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会,听到寒月凡似乎已经躺下,便从指缝间隙偷看,确见寒月凡已经躺下闭了眼睛,玄色袍子褪下盖在他的被褥上面。
赵琴落又跑到寒月凡身边推了推他,叫道:“寒大哥?真睡了?你还没说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呢?”
赵琴落等了一会寒月凡也没有再出声,想到刚才诊脉时候寒月凡的虚浮脉象,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再不敢打扰他,悄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此刻天色已暗,马车平稳地前进着,车厢跟着一晃一晃地很有节奏。
赵琴落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面的寒月凡却渐渐呼吸沉稳,当真入睡了。
赵琴落有点羡慕寒月凡这睡功,说睡着就睡着。
只是已经是三月的天气,寒月凡还是紧紧地裹着被褥,看起来十分怕冷的样子,想起寒月凡的脉象,又是一阵暗暗心惊。
赵琴落打开车帘,倚着窗边望去,一轮皓月正高悬于夜幕之中,天际广袤无垠让人不由得深深沉醉。
若你久望天际,会感到天的一种难以修饰的至高无上,日月自西东,人是一粟太仓中。
人终究是蜉蝣于天地,百代之过客。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虚影转动,逝去的岁月,最终汇聚成时间的长河。
赵琴落最后还是在一番自顾地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马车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为了避免尴尬,她原想早起更衣避免被寒月凡看见的,谁知道这一睡又过了时辰,赵琴落暗暗骂自己的惰性。
一番更衣,简单梳理了头发,赵琴落跳下了马车。
这才发现一夜奔波,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处竹林,马车停靠的旁边有一条溪流潺潺流过。
寒月凡和马天夫正站在溪边攀谈,看起来他们聊的很投缘。
赵琴落想不出寒月凡和马天夫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值得聊一聊的。
“早。”赵琴落朝寒月凡二人走了过去,笑吟吟地打着照顾。
马天夫一见赵琴落立刻夸张地堆笑:“夫人早。”
赵琴落刚想斥问寒月凡怎么还不跟人家解释清楚,却见寒月凡也毕恭毕敬地面向她作了个揖:“夫人早。”
赵琴落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马天夫看向二人的表情,有点贼兮兮地笑道:“夫人,寒相公可是对我没说您半点不好。您二位聊,我去把早上抓的兔子清理清理。”
待马天夫走远,赵琴落向着寒月凡当胸一拳,寒月凡一把抓住,笑道:“别生气,咱们路上总得有个关系称呼是吧。”
赵琴落收了手,气道:“是是是,什么关系不好,不能说是兄妹吗?”
寒月凡负手笑道:“兄妹,我装不像。万一露了馅,不是给你招来杀生之祸么。”
“你总是强词夺理。装夫妻你就能装像了?”
寒月凡点点头,脸皮很皮厚地道:“当然,我真情投入。”
赵琴落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咬牙切齿,正待发话,却听寒月凡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又道:“阿落,我从不骗你。”
赵琴落脸色绯红,生怕他又继续说出什么来,忙道:“马大哥不是去清理兔子了么,我们去帮忙吧!”
说罢,赵琴落落荒而逃,寒月凡紧跟了上来。
这边马天夫已经清洗打扫完毕,把捡来的树枝架起来正待引火烧烤。
赵琴落选了一块草地坐下来,帮忙生火:“马大哥,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你自己就都忙好了,好本事。”
马天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寒月凡却插话道:“阿落,你怎么见谁都叫哥。人家小马今年才十六。”
赵琴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马天夫又憨憨地笑了几声道:“夫人,我真十六,就是长得稳重些。我娘说男子汉这种相貌靠得住。”
寒月凡又插话道:“这你娘说的就有偏差了,长成我这样,也靠得住。”
说话间火已经升了起来,赵琴落一直不言语。
她觉得寒月凡自从遇到了马天夫,两个不搭界的人却一拍即合,一唱二贺地,寒月凡愈发地说话不着边际。
所以,谈话还是就此收住为好。
那两个男人见赵琴落不接话,果真也不言语了。一时间三个人都静了下来,只听见噼啪地烧烤声。
兔子烤好了,赵琴落和马天夫各自撕下一块肉,寒月凡却不动手。
赵琴落以为他少爷脾气又犯了,便替他撕了一块,递了过去。
寒月凡却道:“阿落,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赵琴落正待问他又矫情什么,马天夫道:“夫人别怪寒相公,寒相公似乎晕车,寅时时候我们就到了这里,因为前面是片竹林,路不好走,我就停了马车待天亮继续赶路,也眯了一会。寒相公大概卯时不到就起来了,吐得厉害呢。”
马天夫还要继续说,寒月凡目光冷厉地瞪了马天夫一眼,马天夫赶紧咬了一大块兔子肉堵上了嘴巴。
“你怎么不告诉我?”赵琴落一听,急忙望着寒月凡等着他解释,目光凶恶。
寒月凡换了个坐姿,漫不经心地道:“晕车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快吃吧,再慢一点到琴阳就可以再用午饭了。”
赵琴落一觉睡得已经过了辰时,想来三个人,却是她一个姑娘家起得最晚,委实不好看,只好吐了吐舌头,继续吃肉。
三个人吃好以后,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寒月凡上车后就在榻上打坐,一言不发。
赵琴落开了马车的卷帘,双目放空地看着两侧林中飞速后退的风景,心中只想快点到达琴阳找到师叔。
“喂,前面的马车,请等一等。”
赵琴落忽然听见有人叫车的声音,提高了嗓音对马天夫叫道:“小马,停一下,好像有人叫我们。”
赵琴落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后一看,正见一男一女在马车后面边喊边追。
马天夫吁的一声勒紧了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赵琴落便掀开车帘布,一侧身动作敏捷地下来马车。此时那二人这时候也气喘呼呼地追了上来。
赵琴落待他们两人调整好呼吸,问道:“两位好,不知马后追车,所为何事?”
☆、情人蛊毒
“这位姑娘,您能行行好,能带我们一段路吗?”先说话的是那个女人。
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急了,她说话时候还是气喘吁吁。
赵琴落看两人都一身狼狈不堪,问道:“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女人继续道:“姑娘,实不相瞒,我丈夫自幼因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双手便不能灵行动,从蜀道来求医的。”
女人说到此处有些哽咽,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衣袖似是安慰。
女人拍了拍男人的手,又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一路上艰辛无比不说,这要看快到了,我夫妻二人却遭遇歹毒凶徒,盘缠尽失,我丈夫在争斗之中还伤了腿脚,如今连走路也不便。落在这荒山野岭,我一个女人家也不能辨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说着女人又是啜泣起来,而且一哭不止。
赵琴落看着她哭,有点尴尬,只好安慰道:“额,这位大姐,别着急么,你们要去哪?”
女人抹了抹眼泪:“琴阳缥缈谷。”
“缥缈谷?”赵琴落有点吃惊,“这个地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五年前,有位姑娘路经我家乡行医向善,治了我丈夫的病。当年她告知我们,如果旧疾复发就去琴阳缥缈谷寻她师傅。”
“你说的这位医女叫什么名字?”
“云衣洛。”
云衣洛?赵琴落从未听说过此人,虽心中怀疑,但看此二人衣着言语不像江湖中人,气息脚步也察觉不出有半点内力。
那女子叫赵琴落有些犹疑,又急道:“姑娘,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必定不得好死。但求姑娘可救我夫妻二人出此荒林。”
赵琴落略略一想:“小马,帮忙扶这位大哥上车吧。”
女子见赵琴落答应相救,当即又是对赵琴阳感激万分,那男子也是跟着点头弯腰表示感激。
赵琴落被他们二人这种阵势弄得竟有些不好意思,她挽起女人的胳膊,扶她一并上了马车。
马车内寒月凡还是在榻上打坐调息,赵琴落带着这一男一女上了马车,寒月凡也没有反应,老僧入定一般。
赵琴落安排她和那女子坐在一起,女子的丈夫和寒月凡坐在一边。
寒月凡本坐在榻中央打坐,这样一来,女子的丈夫只能坐姿僵硬地挤在一边。
赵琴落过去踢了踢寒月凡的床脚:“喂,旁边坐一下啊,没看见有人啊。”
寒月凡总算是睁开眼睛,双脚落地,打量了下这刚上车的两个不速之客。
寒月凡目光冷厉,看得那对夫妇都打了一个激灵。
赵琴落怨道:“寒月凡,江湖救急,他们都不是江湖中人,你这样的态度吓到他们了。”
寒月凡冷眉道:“我知道不是江湖中人,是江湖人现在还能这么悠闲地坐在我的马车上吗?”说着寒月凡起身往旁侧挪了挪。
却见寒月凡起身之时,突然脸色一变,接着身形晃动,整个身子一下子沉了下来,摇晃之际猛的用手撑在了车窗沿边才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