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立明面如冷铁,简单说了儿子的伤势,然后不客气地问:“王爷是否已经查明真相?”
“丞相大人,无论谁是谁非,追究下去也于事无补。昭华公主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又没有杀人放火、作奸犯科,还能把她押入天牢不成?”慕容彧剑眉疏阔,眉宇生寒,威重凌然,“即使她有错,对于天家而言,只不过是小惩大诫。”
“王爷此言不假,可是下官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如今断了子孙,下官愧对列祖列宗,百年之后到了黄泉如何面对父亲、祖父……嫡出的这一脉就此断绝……”宫立明面容刚毅,声音却是悲切哀沉,十分的不甘心,“王爷就打算这样给下官、给宫家交代吗?”
“相信你也不想知道这件事谁是谁非,本王会给宫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过从今往后,不得再提此事。”慕容彧的语声铿锵如刀,掷地有声。
“下官只希望,王爷的处置没有偏颇。”宫立明精锐的眼睛微眯,戾气隐隐。
当慕容彧把对宫家的“交代”说完,他沉默了,面无表情。
慕容彧的眸色凛寒了几分,无形的威压之感迫出,“宫丞相,放眼整个帝京,谁家有宫家的圣眷优渥?”
宫立明拱手恭敬道:“下官谢王爷明察秋毫,给宫家一个交代。”
从上书房出来,他冷厉的面庞拉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微笑。
……
慕容辞去了一趟惊鸿殿,将御王的惩处告诉昭华。
听了惩处的旨意,慕容裳松了一口气,只是,禁足一年,闷在惊鸿殿一年,会闷死的。
“皇妹,你就忍耐一年吧,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慕容辞劝道。
“谢谢太子哥哥,臣妹知道你为臣妹奔波劳苦。这个结果,臣妹承受得住。”她故作轻松地笑,只是微微的苦涩。
“想开了就好。”慕容辞拍拍她的肩头。
“只是不能去父皇跟前尽孝了。”
“向父皇请安,还是可以去的,别的地方不能去。”
“臣妹知道了。”慕容裳笑道。
“皇妹,执念害人,你要放开心胸,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你冷酷无情的人,你惦记着、念想着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忘掉他,找一个比他更适合你的男子。”慕容辞语重心长地规劝,“记住,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新生。”
“臣妹会尝试着忘记他。”慕容裳美眸轻眨,慧黠流闪。
回到东宫,慕容辞收到沈知言的来函,要她明日上午前去大理寺,没具体说是什么事。
次日,她和琴若乘坐马车来到大理寺,看见一伙人涌进大理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琴若疑惑地问:“那些是什么人?来报案的吗?”
慕容辞也带着这样的疑问走进大理寺,那几个人看见衙役就大声叫嚷起来。
“我家松儿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要找到害死松儿的凶手……”
“大人,松儿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必定有天大的冤情,你们要查清楚啊。”
“松儿,你死得好惨呐……松儿,我这个当祖母的一定会为你伸冤报仇……”
顾淮、沈知言等一众大小官员、衙役都出来,七嘴八舌地劝解,然后把那些人带到大堂。
沈知言把慕容辞主仆二人带到后院,她好奇地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琴若琢磨道:“从穿戴来看,家境应该不错,但言行举止像那些没有见识的百姓。”
他言简意赅道:“是死者家属。”
“又有命案发生?”慕容辞淡淡地问,“对了,你叫本宫过来是有要事吗?”
“命案是京兆府移交过来的。”沈知言为殿下斟茶,温润道,“三日前,京兆府接到报案,在南郊五里外的草丛地里挖出一具尸骨。”
“这桩命案由京兆府侦查便可,为什么移交大理寺?”
“昨日,京兆府的捕头亲自来说,这桩命案涉及一个贵人,京兆府尹卢大人畏惧强权不敢办,就移送到大理寺。”
“哪个贵人?”琴若兴致勃勃地问。
慕容辞饮了半杯茶水,道:“先说说案情。”
沈知言沉缓道来:“死者名为赵青松,家里有三个铺面,家境殷实,经商已有数十年。他的祖母、父亲希望赵家出个读书人,将来科考入仕,当个小官,再过两代赵家便是书香门第。因此,赵家人自小培育他,请学识渊博的先生教他。赵青松寒窗苦读十载,准备来年参加科考。为了让他安静地读书,赵家人安排他住在城南的别苑,几个下人伺候他,十天半个月才回城里大宅一次。”
第1卷:正文 第132章:发现尸骨
慕容辞饶有兴致地问:“赵青松什么时候死的?”
沈知言清润道:“大约一年前死的。据京兆府的捕头说,他们是在南郊的草丛地里挖出尸骨的。我已经验过尸骨,应该死了一年左右。左侧第四五根肋骨有裂痕,有暗红的血色,应该是被利器所伤。”
琴若不惊不慌地问:“死者被利器刺中脏器?”
他点头,“我猜是这样,死者被长剑刺中脏器,刺到第四五根肋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
“只凭一具尸骨,很难侦查。”慕容辞寻思道,“对了,死者死了一年,他的家人不知道吗?”
“赵家人只知他失踪了,报案一年都没找到。再者他们坚信他只是失踪,不愿相信他已经遇害死了。”即使身穿官袍,他依然清隽秀雅,芝兰玉树似的迷人,“据近身伺候死者的丫鬟秀禾说,有一日死者赵青松忽然急匆匆地离开别苑,当日晚上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在意,以为公子回大宅了。过了三日,他依然没有回来,秀禾觉得古怪,派人去大宅那边问,这才知道公子根本没有回大宅。”
“想来头一日夜里没回去,死者便遇害了。”琴若道。
“应该是。”沈知言接着道。
“秀禾近身伺候死者,死者的事,她应该知道一点。”慕容辞觉着,一年前的命案物证大多消失,很难查。
“秀禾说,失踪前半个月,赵青松认识了一位姑娘,每日都会为那姑娘写一首诗或一首词。秀禾略通诗词,也看过那些诗词,赵青松把那位姑娘比作皎皎明月,比作山间烂漫缤纷的野花,比作园子里富丽高贵的芍药,比作未经雕琢的美玉。总之,在他的诗词里,那位姑娘美若天仙,举世无双。”
“这么说来,赵青松情根深种。那位姑娘叫什么?是京城人士吗?”
“秀禾还说,那阵子赵青松根本没有心思苦读,隔一日便出去与那位姑娘幽会。每次回来,他都是满面春风,心情极佳,还会跟秀禾说跟那位姑娘去哪里了,做什么。”沈知言道,“大约过了十余日,秀禾看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问他是否用膳他也没回答。”
“不会是和那位姑娘吵嘴了吧。”琴若猜测道。
“不是。赵青松呆呆地坐了一个时辰,终于对秀禾说,那位姑娘要嫁人了,她的父母安排的婚事。”
“怎么又是这样的?”慕容辞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的,总是满满的套路,“然后呢?”
“秀禾鼓励赵青松,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上门提亲。”沈知言的语声如泉水般潺潺流淌,“他犹如醍醐灌顶,喜上眉梢地说明日一早便去找那位姑娘。秀禾说,此后再没见过赵青松,直至日前找到那副尸骨。”
“那凭什么断定那副尸骨就是赵青松?”
“同尸骨一起掩埋的有一枚碧玉,是腰间佩玉,赵夫人认得那枚碧玉。因为那枚碧玉是赵家的家传美玉,赵青松一直垂挂在腰间。”
“倘若没有这枚碧玉,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只怕很难。”
“沈大人还没说那位姑娘是不是京城人士。”琴若追问。
“那位姑娘是京城人士,虽然秀禾没有见过那位姑娘,但有一回,赵青松说漏了嘴,说出那位姑娘的名字,秀禾就记住了。”沈知言郑重道,“其实也不是名字,是封号,那位姑娘是端柔郡主。”
“啊?端柔郡主?”琴若震惊不已。
“秀禾说记得很清楚,的确是端柔郡主。”
“既然秀禾知道她家公子失踪和端柔郡主有关,那为什么不去御王府找人?赵家人知道吗?”慕容辞眉心微颦,一年前,端柔郡主应该不在京城。
“秀禾自然告诉赵家人,不过赵家人没有去御王府寻人,因为他们打听过,端柔郡主并不在京城。再者,他们认定赵青松只是失踪了,又忌惮御王的权势,不敢招惹。”沈知言道。
“这一年来,他们派人找过赵青松吗?”她又问。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找了一年,一无所获。”
“现在知道赵青松死了一年,他们必定悲痛欲绝。”琴若颇为唏嘘。
“那是自然的,赵青松的母亲昨日在大理寺哭晕了三次。”沈知言长长叹气,最怕跟死者家属见面了,哭闹还是其次,主要是看着家属悲痛欲绝的样子,他无法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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