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浅神的承诺,对于雁夜来说,极有吸引力。
摆脱间桐家,让樱重新绽放出笑颜,并且能够照顾樱……
这个承诺让雁夜的心怦怦直跳,不过雁夜也因此提高了警惕。
“只要你将berserker给我用,我可以完成你的愿望哦~”
浅神轻轻抚摸着雁夜枯瘦的手背,手指在鲜红色的令咒上游走。头也越低越下,最后几乎是靠在了雁夜的耳边,亲热又温柔的说着无比残忍而冷酷的事实:“操控berserker很勉强吧?你的魔力,根本不承担不了berserker的消耗,无法发挥出他应该有的实力。你拖累了他,也拖垮了自己。如果勉强坚持下去,一定会在圣杯战争没有结束,就被berserker拖累而死了。”
雁夜的瞳孔微缩。
浅神说的可能,并不是没有。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具糟糕的身体,已经由不起任何折腾了。任何一点强烈的折腾,都有可能玩脱。可是berserker,偏偏是最容易玩脱的servant。
失去理智的berserker就像疯狗一样,随时都有暴走的危险。一旦暴走,他根本控制不了。
“想想看吧,在你死后,你所珍视的人,会被如何对待?你在最后的关头,输掉了战争,将圣杯拱手相让,你让替你准备这一切的间桐家,怎么办?”
“别说了——”
雁夜发出痛苦的吼声。
浅神的话,让他开始思考事情的可能性。越是思考,越是觉得感到恐惧。
浅神说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而且可能性非常的大。这个发现让雁夜恐慌起来。
“你拼命的夺取圣杯,也是为了孩子吧?既然已经实现了愿望,何必用自己的命挣那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怪物是多么可怕!!”
“间桐脏研?”
浅神眯起眼睛,像是衡量着什么,停顿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相信自己的实力。”
“一个间桐脏研,算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太狂妄,浅神顿了顿,重新说道:“当然,你如果不信任我,你可以现在把berserker借我。 全力以赴的berserker,总可以了吧?”浅神坐直了身子,抚掌道:“你看,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你只是把令咒和berserker的使用权转让给我,由我来承担berserker的消耗,你与berserker之间的羁绊并没有斩断,召唤出berserker的人是你,他的主人也还是你。我只有使用权哟~”
听到浅神蛊惑一样的话语,雁夜的心脏不由漏跳一拍,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温柔微笑的浅神。
面对如此审视的目光,浅神脸色未变。
“签订魔法契约也可以,实现一个条件给我一枚令咒也可以。当然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会先接过berserker消耗的。”
雁夜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他也拒绝不了。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他的体内流窜,替他安抚体内逐渐苏醒的刻印虫,修复他体内的创伤。
输了。
雁夜闭上眼睛。
在体会到浅神行动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拒绝的理由。
他想要带着樱离开间桐家这个地狱,只是害怕间桐脏研,不敢动手。可是这并不代表,雁夜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要能够救樱,他什么都愿意做。连命都不要了,何况是火坑?
已经跳进了脏砚制下的圈套,再多一个也不会到哪里去。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雁夜又看了一眼浅神,低声嘟囔。
“一直以来……你都这么能干吗?”
能够轻松的抓住最脆弱的地方,用最小的力气,达到自己目的,真是了不得起的天赋。
在心底发出赞赏感叹的雁夜没有注意到,在他话落音的瞬间,浅神明显的僵硬了。
一直以来,都这么能干吗……?
当然不是。
她能够如现在这样,快而准的抓住目标的弱点,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收益,付出的代价十分沉重,沉重到浅神自己都不忍回忆。
最少,十年前的自己,是做不到的。
浅神在心底自嘲的笑了。
确实,十年前的浅神远不如现在这样狡诈,不然被交换到二十年后的雾绘,也不会过的这么痛苦。
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瞬间脱离危险,还能看见自己的竹马,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发现十年后的自己,将自己的朋友揍了个半死,还差一点杀死自己的额竹马,这便成了一件坏事。尽管回过神来的雾绘,迅速的用治愈术治疗了倒在地上的彭格列众人,还是十分尴尬。
十年后的自己,跟彭格列站在对立面,还亲手杀了阿纲。
从reborn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雾绘一下子就懵了。
雾绘在瞬间明白了彭格列众人对她的敌意源自何处,可是她却无法为自己作出辩解。
动手的是十年后的自己,这是事实不可抹杀。
尽管沢田纲吉表示不介意,可是雾绘却开始介意起来。她站在彭格列基地里,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尴尬的。
十年后的自己,对雾绘来说,简直是陌生的可怕!
毫不顾忌人名,也不在乎过去的情谊,站在了对立面,干脆利落的杀死过去的朋友。
越是了解十年后的自己,雾绘就越是不敢出现在彭格列众人的面前。她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反思,轻易不出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十年后,有着‘扭曲之红’之称的浅神雾绘的相关信息。
仿佛着了魔一样,一遍又一遍,试图从细枝末节中,寻求真相。
十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为什么,连阿纲都可以毫不顾忌的下手?
那是阿纲啊!那个第一个看破自己的阿纲,第一个对自己说出“因为是朋友,所以相信,所以绝不会抛弃!”的阿纲,那个她最好的……朋友!
雾绘抓住自己的头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就连不用在回家与爱丽之间做出抉择的喜悦,也因此消失。
雾绘很痛苦。
这份痛苦不仅来自于得知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竹马,还来自彭格列传来浅神夫妇以及浅神藤乃死去的消息。
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雾绘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尽管没有直接说过,但是雾绘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家人。不然也不会在十年前的时候,那么迫切的想要回家。
想要回去,想要见到父母,想要见到姐姐,也想要见到阿纲。现在阿纲见到了,可是却在这么尴尬的局面里。但是另外的三个人,却永远见不到了。
雾绘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直到纲吉的到来。
“雾绘,够了!”
纲吉难得强硬的拉着雾绘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拉起,强迫她看着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
雾绘愣住,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纲吉说了什么。
“可是,阿纲你不介意吗?”雾绘用虚弱的语音,试探性的询问:“十年前的我,可是差点杀了你。”
“不会的。”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的温柔,他的话语笃定,不容辩驳,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理。
“我相信我的朋友,浅神雾绘绝对不会伤害我。”
“阿纲……”
雾绘突然一把抱住纲吉,在他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伤害你们……”
沢田纲吉已经愣住。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雾绘。记忆里的雾绘,总是自信从容的微笑着的,连生气都算是难得失态了。何况是这么脆弱,这么大声的哭泣?
可是,纲吉并不讨厌这样的雾绘。在他心中,甚至可耻的觉得,比起仿佛任何事都难不倒的雾绘,还是这样脆弱依靠着他的雾绘,更加的可爱可亲。
纲吉慢慢地伸出手,试探性的环住雾绘的腰际。
被称为废材纲的他,尽管被人信任,却从来没有被人依赖过。
他学着母亲沢田奈奈的动作,轻轻地拍着雾绘的背。
可是如果依赖自己的对象,是雾绘的话,纲吉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介意。甚至十分乐意的成为雾绘的依靠对象。
——就像过去的自己依赖着雾绘一样,纲吉希望雾绘能够这样的依赖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来,纲吉就吓了一大跳。
不对!
用力的将这个念头排出脑外,纲吉开始认真反思。
他明明只是想安慰雾绘而已,怎么会有这么荒诞可耻的念头产生?
抱着喜欢的人的少年,陷入了迷茫,就连本来叫青梅出来吃饭这个目的都给忘了。直到听到觉得不对,前来叫人的狱寺的声音,纲吉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以这样的姿态抱着雾绘很久了。
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一脸来后悔的狱寺,又看了看怀中的雾绘,纲吉瞬间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