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陵冷笑一声，道：“看来，幕后之人是不打算放过我这条性命。”
云辰淡然一笑，道：“公子早就料到，我们此行凶险，尤其是你，子陵。若想为季氏一门平反，并没有那么容易，明日你入宫能不能平安离开也是个问题。不过为保你全身而退，公子早有安排，只看你愿不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季子陵心底对翰渊皇室的期望已经冷却了大半，凝眉道：“云相请讲。”
莫问深情都几许 第342章 凡事，问心无愧便好
“其实很简单，明日夏世子陪你入宫后，你们二人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见到文武百官的面，就直接将所有真相说出来，逼得皇帝没有退路，同时也让文武百官的心有一半能向着你，那么，幕后之人就不敢动你。到时你和夏世子同进退，许能顺利离开皇宫。”
季子陵皱眉：“可是此事事关皇室，若我说出去，岂不是让皇族更失民心？”
云辰轻笑道：“你若还是如此顾忌皇族颜面，季氏一门也就只能白白冤死，没有人能替他们平反。”
“而且说到底，这么多年你对公子其实病没有尽到多少忠心，一直都在想着回到翰渊国，一直都在想着重振季氏一门。”
顿了顿，云辰面色沉凝：“子陵，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殿下为你做过些什么，你又为殿下做过些什么？他收留你，教授你文成武就，留你在东宫视若知己朋友，替你查清季氏一门被冤一暗，带你回翰渊，答应不动翰渊国人一分一毫，你能回报殿下什么？”
季子陵惭愧低下头，心里却有些不是味儿，迟疑着问：“这些，是殿下让云相您说的？”
“不是，殿下从不会拿恩情来压任何人。这些是我想说的。我自幼在宫中与殿下伴读，这些都看在眼里。”云辰摇头道。
苦笑一声，季子陵深吸口气：“我一直以为，我保护殿下已经算是报答。可仔细想想，殿下每次化险为夷，却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今日云相一说，我才如梦方醒，原来我为殿下做的，实在微不足道。”
“你明白就好，我不多说，先回房休息。如何抉择，全看你自己。”云辰转身朝外走。
夏慕恒同情的看了眼季子陵，摇摇头转身离开。
季子陵苦笑一声，走至床边将被子掀开。
原来锦被里放着的是一大块兽皮，兽皮内裹了血包，因此一剑刺下去才会血流不止。
季子陵随意将那些东西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纱帐，回想自从被宇玄祯带到天宸国之后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起来，季子陵毫不意外的熬红了眼圈，出门与夏慕恒碰面时，夏慕恒惊异的看着他，皱眉问：“季侍卫，你这……昨夜可是一直没睡？”
季子陵倒抽口气，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想明白了。如今翰渊与我来说，早已国之不国，家之不家。我之所以一直想着回来，只是因为小时候祖父总是与我说，我是翰渊国人，应时刻谨记，永远不可背叛自己的国家和君王。但现在我才明白，若是国君昏庸无道，百姓流离失所，我还效忠于他，那只能叫愚忠。”
夏慕恒松了口气，淡然一笑：“想明白就好。”
默了默，季子陵皱眉问：“夏世子，若是你面临如我这般的境况，要如何抉择？”
夏慕恒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凡事问心无愧便好。殿下与你有恩，而翰渊皇族却是间接促成你季氏一族覆灭的推手。若换做我是你，继续效忠倒真是不可能的。”
季子陵心情轻松起来，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多逗留，夏世子，我们走吧！”
“请。”夏慕恒抬手，请他先行。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朝客栈外行去。
楼上另外一间客房，云辰这才走出来，站在栏杆边看着两人走远，淡然一笑：“还是想通了，也不枉殿下对他一片苦心栽培。”
他身侧绿芒一旋，颜姬支着腮靠在阑干边，吁口气道：“他是不枉宇玄祯一片苦心栽培，你确是从来没让宇玄祯失望过或者担心过。”
云辰偏头瞧她一眼，笑了笑：“我与子陵不同，我本就是天宸国人，不必面临选择。”
“好了，你这人只会谦虚，我还能不知道？”
颜姬笑笑，伸手握住他的手：“你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吗？而且今日还得安排好退路，咱们赶紧走吧！”
云辰低头看了眼她的手，皱眉：“颜姬，男女授受不亲。”
颜姬白他一眼：“你我认识多久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迂腐，真是无趣透顶。”
莞尔一笑，强硬的拉着他的手朝楼下走。
云辰无奈叹了口气，沮丧的被她拉着离开了客栈。
翰渊皇宫朝政殿。
百官齐齐高呼万岁之后，鎏金软垫的龙椅之上，宋子扶抬袖掩着口，边打呵欠边道：“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之后，有些老臣偷眼看着他一副懒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
这时，殿外传来高宣声：“季老侯爷嫡孙，罪臣之后季子陵入宫觐见！”
一想到季子陵那张堪比绝色的脸和高傲冷清的神态，宋子扶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喜出望外的坐直身看向大殿门口。
季子陵今日换了一身庄重的绛红色袍子，上衣下裳是水墨白的颜色，看起来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书生气的沉稳。
夏慕恒依旧一身浅蓝色衣袍，素净高雅，翩翩风流。
二人进殿同时俯跪行礼，三呼万岁。
宋子扶高兴的坐不住，忙站起身笑着道：“快平身。”
季子陵起身的同时，殿内百官一瞬间议论纷纷。
“竟然是季家的后人，当年不是都死光了吗？”
“就是说啊，真是古怪，我可听说刑部提交的名册，全都伏诛了。”
“也算是老天开眼，给季家留后，季老侯爷那可是忠烈之人啊！”……
彼时，夏慕恒和季子陵已经平身，宋子扶也总算稳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问：“季子陵，你既然说你季氏一门是被冤枉，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不过污蔑我季氏一门谋反通敌之人，陛下却不一定敢动。”
宋子扶脸一沉，冷声道：“朕是皇帝，这朝中还有什么人是朕不敢动的？”
季子陵心底冷笑，深吸口气不卑不亢的抬头直视宋子扶，道：“陛下有此言，那罪臣便直说，这陷害我季家之人，乃是当朝摄政王。”
莫问深情都几许 第343章 危言耸听
“你说什么！”宋子扶的脸色更加阴沉，目光偏移往侧面看去，却不见当朝摄政王的人。
下方的百官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噪噪杂杂的议论起来。
有人站出来义愤填膺道：“陛下，季老侯爷一门忠烈，您可一定得给季老侯爷在天之灵一个交待啊！”
也有人持对立意见，义正词严道：“微臣觉着这季子陵本就是罪臣之后，完全是在信口胡言，意欲污蔑摄政王。为报仇故意说出这等无凭无据之言，定时为了扰乱我翰渊国政。”
季子陵轻笑，继续道：“今日站在此处说这些话，我问心无愧，自然也敢面对所有质疑。还请陛下为罪臣做主，为我季氏一门洗刷冤屈。”
宋子扶紧攥着掌心倒抽口气，冷笑道：“季子陵，你说这些话可有凭据？”
“自然有凭据。”
夏慕恒朗然开口，从袖中取出云辰一为他此行而准备的其中一份证据，呈上前道：“这是当年诬陷季老侯爷通敌叛国罪名的书信，草民已经找到与此书信笔迹相同的书信，写信之人的笔迹经鉴定，有明显的模仿痕迹。而擅于模仿他人笔迹的人本就不多，经过排查确认是摄政王府上一名门客。”
顿了顿，夏慕恒又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道：“这是在季家宅子隐秘处找到的一份册子，此中记录摄政王如何贪污军饷，笼络势力。草民听闻，当年季家被满门抄斩后，负责案子的人在府上寻找许久，怕就是为了寻这份册子。当然，这些事当年都有人可以证明。”
宋子扶的脸色却不见得因此好到哪里，冷声问：“口说无凭，证人呢？在何处？”
“只要陛下宣旨，证人自然会到。”
宋子扶轻嗤，侧身往侧面一看，却见太后正站在大殿偏殿的屏风处，正凝眉往这边看。
太后的脸色相当阴沉，知道宋子扶已经看到她，干脆大大方方走出来，傲然道：“我朝摄政王为百姓，为社稷，可谓是尽心尽力，乃是国之栋梁。同时还掌握军机大权，整个阳城的禁军之权。”
太后这话，明显是说给宋子扶的危言耸听。
宋子扶的脸色紧跟着一沉再沉，倒抽口气勉强保持镇定，看着夏慕恒与季子陵道：“太后说的不错，摄政王一向为国为民，为我翰渊国倾尽心血，辅佐朕也是尽心尽力。况且摄政王与季老侯爷无冤无仇，怎会诬陷季老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