都不知道吗?琼林苑的人说昨天你喝醉了,就把你送到了这状元府。”
琼林苑的人?状元府?那李和昶又是什么人?
柳还行看顾兰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她没休息好,也没多问。而是叫她快快洗漱,宫里来了人,在正厅等着宣旨了。
接了旨,这雕栏玉砌的状元府便真正是顾兰亭的了。她只身站在杏林之中,看杏花沾衣,嗅香风阵阵。
“兰亭,你的东西我都叫人搬来了。丫鬟仆从宫里赐了几个,还要再买吗?”柳还行主动担当起了状元府的管家,顾兰亭早点安顿下来,他便可以回他柳家在京城买的宅子里住,不用住客栈了。
“不用买了罢,写信叫冬暖过来可行?”冬暖是顾兰亭的女书童,此刻人还在绍兴。
“行啊,她来了也好照顾你。对了,你昨天什么时候喝醉了我怎么不知道?”柳还行今天在客栈醒来才发现顾兰亭一夜未归,吓了他一大跳,还好琼林苑那边派人来打招呼了。
“你自己什么时候醉的你知道吗?”顾兰亭反问了一句,走到石桌边坐下。
“……不知道。”他连自己怎么回的客栈都记不得了。
状元府里都安顿好了,又过了两日,顾兰亭便要去翰林院坐堂了。这一日她起了个大早,外面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顾兰亭到时,翰林院还没什么人,寂静得很。她走入登瀛门,进了编检厅,直堂吏王义见了她,面上一惊,笑道:“修撰大人今第一个到啊!”
“第一日值堂不敢迟到。”
“是修撰大人勤勉才是。”
顾兰亭画了卯后便走至自己的公案前坐下,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才响起脚步声,杨遇安和李柽到了。
三人打过招呼后,翰林官们便陆陆续续都到了,大部分人顾兰亭在琼林宴上已经见过了,当下便一一见礼。众人闲聊了一番,才各自回到公案上忙碌起来。
翰林官是个顶清贵的差事,第一日坐堂自然也没有重要的事儿要做,顾兰亭便随着小吏去了后堂的藏书库。她早闻翰林院藏书众多,可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书库高达三层,满满当当都是书,果然是浩如烟海,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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