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称得上才华?”燕南铮冷笑。
诗诗姑娘轻轻一礼,开始抚奏,柔美清澈的旋律如清溪般淙淙流淌。
跟那些客人一样,兰卿晓陶醉在这清越空灵的箜篌乐音里,水眸微眯,唇角微翘。
箜篌的音域相当的独特,清清如风过寒山铜铃之音,泠泠若雪山冰泉之声,而诗诗姑娘的技艺娴熟而流畅,那蚕丝薄纱广袂随着她双手的抚动而飘拂如流云,那张精致如玉的小脸冷若冰霜,却更让人魂牵梦绕。
一曲罢了,诗诗姑娘起身谢礼,“可有哪位公子识得诗诗这曲?”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回答,也不会回答。
因为他们都沉浸在优美的曲音里,陶醉于她的容颜而无法自拔,没人考虑这是什么曲子。
那侍婢道:“哪位公子说出我家姑娘奏的曲子,便能入阁与我家姑娘相叙半个时辰。”
顷刻间,轰闹声爆发,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出各式各样的曲名。
诗诗姑娘摇摇头,那侍婢道:“都不对。”
燕南铮对兰卿晓道:“你说《流水箜篌引》。”
她错愕,尔后大声举起手,说出答案。
大堂忽然寂静下来,因为诗诗姑娘点头了,尔后她微笑离去。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怒号悲鸣,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吐血三升,真是人生百态,不可描述。
有富豪、达官权贵过来说,只要她答应把这机会让给他们,她就可以得到一千两、一万两。她微笑着拒绝。
一个伙计引路,他们来到有打手看守的二楼,踏入芳阁,鬼见愁三大五粗,识趣地站在外面。
诗诗姑娘正在煮茶,优雅如大家闺秀,“二位公子请坐。”
“方才诗诗姑娘那曲《流水箜篌引》当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兰卿晓扮过男子,知道怎么把嗓音压得粗沉一点。
“公子过誉了。”诗诗姑娘斟了两杯茶,用木夹夹着放在他们面前,“这曲《流水箜篌引》失传百余年,没想到公子也识得。二位公子尝尝这茶。”
“其实……”兰卿晓尴尬地失笑。
“我与舍弟曾钻研过《流水箜篌引》,可惜只寻到一半残谱,无法恢复此曲的全貌。”燕南铮收起素扇,搁在檀木茶案一旁。
“诗诗有幸,今日遇到知音人。”诗诗姑娘浅浅一笑,宛若瑶池边的白莲花初绽。
“诗诗姑娘,你真美。”兰卿晓忍不住赞美。
诗诗姑娘娇羞地笑,却是问燕南铮:“公子觉得我这曲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兰卿晓忽然明白,从他们进来,诗诗姑娘的目光就一直瞟向燕王,怕是看上他了,也瞧出他是真有本事。
燕南铮容色淡冷,“有几个细微之处尚可斟酌,不过诗诗姑娘才情高卓,此曲甚妙。”
诗诗姑娘坦然接受他的意见,眉目略有几分羞涩,“若公子得闲,可来醉红袖赐教。”
兰卿晓瞧出她目中含情,忽然道:“大哥,我忽觉胸口发闷,想去外面转转……”
他扣住她的手腕,眼神饱含深意,“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她惨烈地干笑,“只是一点点,现在没事了。”
“诗诗姑娘,我可以看看曲谱吗?”燕南铮温润如玉地问。
“自然可以。我去拿。”诗诗姑娘起身走向内室,腰肢款摆,袅袅婷婷。
当即,他侧身在兰卿晓耳畔低声道:“看见那边案几上的香囊吗?想办法去看看,记住香囊的大小、样式以及纹样。”
兰卿晓点头,原来他带自己来的目的是这个。
诗诗姑娘出来,把曲谱递给他,笑若清风徐徐,“公子多多赐教。对了,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燕南铮提起茶壶为她斟茶,“敝姓南。”
她受宠若惊,兰卿晓适时地起身,“诗诗姑娘的芳阁雅致高洁,这么多珍玩,我可以看看吗? ”
“可以。”诗诗姑娘道,“南二公子随意。”
“舍弟就喜欢把弄珍玩。”他清然眨眸,翻开曲谱假意认真地看着。
“咦,这香囊好别致,是姑娘的吗?”兰卿晓拿起那只精致的香囊仔细地看。
诗诗姑娘忽然起身,“香囊是我的私物……”
燕南铮立即道:“诗诗姑娘,此处的商音,我觉得有点不妥。”
她看看兰卿晓,又看看他,不忍心失去这个和他商谈曲谱的机会。虽然是极短的一瞬,但她心里着实为难,最终走过来看曲谱。
兰卿晓立即抓住机会翻来覆去地察看香囊,一一铭记于心。
诗诗姑娘跟他说了两句,立即走过去,浮着微笑的娇颜变得冰冷如秋水,不客气地拿过香囊,“南二公子对姑娘家的香囊别有兴趣吗?”
第1卷:正文 第050章:蛊毒发作
兰卿晓失笑,“我的确对姑娘家的香囊有别样的兴趣。有所冒犯,还请诗诗姑娘莫要见怪。”
燕南铮淡淡道:“诗诗姑娘有所不知,舍弟珍藏了不少样式精巧的香囊,每日把玩,把家母气得都不想跟他说话。”
诗诗姑娘把香囊搁在一只雅致的锦盒里,“原来如此。”
兰卿晓回到座位,端起茶杯饮茶,接着故意呛了一下。
他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连忙摆手,接着巧妙地给他眨了个眼,暗示他已经搞定。
“公子,时辰到了,再不回去,老夫人该着急了。”鬼见愁机灵地在门口提醒。
诗诗姑娘惋惜不已,粉颜竟有几分娇嗔,“时辰还早,公子这么早便要离去吗?”
燕南铮清润道:“家风严厉,还请诗诗姑娘莫见怪。”
兰卿晓抱拳朗笑,“诗诗姑娘,后会有期。”
他已经转身往外走,她看见茶案边的素扇被主人遗落了,也不提醒,从容离去。
诗诗姑娘送他们到外面,一再柔声叮嘱:“南公子慢走。诗诗静候南公子来品茗听曲。”
直至他们消失在旖旎绚丽的灯影里,她依然舍不得收回痴痴的视线。这南公子丰神俊朗,谈吐文雅,温润如玉,学时涵养皆是万众挑一,可见他的家世应该不简单。
回到芳阁,她看见茶案的素扇,忽然想起来这是南公子的随身之物。
她想吩咐侍婢速速赶去送还素扇,不过又改变了主意,娇羞的微笑宛若桃花绽放——说不准可以凭着这把素扇跟那南公子开展一段情缘。
兰卿晓以为燕王会直接送她回宫,却没想到是回燕王府。
“殿下,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回宫了。”
“本王已经跟苏绣司说好,你为本王办好事才能回宫。”燕南铮起身,准备下马车。
“可是,奴婢要赶着绣皇后娘娘和丽嫔娘娘……”她才不想留宿在燕王府,和他再有什么纠缠。
鬼见愁见她不肯下来,劝道:“卿卿姑娘,下来吧。这么晚了,内宫早已落钥,你也进不去。”
兰卿晓自然明白,可是就是不愿留宿在燕王府。
见她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他笑道:“你也饿了吧,很快就能用膳。”
尔后,他领着她前往客房,问道:“对了,你记住那只香囊的大小、样式和纹样了吧。”
她点头,“布料和丝线,王府应该没有,必须去街上的铺子买。”
“明日一早再上街去买。”
刚说完,鬼见愁看见殿下站在主院的月洞门前,连忙过去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燕南铮低声道:“安排她住在东厢第三间。”
鬼见愁吃惊不已,主院东厢第三间?那不就和殿下的寝房只隔着一间房?
殿下这么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忽然,他想起之前撞见过的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忽然间有点了悟。
兰卿晓看了一圈客房,觉得挺雅致洁净的,接着换了衣裳,坐下来发呆叹气。
“卿卿姑娘,用膳了。”
在外面说话的是一个侍婢,兰卿晓开门迎接晚膳,却看见侍婢两手空空,有点愕然。
侍婢道:“殿下请您过去用膳。”
兰卿晓来到燕王的寝房,此时主院灯火通明,外面站着四个侍婢、侍从,房里燕南铮坐在案前进膳,案上摆着六碟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她确实饿了,不客气地坐下来吃饭,不管对面坐的是杀人不眨眼、心思谋略皆万里挑一的燕王。
燕南铮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风卷残云一般,忽然愉悦起来,胃口大开,大有跟她抢食的架势。
最后,每一只餐碟都是空的。
吃饱喝足,她正想回房,却听见他清冽的声音:“有把握绣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吗?”
侍婢、侍从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餐碟,尔后退下。
“没有十成,也有九成。”兰卿晓斟了一杯茶水解腻。
“本王要十成,不让人瞧出破绽。”燕南铮剑眉微蹙,雪颜变成一种病态的虚白。
“奴婢自当尽力。”单独相处,她总觉得不自在,于是道,“奴婢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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