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排,自然是担心有人前来相救,或十一会设计逃离。便是制住其中一人,也只能拿到一把钥匙,无法打开牢门。
厉奇人举高灯笼走进去,终于看清囚室内的情形。
囚室不大,四面皆是石块封叠,便是神仙便困住都该难以脱身。另有一桌一椅一榻,桌上还放着一个食盒、一个白瓷茶壶和两个茶盏,倒也都算干净。
又或者,太干净了。
食盒也不知放了多久,早就凉得不见热气,却始终不曾动过;但榻旁却已跌了好几个酒坛。
室中酒香四溢,混合着淡淡的药香,和女子温.软的体.香,空气便奇怪地令人闷热起来,甚至不用去看那个酣醉中的女子。
厉奇人吸了口气,方才将灯笼提到榻上,正见年轻女子半敞衣襟懒散卧着,容貌清妍,肌肤如雪,秀致眉眼有溺于酣醉里的满足和安静。
她的长发应该许久不曾梳理过,随意地散落在衾枕间,居然也能显出令人心荡神驰的婉媚清姿。
原来世间真有一种国色,纵然蓬头垢面也无从掩饰,甚至如污泥中盛绽的雪色芙蓉般更添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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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闻得有人靠近,十一皱了皱眉,辗转了下.身子,便听脚上蹽铐当啷作响。
蹽铐粗砺沉重,紧紧锁住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似觉出脚边的沉重,那雪玉琢就般的脚趾屈了两屈,向后缩了一下。
厉奇人伸出手,摸住那脚踝。
十一向前一踹,挣过他的手,星眸微微一启,手已向外一指,懒懒道:“把空酒坛丢出去。拿……拿酒来!”
竟当作了送酒的守卫。
厉奇人便笑了起来,“郡主即便成了阶下囚,这气势倒是不改半分!”
十一闻声,才扶着额欲要坐起,却又跌了回去,蹙了眉仔细看向他。
厉奇人向后挥挥手,令守卫退下。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竟有些迟疑。
厉奇人冷冷睨过,“相爷的手谕,不是给你们看过了?这里交给我便是。”
守卫只得躬身退下,只是临行忍不住又看了十一一眼,分明有些担忧之意。
这女子果然是妖孽,是男人便禁不住她的勾魂夺魄,——哪怕是无意识间的勾魂夺魄。
若她的性情和她的容貌一样妖.媚,或许这些失了魂魄的守卫会不顾性命地放她走,或带她走。
厉奇人也是男人,只是从小被人鄙视的男人,更是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连朝三暮四的青.楼楼女子,都懒得接待他这样的怪物。
相爷让他来,固然是刻意折辱朝颜郡主,要令她卑微低贱到尘埃里去,却又有多少看轻厉奇人的意思?
自然,他所有说不出口的愤懑和屈辱,至少在这一刻,可以发泄到眼前这个高贵的女子身上,用摧残她的骄傲,来作为自己的骄傲被人摧残的弥补……
十一迷.离于醉意里的眼眸终于褪去了美酒唤出的本原的纯净,凝上地底幽火般的孤冷,牢牢盯住厉奇人不掩欲.望的双眼。
“厉奇人!”
厉奇人笑了笑,那白得怪异的面孔便越发如白无常般令人惊怖,“郡主自然瞧不上我,可惜如今郡主没得选择。施相说了,这是……我擒得郡主的奖赏。郡主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自己不幸败于人手,不得不一口一口吞下自己种的苦果。好在郡主性情坚韧刚毅,若一闭眼挺过去,也不至于太难忍受。”
“你?”
十一笑了起来,幽黑的眼底却看不出任何色彩,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施老头倒也真想得出!”
她提过身畔的酒坛,仰脖便饮,却只有几滴余沥滴下。
分明是早已饮尽。
“啧!无趣!”
十一将酒坛重重掷下,竟“哗啦”一声掷得粉碎,向厉奇人道:“这事儿没酒助兴未免太没意思。去取酒来!”
“你……”
厉奇人再不想十一竟如此大胆恣肆,一时反倒怔住。
十一半.裸的臂膀压到脑后,倚着枕懒懒看他,毫无为难羞赧之色,“还待着干什么?快去取酒!若无酒助兴,对着你这张脸我提不起兴致,只怕你也尽不了兴!”
厉奇人退了两步,已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你……你……”
转头再一想,朝颜郡主已过桃李年华,先与宁献太子、济王相恋,后来又与韩天遥、宋昀过从颇密,定然早通男女之事,尝过其中妙趣。如今枯锁斗室半月有余,苦闷无聊之际未必不想着那等人间至乐。他固然比不得宁献太子等的仙人之姿,但酒醉迷.离之际,原只需品味其间乐趣,又何必去管带来那乐趣的是怎样的人?
他有些为自己受人嫌弃而不甘,但转而想起,这是多少最出色的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若能将她催折于自己身.下,看她丢盔弃甲婉转娇.yin,又该是何等乐事……
他再没有一句废话,立刻奔了出去,片刻便取来一坛酒递了过去。
十一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对着他递来的酒两眼放光,急接了那酒去,竟似捧着自己性命般,迫不及待地揭开封纸,仰脖便饮。
她的体力显然不行,抱着酒坛的手臂有些抖,便有见酒水在她的痛饮里自精巧柔白的下颔挂落,顺着脖颈一路淋湿衣衫。
衣衫浸透,那起伏的xiong口愈发玲珑诱.人。
厉奇人盯了半晌,再也忍耐不住,扑下前将她压倒。
“唔……”
十一不满地瞪他,雪白枯瘦的手徒劳地努力着,想抓紧才喝了一半的美酒,那掺着药,正一步步侵蚀她体力的美酒,却被厉奇人轻轻一拂便滚落开去。
“该死!”
十一咬牙切齿。
厉奇人只觉她身体纤瘦之极,也柔.软之极,拥入怀中时竟有种销.魂蚀骨般的眩晕。
他近乎贪婪地去抚.摸那躯体,却也心荡神驰,恨不得化在这女子身上。
十一向下抓了两抓,没能抓到酒坛,也便不再挣扎,只皱了眉懒懒道:“你倒是利索些!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男人?”
若换别的女人,只凭这一句,厉奇人便能将她活活掐死。
可听到眼前这女子的声音,他竟有种如奉纶音的快活,连声应了,又亲上十一苍白失色却依然美貌无双的面庞。
十一别过脸,伸手便去扯厉奇人的腰带,嘀咕道:“麻烦的男人……”
觉出她微凉的手抚于腰.际,厉奇人脑中轰地似有什么炸开,低头看着身.下女子散漫绝色的面容,颤悸着竟一时不能动弹。
他衣带松开时,十一甚至仰起头,向他浅浅一笑。
容如朝华,颜色无双。
“郡……郡主……”
厉奇人脑中忽然转过无数个念头,其中最快捷最深切涌上来的念头,就是企盼这一刻能长久些,再长久些,最好从此这女子能永永远远相伴在身边。
他不及想到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实现自己这个奢望,十一忽抬起面庞向他凑去,竟似要去亲他。
厉奇人思维瞬间已被抽空,忙俯身要去回应时,身.下正觉快活的某处骤然剧痛,令他
连美人当前都顾不得,嘶声惨叫着翻身逃开。
逃开之际,十一那只似欲送他人间至乐的纤纤玉手持着沾血的碎陶片,毫不容情地继续剜向男人最脆弱的要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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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198 合,镜花水月(一)
守卫听到惨叫奔来时,已经骇得呆了。
她周身之物早被搜罗一空,连可能伤人的荆簪都不曾留一枚,何况又被药物侵蚀了那许久,连寻常人不如,凭谁都会认为她绝无反击之力,更不可能敌得过武艺高强的厉奇人。
可她竟借了砸酒坛之际,悄悄藏起一块极尖锐的陶片,等着厉奇人沉溺于情.欲的那一刻出手。
并且,一击致命蠊!
看着抱住下.身在地上翻滚嘶嚎的厉奇人,守卫几乎敢断定,这人这辈子都没指望再碰女人了。
他竟然,被这个毒伤在身、手无寸铁的病弱女子,活生生地煽了……
十一正若无其事地丢掉碎陶片,捞过方才跌在地上的酒坛,用里面的残酒洗着手上的血迹。
她的脚踝依然被粗大的锁链紧锁着,细白得眩目,毫无赧色地荡在榻沿,一双眸子冷若秋水,蕴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号哭的男人。
见守卫进来,她懒洋洋道:“还不把他扯出去?滚了满地血,还得你们打扫,不嫌麻烦?”
守卫们面面相觑,只得上前去扶厉奇人。
厉奇人痛得站不起身,大致也料到会落下怎样的结果,已然恨得切齿,原先的满脑旖.旎早已烟消云散,gong着腰怒骂道:“贱人!贱人!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郡主……相爷说要毁了你,必定会毁了你……你以为你逃得了!”
他本就白发白眉白面,白脸泛了青,叫骂之中牵动伤处,更是骂一句躬一躬身,再怎么想着指斥威胁,对着面前那女子漫不经心的眉眼,都似成了天大的笑话。
十一甚至又卧上榻去,懒洋洋地问:“还有没有酒?我要最好的酒……”
守卫习惯性地应一声,正要去拿酒,厉奇人已忍痛将那守卫扯住,叫道:“相爷没说要把她当郡主供着!相爷说了,要毁了她,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