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亦常有山匪横行,专抓像草民这样的流民进寨子补充人力。草民惭愧,读了几年书,在山匪中显出有几分急智,为求生只能合污代为谋士。直到穆王府出兵剿匪,正好是当时的寨子被攻,草民想出脱身之计,献计指挥山匪应战。”
“穆王殿下和其二公子发现我这给山匪出谋划策的,于是活擒了草民。草民当时已从山匪中顶替了一名姓邵的匪贼身份,虽未被识破是流犯,但二公子却也起了杀心,要斩草民来示军威。”
“是世子得知我这人,在刀下把草民救回,自此带在身边。这便是草民到了穆王府的全部过程,陛下可派人查探。”
他条理清晰地叙述当年过往,赵祁慎越听心情越沉重。
顾宇清这样的做法虽是阐明,但明显也是因为不信任,才会这样郑而重之的说明。
赵祁慎嘴角勾着抹淡淡的笑:“我从未怀疑过什么。”
顾锦芙也是这会才知道兄长当年都遇到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听到遇到的那些苦难,心里发酸。
兄长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最后为寇才得以保全性命,又险些死于穆王二公子刀下,九死一生。里头的屈辱不必多言也能想到。
怪不得兄长晒黑了,也比以前身体壮实许多,恐怕在寨子里的时候也还得被逼着抢掠,刀光剑影中度过。
赵祁慎用短短几个字表达善意,顾锦芙收起那些感伤,扯着兄长的袖子说:“哥哥,陛下不是多疑的人。”
顾宇清在此时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但那也只是在妹妹跟前:“不过是要把事情说清楚。”
她回于一笑,先前的沉重被冲淡不少。
赵祁慎抿着唇站在两人跟前,有种只影形单的可怜,她可从来没有这样扯着自个袖子撒娇。
“陛下。”顾宇清说,“草民还有一事要与陛下禀报。”
大舅兄又恢复公事公办的样子,赵祁慎颔首,听他说道:“穆王世子如今在王府其实连个实权都没有,不过是被父亲拿来利用,想以此放松陛下警惕。穆王世子对穆王也是寒心,但他若不争取世子之位,恐怕下场就和他的兄长一样。”
“我知道穆王府里不太平,兄弟相争的事也早有耳闻。”
“是,如若陛下想要让穆王府归顺,其实可以从世子那头下手。”
顾宇清说着,神色极为郑重,是一种与人谈判的表情。赵祁慎心中一动,问道:“兄长是否有高见。”
一句兄长叫顾宇清神色越发古怪,最后是笑了声,笑容亦带着古怪:“陛下这兄长叫得不对。”
赵祁慎被噎了一下,顾锦芙忙又去拽自家哥哥的袖子,被他侧头警告地看一眼,继续说道:“只要陛下一日未与我顾家正式下聘,草民便不敢高攀。”
赵祁慎就幽怨地扫了顾锦芙一眼。
瞧吧,大舅兄这是怕他言而无信,偏她还要当什么提督太监。
顾锦芙知道自己再不说话是真委屈赵祁慎,硬着头皮再扯着兄长袖子,顺带把脖子里那块玉佩拿出来:“哥哥,陛下现在这么喊其实也没差,我已经收了这个......”
顾宇清闻言伸手去拿着玉佩翻看,见到两人的名讳时指尖猛然一抖,脸色铁青。
她又说:“哥哥,我知道这叫私相授受,而且——”她眼一闭,梗着脖子说道,“我都是他的人了!”
赵祁慎被自已唾沫给呛着了,只咳得去扶一边炕桌。
这句是他的人,他认!但不是这么个意思!顾宇清那要吃人的眼神,她确定不是在加深两人的矛盾吗?!
“总之,他喊你兄长也没有什么不对!”
“思思!”
顾宇清一把掐住了她胳膊,眼里是不敢置信,带着怒意,看得她直低了头。低头之际还不忘再加一句:“我只是说实话嘛。”
顾宇清盯着她,深深吸气,铁青的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克制着什么情绪抬手去拍拍她帽子。
顾锦芙又缩了缩脖子,听到顾宇清最后叹气一声,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管如何,这声兄长还是留到以后吧。”
说着,眸光仍略带犀利地看向一脸窘迫的少年天子,赵祁慎被他幽深的黑眸盯着,真有种欺负了人家好女儿的心虚。只能笑笑,缓解一下尴尬。
“世子那头,草民会去劝劝,或者能利用父子结怨这点,让世子愿意为陛下效力。但草民势必要与世子坦白身份,思思这里......草民不会暴露。”
“不行!”顾锦芙不同意,“万一世子一怒之下不信任,要杀了你呢!”
赵祁慎也觉得太过有风险,摇摇说道:“此法险着,如今穆王府并不算太大的威胁,我如今还有办法牵制。万一哪日实在是入了险境,我再拜托......顾兄。”
兄长是不能喊了,加个姓总不能再惹人生气。
顾宇清见此也不勉强,一拱手就要告退:“草民是假借陛下传召前来,回去会和世子说是陛下让草民去看了首辅,想以此来杀鸡儆猴,警告穆王府。不宜久留。”
“叫顾兄费心了。”赵祁慎谢一声,顾宇清显然不太领情,抬脚就往外走。
顾锦芙忙跟上,说要送兄长。
在出了门后,就遭兄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听闻他问:“究竟真假!”
“差......差不多吧。”她模棱两可。
顾宇清抿直了唇,沉默片刻后说:“思思,别让兄长难过。”
“我.......”
“好了,回去吧。”顾宇清打断她,视线落在她耳垂上。
她没有和其他姑娘家一样自小穿了耳洞,原因是娇气怕疼,闹着娘亲说等以后快出嫁了再穿,还和他说让他亲手穿这耳洞。父母都纵着她,倒是答应了。
他看了会,也亏得没这耳洞,她才能那么顺利留在天子身边。
顾锦芙期期艾艾地抬着瞅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倒像是他不讲理,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顾宇清想,如今这个局面,她就愿意留在天子身边,他难道还能强行扭了人走不成。
他最终是又叹气一声,抬手极快去捏了她耳垂一下,力度不小,叫她疼得跳开一步,表情更委屈了。
“该!父亲在得家法伺候!”他斥一声,也不顾她哀怨的模样,负手握拳,径直离去。她看不见的面容上是恍然若失。
顾锦芙站在廊下目送他,直至身影不见才揉着耳朵往里走。
赵祁慎在窗边已经窥到兄妹二人间的小动作,心里酸溜溜的。
她再气人的时候,他都没舍得下重手呢,顾宇清真能狠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 赵祁慎:兄长也不能体罚我的人!
顾锦芙揉着耳朵:你倒是当面抗议啊。
赵祁慎:......
第47章
顾锦芙回到屋里的时候,被捻过的左耳垂通红,就跟被火灼烙的铁片一样,阳光一照显出些许透明。
赵祁慎一手搁在炕几上斜着凤眼瞅她,她想起刚才自己那些话,腆着脸嘿嘿发笑,一点点儿挪到他跟前。
正想说点什么,他倒是先一伸胳膊将她半嵌在怀里,分开的两腿把她夹着固定,抬着头看她,还伸手轻轻碰碰她耳垂。
“已经是我的人,怎么个‘已经是’?”
顾锦芙四肢纤细,偏就脸皮长得厚,见到他吃足憋的样子,咬了咬手指头说:“我这不是为了存着你的脸面,你又不是没瞧见我哥哥那张冷脸。”
“还真是谢谢你搬梯子啊,索性都放话出去了,朕不做点什么还真是对不住自己了。”
“嗳......别介......”听到他自称都搬出来了,她知是恼的。恼什么,不就是吃了她兄长的瘪,想闹她找回面子嘛。
结果一句话没说完,人真的被他压倒在炕沿。一半身子在里头,一半身子在外头,跟在街头高空踩丝线卖杂耍的一样悬着,嘴里没说完的话就成了惊呼,双手忙扒拉住他肩膀。
真摔下去,那也得疼!
赵祁慎把人放倒,直接就捉着她手吻落在她唇角,在她睁大眼盯着自己时候,空着的手去解她衣襟。
“别!外头都是人呢!”
闹闹就成了,还真上手。
他却是一笑,眼神不羁带着几分从市井学来的痞气,活脱脱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臭模样。顾锦芙却心头怦怦跳了跳,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间脸上发烫。
她竟是喜欢他这样笑,有种叫人抗拒不了诱惑。
她眼神有一瞬的迷离,赵祁慎就那么朝着她笑,解开第一个襟扣,在她直愣愣望着自己的时候唇先落在她眉心,随后是眼角......每一次落下都如同羽毛般没有重量,但带着温度的碰触,在这种若即若离中足够让人酥麻。
顾锦芙觉得自己呼吸都短了,杏眸缓缓闭上。反正都说是他的人,成真也没有什么,左右是老姑娘,尝尝男人的滋味又如何?
她想着手就去抱了他的腰,快闭上的双眼又睁开,拽着他腰带借力往里头一滚将人反压在身下。
赵祁慎见她坐自己身上,饶有趣味地挑眉,落在她眼里和挑衅差不多。
她咬着唇笑,一只纤长的手指按在他胸前,与他对视片刻后说:“哪里能叫陛下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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