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见到琼娘回来心中大喜,拉着琼娘的手问长问短。琼娘自是说一切俱好,王爷待她甚是宽容,店铺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聊了一阵,琼娘始终未见到哥哥踪影,问起刘氏。
刘氏长叹一声,一向开朗的面庞也挂上了一道愁容:“上次你哥哥受了那暗娼圈套的教训,心内也知道理亏,倒是本分起来。入了你安排的书院后,虽则学得慢,但是先生用心,也有长进。
只是我一直放心不想,便给他找了书童跟着,每月叫回几次问他传宝日程,也好心内有数。
听闻最近他在书院交了几个朋友,几乎日日过来饮酒吃饭,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人。娘劝你哥哥不要跟他们一起厮混。
可他说我是不懂,这几位都是正经人家的公子,身在书院将来都是同窗,无论如何都讲究个互相照拂。为娘还是不放心,今儿一早让你哥哥将那几个人请回来,你哥哥叫了一桌酒席在前院宴请他们。我本想借机会,打听一二,现在你来了,正好,也看看他们的虚实。”
琼娘劝慰刘氏不要过于担心,同时派了身边机灵的小厮去前院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过了一阵,小厮回来,小声道:“那几位公子似乎想要远游。正想跟崔家的船行借船出游呢。”
琼娘问道:“你可知道那几位公子的身份?”
小厮回道:“听起来似乎是各家商行的公子。”
琼娘对刘氏道:“若果真是各家商行的公子,哥哥与他们相交也是件好事,如此倒是不好拒绝,这游船的事情,便交由我来一并解决,不过你也要跟哥哥说不可放松学业。”
刘氏一拍大腿道:“可不是,上次王爷来考学,也不知考的哪本,把你哥哥考得是哑口无言,回去一顿的翻书。”
琼娘心里噗嗤一笑,心道:本是来寻人的,偏没寻到,当时心里说不定在骂什么娘呢?
想起那个混账王爷似乎曾经说过,当时看见崔家人都来气,觉得没把女儿教好,干脆考了哥哥一段孙子兵法。哥哥若是会,那可真邪门了!
第104章
一时, 刘氏倒是对女儿有说不完的话。一时又说起了崔传宝的亲事来。
琼娘这几日倒是给楚依依充当媒婆充出了经验,只告诉母亲骚安毋躁,这亲事的挑选无比太心急,她先前也跟王爷商议过此事。琅王的意思是, 娶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入门, 反而让岳父母太过操劳。
不若在他的武将随从里挑个好人家的姑娘。琅王的武将有许多是穷苦出身,后来跟随王爷建立的功勋, 自然带了官阶。
挑选个寒苦出身的女儿家, 知道钱银来之不易,会操持家事,又没有那么多的臭讲究, 倒是跟乍富的崔家很是相配
虽然话说得有点糙,可是也是有着道理,琼娘这般想,便也说给母亲听。
刘氏觉得女儿女婿定下的,一准错不了。倒是一时舒展了心思。可是儿子的事情操心完, 便又是女儿的。
早在成婚前, 便影传着王爷似乎不行。她一直偷偷地替女儿流眼泪。现在眼见成婚数月, 女儿的肚皮果然是不见动静。自然又是心急。
琼娘见母亲提及这个, 连忙岔开话题,只道出来太晚,于是便准备回府。
当琼娘准备回王府坐在马车上, 借着帘子的遮挡, 正看见哥哥崔传宝送了一干同窗出来。
只这一眼, 她便在一堆少年郎里认出了一位。
前世琼娘便经营着自己那点子嫁妆置办起来的生意,自然见识了不少人等。有些人是连夫君尚云天都没见过的三教九流。
少年郎里那个穿着白衫的便是。他应该是白家的一位远亲,好像是姓吴,叫吴添寿。
名字很长远,可干的却都是折寿的事情。
他因为头脑灵活,做事不择手段,最后成了白家的大掌柜,当年与琼娘做生意时,曾经设下暗扣准备狠坑琼娘一笔。
当时琼娘虽然识破,但顾及着当时的白家风头正健,背后有太子撑腰,自己若一味逐利恐怕是对尚云天的仕途有妨碍,便子忍下了暗亏,让这姓吴的赚了一笔大头的钱银。
钱银上的仇怨,就算再世为人也刻骨铭心。记忆里这位吴添寿并没有在学业上有何建树,因为家境贫寒,应该是早早托人到白家拉关系,入了白家店铺当学徒,怎的摇身一变,成了哥哥的同窗?
这下琼娘顿时生疑,只待过了一会,约莫着那些个同窗散尽后,便折回马车复又回去寻来哥哥问话。
崔传宝见妹妹去而复返,郑重来问那位吴同窗之事,心里也唬了一跳,当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是新近入书院的学子,家道殷实,出手阔绰,同窗们出游聚会,基本都是吴公子掏银子请客。是以虽然没来几日,却已经跟众人混得甚熟。”
琼娘不动声色地听完,又问:“那这次使船出游,是谁的主意?”
崔传宝很是用力地想了想,抓了抓后脑勺道:“是陈同窗……不对,他也是听了吴公子的话,才生出游船心思的……”
听到这,琼娘已经是全听明白了。明明前世里出身一穷二白的小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书院里充作有钱人家的冤大头公子?还这般慷慨地花销银子?
只怕是白家正物色合适的少年郎接近哥哥,而这吴添寿正好投奔白家,被相中后,扮作富家公子送到了书院里来。
琼娘虽然不知他们打的什么注意,但是跟白家沾边儿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崔传宝经历了被人做套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见妹妹问得这么郑重,便提着心问:“妹妹,可有何不妥之处?你若不要我与那吴公子来往,我尽听便是……”
琼娘沉默了一会,笑着道:“不必,既然有人愿意花银子散财,倒也不好阻拦……你如常便好。”
再说着吴添寿,从崔家出来后,花钱雇了马车,一路来到了脂粉胡同,在一处挂着红灯笼的院门前被个涂脂抹粉的老鸨迎了进来。
白家的公子白宇瞻刚从粉头的房里出来,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抽起了一袋水烟,见吴添寿来了,便头部抬眼不睁地问:“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吴添寿点头哈腰道:“已经尽安排妥当了,那小子答应了崔记船行出船,过几日待书院月中望日休馆听课时,便要一起出行。”
白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姓吴的小子还算机灵,便道:“去,寻个顺眼的娘们戏耍下,待事成了,本公子还有的赏你!”
吴添寿点头称谢,嬉笑着搂着个粉头入了房。
白宇瞻一边吐着云雾一边冷笑:上次被崔家侥幸逃脱,这次定然要坐实了崔家的罪名,将他连根拔起!”
再说琼娘,自从那次宫宴时,替楚依依相看了那位范家三公子后,倒是觉得人品甚妥,便将此事说给了楚姑母。
这楚姑母是个做事利落煞爽之人,当下便着手安排着两家小儿女的相看事宜。
楚依依如今没了何若惜在一旁暗自搅动,人倒是在教习嬷嬷的归置下变得有了方圆。仪态也有些改变。
这次相看,是琼娘亲自替她搭配衣服装扮的,一身缇色亮面的衣裙,让原有些泛黑的皮肤增色不少,搭配的首饰钗花也仅是显得女儿家青葱活泼的。那面粉也不过薄薄打了一层,叫肤色更均匀些,等抹上瑰色的口脂后,楚依依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般的好看过,竟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发起了呆。
琼娘吩咐丫鬟将自己几件貂皮的大氅拿来,单选了一件银白色的替楚依依搭配上。雪白细软的貂毛里露出橙黄的衣裙,很是让人眼前一亮。看着琼娘这般用心地打扮自己,楚依依越发对自己先前的浅薄口快后悔,低声问道:“堂嫂,你真的不恼我?”
琼娘替她理了理衣领子,笑着道:“若是连你这点小事都恼,这世上之人岂不是要将我得罪尽了?”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语道:“这位范公子,家世清白,父母也是有名的实在公道人。这样的人家,即便你远嫁京城,二叔公也能放下心来。待会见面之时,不必太过拘谨,人问你话时,落落大方答出即可。”
琼娘倒是体会些许长嫂如母的心情,一时间将需要注意的事项细细说清。
楚姑母在一旁听了也是暗自点头,心道,难怪眼高于顶的忘山会选择这个出身不高的女子为妻。依着她看,满京城的贵女里,都没有几个如琼娘一般通透的女子!
这两家见面的地方乃是京城闻名的茶社——白露居。
是凡朝廷勋贵权臣家的公子闺女寻找适意之人,都争取在皇室宴会上相见。如果未曾见过。
通常选在京城里有名的茶社见面,而不会贸然携子女上门,免得亲事不成有辱自家孩子的清名。
这等子京城独有的风俗,便带动了茶社经营得甚是红火。
今日天吉,正适相亲,白露居因为茶香水甜,单室静雅,是京城里闻名的官家子女相亲之地,是以各家携带着公子闺女出入颇多。
两家在白露居的门口见面,客套一番后进了茶社早已备好的静室。
范夫人不住拿眼去瞧楚依依,看她樱唇琼鼻,眉眼清丽,搭配着橙衬白衣,欢脱轻快中又显出一种娴静,让人眼前一亮。暗道京城传言她肤黑貌丑,满身的土气,也不知是哪个污舌之人乱说,还好自己没有尽信谣言。看她样貌倒也配得上自家,况且她父在南方为将,立功颇著,是入了万岁爷眼之人,确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