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县主得此亲事,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谭纪煊脸色稍缓,嘴角露出笑意,和煦地点了点头,说:“是啊,这是一件喜事。
“我也见过那个谢超,相貌堂堂,谈吐非凡,进退有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才子佳人,和小妹倒也是良配。”
穆煜宁一直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的欣喜毫无造作,赞赏也是发自内心,他显然是对这桩亲事很满意。
但是穆煜宁听他说完之后,眼中却露出了惊悚的神情。
乐云县主只比谭纪煊小两岁,今年也有十六岁了。一般的人家,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嫁人了。但是淮北王府由于谭纪煊这个做哥哥的一直没有定亲成亲,妹妹乐云县主的亲事就一拖再拖。
碍于淮北王府的权势,武宁候府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前世直到谭纪煊和穆煜宁订了亲以后,太皇太后下旨,让乐云县主和状元谢超择日完婚,他们才成亲的。
虽然是在谭纪煊前头成亲,但是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大家也就没说什么。
而他们成亲一年之后,也就是在穆煜宁成亲的前一个月,武宁候府传出了三公子在外面养了三房外室的消息。
那个时候乐云没有身孕,太妃心里着急,时常带着她去烧香拜佛,看御医,从民间找偏方给她用。希望她早日怀上身孕,能在武宁候府站稳脚跟。
这个消息一出来,太妃就病倒了。
谭纪煊性子火爆,但还是忍住先去收集好了证据,才去武宁候府理论。
武宁候府理亏,任由谭纪煊在府中发泄了一番,最后府邸前院被淮北王府的人毁了。
除了答应让乐云县主和谢超和离,拿回嫁妆之外,还另外拿出了一笔钱赔偿给了乐云县主。
这件事闹到最后,谢超这个昔日的状元郎风光不再,且还被撸了官职,从此赋闲在家,帮家里打理庶务。
而乐云县主虽然拿回了她该得的东西,但是心里受到了创伤,从此一蹶不振,日渐消瘦。
就连穆煜宁和谭纪煊成亲,她都没有出席,也没有出现在第二天的认亲宴上。
谭纪煊事后跟她说过,他恨不得扒了谢超的皮将他剁成肉酱喂狗。
从前有多欣赏谢超,后来谭纪煊就有多恨他。
她至今都记得谭纪煊提起谢超时满脸狰狞凶狠阴毒的模样,特别可怕。
而如今,谭纪煊提起谢超浑然就是一副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满意的赞赏模样,完全不知将来谢超将乐云县主伤得有多深。
穆煜宁垂下眼眸,悄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谭纪煊不是重生而来的。
也对,重生这种惊悚的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碰到?
这世上,有她一个重生的人就够惊悚的了。
穆煜宁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勉强冲他笑了笑。
但心里却有点为乐云县主感到可惜,思索着要不要破坏这门亲事?
算了,离他们成亲的日子还有四年,慢慢再想吧。
穆煜宁将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心里轻松了一点,就温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送我们回镇国公府吗?”
“是啊。”谭纪煊鄙夷地看着她的腿,道:“不然以你的腿脚功夫,你要怎么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回去?我看就算是你自己一个人,你也回不去。”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偷偷地溜出来的。
穆煜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道:“等我的腿好了,我练好轻功,想去哪就去哪。
“到时候我去淮北王府的书房走一圈,再放一把火烧了它。”
谭纪煊好笑地看着她,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淮北王府的书房要是这么容易进,他这个将军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
穆煜宁就是说说气话,也不会真去这么干。
马车里静了片刻,穆煜宁突然道:“其实我今晚也不是纯粹去玩的。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我说我能打探到消息。”
谭纪煊眼睛一亮,问道:“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穆煜宁神秘地笑了笑,靠在马车上,不回答他的话。
谭纪煊无语,想起上次她说的狠话,恨不得把她绑起来,严加拷问,把她知道的消息都给挖出来。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派人跟踪阿贝丽已经有段时日了,也派人潜进雪园暗中调查,却什么都没查到。
他一度以为自己查错了方向,阿贝丽根本就不是羌族的人。
那名男子也没有和阿贝丽接头。
阿贝丽除了在雪园中接客,偶尔出去逛逛买些胭脂水粉之外,就只有昨日去了戏园子替凌老板演了一场。
关于那个凌老板,他也派人查过了。
凌老板和阿贝丽是去年在杭州认识的。当时阿贝丽在杭州的一家妓院做花魁,凌老板有一次和她同时被邀请到一个官员家中表演,就互相认识了,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络。
凌老板跟着戏班子先到的京城,阿贝丽后到的。
他们之间的信件,他也派人查过,没什么问题。
第58章 你卑鄙
谭纪煊也往后靠在马车上,斜睨着她。
见她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探到什么消息了吧。
便思索了一下,淡淡地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消息?”
穆煜宁的笑容更大了,像一只得到了果子的小松鼠,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她用手撑着脑袋,悠悠地说道:“让我先想想啊。”
谭纪煊静静地看着她,面上并不着急。
半晌过后,穆煜宁坐直了身子,对他说:“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查阿贝丽?
“然后要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包括以后这件事情的走向结果。
“还有把我的帕子和匕首还给我。”
谭纪煊右手手指弯了弯,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前因后果嘛,这关系到军事机密,当然不能告诉她。
至于帕子和匕首,提起这个,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阴险地看向她:“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条锦帕在我手里呢。
“你说,要是哪一天我们在同一个宴会上,我把你的锦帕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再让它当众从那个男人身上掉出来。
“你猜,最后会怎么样?”
“你...”穆煜宁气得脸通红,嘴巴直打着哆嗦,用右手食指指着他,愤然骂道:“你卑鄙,你无耻。”
穆煜宁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没事提什么帕子呀。
谭纪煊却开心地笑了,欢快地问道:“那你还要不要继续跟我谈条件?”
“要。”
穆煜宁想也没想,就立即回答了。
谭纪煊挑起眉毛,她不受威胁?
穆煜宁收敛了脸上的怒容,看样子想把锦帕从他手中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他是想拿在手中做为把柄,以后好拿捏她呢。
她略微沉思了一下,镇定地说道:“那你总要把事件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吧。
“我打探到了很重要的消息,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打探。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详情,打探起来会很费力。
“万一绕了弯子或是碰触到什么不该碰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谭纪煊沉吟片刻,道:“可以。”他可以选择性地挑一些内情告诉她。
穆煜宁紧咬牙槽,又不甘心地道:“我要我的匕首,这个总能还给我了吧?”
“不行。”
谭纪煊很干脆地拒绝她。
穆煜宁瞪着他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熊熊大火,把他给烧死。
没有趁手的武器在手,再遇到今日的情况,如果没有人来救的话,她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穆煜宁磨了磨牙,太可恨了。
随后再一次不甘心地提出条件:“那把你今日那把匕首给我。”
看他张嘴又要拒绝,连忙软和了语气,带着一丝可怜道:“好歹让我以后遇到今日的情况能有把武器自救啊。
“我需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谭纪煊憋住笑意,本来刚才他就是要答应的,没想到慢了一步,还能看见她可怜兮兮央求他的模样,这感觉真是爽。
他故意想了半晌,才慢慢道:“可以。”
穆煜宁立刻朝他伸出手,管他要匕首。
谭纪煊却纹丝不动,凉凉道:“你还没把消息告诉我呢。”
穆煜宁顿了顿,方才她和吉祥尽顾着摆脱董瑞明去了,吉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呢。紧接着就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她自己手里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呢。
穆煜宁不动声色,脸上露出一丝疲态,微眯着眼睛,幽幽道:“今日太晚了,来不及和你细说了。
“这样吧,明日我们再详谈。”
谭纪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爽快道:“好,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穆煜宁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困了。
谭纪煊看着她毫无淑女形象地靠在车壁上,打着哈欠,闭上眼睛就睡了。
真是...
不过她穿着这身男装做起这些事来就不觉得粗鲁了,反而有几分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