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谈好了买卖,王爷便闹起风花雪月,想要搂着琼娘讨些香软,琼娘推着他的胸说:“衣服怪湿的,怎的不换,我爹娘知我下山谈铺子,若不回去,他们是要来找的。”
可是琼王就是不撒手,思念了多日的人儿,光是嗅闻着她身上的馨香都觉得不够,最后只缠得琼娘无奈,改口许诺,后日只跟家里人说去山上上香,寻了空子与他幽约片刻。
待得琼娘从屋内出来时,守在外面的丫鬟喜鹊犹自惊魂未定,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那位公子的小厮怎么这般粗鲁,随便就提人的衣领子。”
琼娘笑着替她拢了拢头发道:“都是谈妥了,回到家里,不必跟老爷夫人多言。”喜鹊来的时日虽不长,也看出了这东家的掌事儿的,却是她服侍的这位小姐一人,加之这位小姐身上,惯有一股子崔家人没有的气度,叫人不知不觉信服,是以听小姐这般吩咐,她连忙点头表示忠心拳拳。
到了第二日,原本预定了餐点了翰林院王大人的夫人却迟迟不见来人。除此之外,另外两桌的客人也纷纷不见人影。
这样的情景,以前从未见到过,就算夫人们临时取消,也提前会派人来知会一声,取消了桌面的。
琼娘正要派人去问,店里的常客——礼部侍郎府的秦夫人正好携几位密友赶到。
看琼娘吩咐伙计时,便快口道:“崔家小娘子不必派人去了,那王府现在乱着呢,哪有功夫吃宴?”
跟她来的夫人,连忙问道:“怎么了?那件舞弊案有何牵扯了王大人?”
见有人问,秦夫人的眼睛晶亮,来了话瘾道:“不但牵扯,而且干系甚大呢!当初参与批示卷子的,托人换了卷的,还有那几个中甲的世家子,一个都逃不了!这个个的胆子也是够大的,明目张胆的换卷,这下惹得天子龙庭震怒……就连太子也……”
说到这,秦夫人觉得自己该收住了话题,只意犹未尽地转脸对琼娘道:“哎,我看小娘子你最近的生意,要清淡了啊!”
琼娘面上带笑,命人收起了宴席,反正这些个夫人们都在素心斋预存着钱银,宴虽然无人来吃,因为耗费了食材没有取消预订,依旧可以在账面上划账。她吩咐人将菜品分装成食盒,送到京城的各个府宅去。
至于主人家有没有心思吃,那便是他们的事情了。
到了下午时,琼娘又接了几家取消预订的口信。
看来京城的官场真是大变天,这样一来,与琅王的约定,连店务繁忙的借口都没有了。
到了第二日,琼娘烧制了几样酒菜,装在小食盒子里,让丫鬟喜鹊提着,跟娘亲告知娘亲上山散心后,便与丫鬟一起上了皇山。
不过上到半路时,常进正等在路旁,请琼娘上一顶软轿后,便绕着山路下了山去,再换乘了马车后,便径直到了半月湖畔。
琅王重享受,手下多是会经营的能人,那泛舟的船儿也甚是宽泛。宽大的船山行驶在碧波上稳稳当当,倒是泛舟湖饮的好去处。
见琼娘端了食盒来,立在湖岸旁相迎的琅王甚是高兴。
他前日跟她相见时,便提到想吃她烧的小菜,如今看小娘乖乖地提来了食盒,当真是叫人心生欢喜。
待得二人上了船,进了船舱,琼娘将食盒打开,把几样菜摆放到了桌面上。
琼王举箸一尝,全是素斋,虽则味道甚佳,但对于喜食肉鱼的琼王来说,却不太对路子。
“今日你我又不烧香礼佛,怎的不做些荤菜?”
“这几道菜品,是奴家新近试着烧煮的。你看这道清蒸赛鱼肚,选用了香菇泡发的清汁调味,就是吃起来觉得味道不够,王爷看还需如何改进?”
琼娘的态度够诚恳,瞪圆了眼,扬着细嫩下巴,虚心讨教的样子也惹人爱。
就算明知道她是拿了自己试菜,琅王也觉得很是受用。
当下他又夹了一筷子品酌道:“这塞鱼肚既然有个赛字,味道要比真正的鱼肚更鲜美才是。咸乃百味提鲜之首,可你用的盐却是普通的海盐,有股子粗粝味道。不妨试试睢县特产的井盐,一年不过渗出十稯,其味鲜而不夺本味,腌制这赛鱼肚里的嫩豆腐最好。”
琼娘觉得自己果然找对了人,这位江东来的王爷,舌头比皇帝的都娇贵,加之是吃喝玩乐的行家,每次听他品菜,总是有些新的体味。
接下来,琅王又试了其他几样,待得吃了一肚子的青菜豆腐后,素寡了一肚子的琅王,决定给自己增添些肉食,便一把将犹在记录手札的小娘子拖入了自己的怀里。
琼娘只一抬头,自己的樱唇便尽被这王爷含入了嘴里,整个人不及挣扎,也被裹挟进了少年王爷宽广的胸怀中。
只是二人耳鬓厮磨间,琼娘借着眼角的余光透过窗口的轻纱,似乎看到有人立在湖一侧的乱草间,面无表情地看着泛舟而行的游船。
第41章
琼娘觉得眼花, 只推开琅王再揉眼去看,湖岸边风吹芳草萋萋, 却再没半个人影……
而那边琅王又拽着她闹上了。
依着琅王的意思, 便是今日非得问清这小娘子的真心,不然总是跟她两个爹娘相看后生,万一眼瞎看中了哪一个, 岂不是又要他费时费力地去棒打野鸳鸯?
琼娘看着琅王变着法儿的拿话敲打着她择婿的问题, 便径直将话挑明:“奴家不想嫁人。”
琅王听了很是高兴, 面带微笑牵着她的手在船头站定, 低头看着她清丽的剪影, 道:“算你受教, 不叫本王费心,待过些时日,本王在朝中的凡务了一了, 便托媒人去你父母那下聘。”
琼娘觉得琅王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便自重申:“奴家的意思是这辈子, 谁也不想嫁。”
琅王觉得琼娘在撩拨他,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但是想到了琼娘正好是恋家的年纪,大约是舍不得父母兄长,犹自发着娇憨,便是全不在意地撇嘴轻笑,径自说道:“待得本王的花轿上门, 由不得你不嫁。”
琼娘对着一尊泥捏的不通七窍的牛魔王, 琴弦弹得空响也是满怀无力之感。
干脆收起琴弦, 不再费心与这王爷废话。
这辈子如果琅王安分守己,大约能逃脱皇寺幽禁之忧,但是他与太子不睦,乃是满朝共睹的。
一旦老皇驾崩,他的前景也是堪忧。自己重活一世窥得先机。然而人的脾气秉性不能改变,就冲着他前些日子在宴席上,当着皇帝面前毫不收敛的表现,也是难有善终。
自己何苦来的受了他的牵连?只是现在琅王气势未颓,人又不讲道理的那一类,少不得虚以委蛇。
既然王爷爱与她谈情,便说上一说,可是琼娘心内自有打算,以后一定要快些打算,远离烦扰在身边的重重漩涡……
当下也不再跟他废话,只捡了无关要隘的闲语来谈。
她前世里,与这琅王并无什么交集,大约只听有关这位琅王荒淫暴虐的种种传闻。
如今因着种种因缘,倒是对他多了不少的了解。
这位王爷固然是满身的臭毛病,性情也被养得骄横,但是长时间久处之,这人骄横之下,又有些让人刮目相看之处。
待得二人食过饭后,便坐在船中摆布棋盘下棋。若是换了从前,琼娘倒是觉得临波湖上,执子下棋甚是雅趣。
可是现在她整日劳心劳力,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的空闲,又要对着琅王耗费脑子,哪里还会板板的坐着陪他下棋?
就如爹娘所言,琴棋书画乃是富贵之人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摆弄着消磨时辰的。
以前的柳家将琼,难以苟同;而现在的崔家厨娘,只能默默点头——此言甚有道理。
灵机一动,便想了个主意,照着她前世记下的一盘残局棋谱,摆下了无解的残局,让琅王破解。
待得她将一颗颗棋子摆定。琅王白玉高冠下的俊脸顿时凝重,浓眉拧到一处,双手搁在双腿盘坐的膝盖上,凝神望着棋盘一动不动。
琼娘稳住了缠人的王爷,自然得出了空闲。
她拣选了船舱里一处软椅坐下,端起清茶一盏品酌一口,再迎着凉风习习极目远眺。
满眼的湖光山景,虽然怡人,可是她最后是对着湖外树丛上飞起的片片白鹭发呆——这般一动不动地坐着甚好,若是以前,恐怕会诗兴大发,吟诵出类似“白鹭惊起愁与飞”的矫情诗句。
但是此时满湖潋滟白翠相间的美景中,琼娘慢慢打了个哈欠,铅坠的眼皮再合不拢,便这么靠坐着睡着了……
也不是睡了多久,突然身子一动,自己被人抱起,猛地睁开眼一看,原是琅王将她抱起,来到了棋案旁,也不管她倦意正浓,犹自扬着眉得意道:“看,解开了!”
琼娘被他放在了团垫上一看:可不是解开了!
琼娘不信,要他摆出解局的过程。琅王有意炫耀,便一一照做。
琼娘瞪圆了眼,心道:竟然还可这般破局?
这下子瞌睡全无,棋瘾也被彻底撩拨了出来。她咬了咬嘴唇,再摆一残局。这次她并没有躲在一旁,而是全程看这王爷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