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晴柔与他的孩儿放在了京城根下,自己的眼皮底,却还叫一群急功近利的忘八抓去受苦,实在是在他的心上插刀,只气得嘉康帝说不出话来。
那手里的两颗玉核桃狠狠地砸向了曹德胜。
曹德胜也不敢躲,只砸得正中脸面,疼得是一趔趄,更是不知这么漂亮的差事,怎么龙庭震怒却全朝向了他。
“朕叫你剿灭水匪,什么时候叫你稽查私活了?难怪人叫你‘羊角锤’,你的钉子也钉得够远的了!”
太子其实也是脑子一乱,不知父皇震怒何来,只是这扳倒琅王机会难得,只能硬着头皮进言道:“曹将军也是听闻有人线报,这才借着督守河道的便利,截下了这批铁锭,按理来说也是功大于过啊!”
嘉康帝的脸阴沉得一片,只瞪着太子道:“琅王当初督建运河奇功居伟,是以他掌管京城三司兵马,也负责运河的货物往来。你的曹将军得了线报,难道琅王就不知这批铁锭?琅王妃接了订单时,便发现了端倪禀明了琅王,而琅王也一早告知于朕,并在督运司备案。这么大批的铁锭转卖,绝非几人之所为,原本琅王是想将计就计,按着既定航线巡走,将相关人等一网打尽。可是你们倒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是全然打破了督运司的布置!更是不问青红杂白,就拿住了一个堂堂王爷……太子,你身为储君,却这般毛躁,大清早的领着曹将军来到朕的眼前,是准备邀功请赏来了吗?”
太子和曹德胜早就听傻了,竟是没有想到琅王原来已经禀明了皇上。
就在这时,安静的书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啜泣声,只见琅王妃乱蓬蓬的头发,满脸泪水道:“臣妾不懂朝堂政事,可是昨日跟随琅王去的侍卫,有好几个被殴打得吐了血,是被人抬回府的。琅王生性秉直,不会折弯,若是昨日跟小曹将军发生了口角,也被……那……王爷若有个意外,臣妾也是活将不起了!”
待说到这,琼娘脸色一白,堪堪倒卧在地。
曹德胜的心里都要长出苦瓜瓤子了,他妈的,他曹家父子才没法活了!
琅王若是奉旨领差,昨日为何不名言?现在想来,竟然是迫不及待地要入他的曹家军营,还有这王妃,方才还健步如飞的光景,怎么这会儿,说晕便晕?
看这光景,他算说那琅王昨日在军营里好吃好喝好睡,足足吃了一整条羊腿,也无人肯信啊!
第95章
琼娘因为夫君气急晕了过去, 自然是连忙请了太医把脉调理,只说一时气急攻心, 喝几副药也就无关隘了。
皇帝一番震怒, 将太子与曹德胜二人骂得是狗血喷头, 更是命令曹德胜立刻将琅王从军营里放出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 唯曹家全家是问。
曹德胜哪里敢怠慢, 自然是能缩能伸, 满面带笑去琅王出营。
可是琅王似乎真是被羊角锤钉过一般,竟然死赖在军营里不走,只说自己这般被抓,全然失了面子,若是灰溜溜出营,岂不是闹得谣言四起,还真以为自己作奸犯科了不成!
再说府里的侍卫们, 各个尽忠赤胆, 如今为了保护自己, 被曹家军打得是口吐鲜血, 落下病根, 将来的一家老小,饮食起居, 又该何人照料?
曹德胜脸上赔笑, 可是心里明白, 这就是赖上自己的光景了。但此事已经闹到万岁那里, 惹得龙颜震怒, 不赶紧收场,自己的官运说不定就此到头了。
最后,参与缉拿琅王的所有人等,全是到了琅王府门前,当着四周的百姓与胡同里朱门王侯邻居的面儿,三叩四拜地讨饶谢罪。
据说当时王妃含泪相迎的场面,堪比苏武北海牧羊归来,场面十分感人。
更是包出了大笔的汤药费,包赔了那几位生活不可自理的忠心侍卫。
面子里子都赔偿够了,这才高头大马地送走了琅王这尊瘟神。
饶是这样,皇帝都觉不够,亲自召见琅王时,直拉着他的手心疼道:几日不见,忘山竟是瘦削许多。”
这心疼同时,也突然发觉,那曹德胜剿匪的权限甚大,竟然一时无状,全没了章法。
做国君的,自然是要赏罚分明。那曹德胜虽则好心办坏事,却不好直接拿这一点来治罪,但是这般越界地方官员,无视上下级的权限却大大收紧,依然是剿匪,可是由“统领”变为“协同”,再无权限调动沿岸各地武将,到了江东地界时,更是要事事与江东的地方武官商量。
听了皇帝这般圣谕,琅王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而琼娘更是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只暗道一声:“好险!”
那日若不是琅王亲自陪她前去,可能自己这个漕运的门外汉,真要连累的琅王府受了牵连,坐实了勾结外藩的罪名呢。
原来那日,琅王陪她去码头上时,她在核对那客户的账目时,琅王却立在码头口看那些个工人的搬运。
他在江东擅长水战,自然了解在船上的事务,虽然那两个胡商自己雇佣了人手搬运,但从搬运工人的在甲板上的吱呀脚步声里,琅王便断定那箱子里的肯定不止粮食与瓷器。
但是乔掌柜急着签下这大宗的买卖,也同意了客人关于不可开箱,免得潮气入侵,粮食长霉的要求。
所以琅王也没破环了崔记的规矩,只是在船装完货时,叫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去看船身的吃水线。
熟手一打眼,这便是瞒不住的事情,那么深的吃水线,必定是装了铁器一类的重物。
琅王对于军事一类甚是敏感,当下命人偷偷摸上船开箱察验,发现了这满船铁锭。
他当初还真是抱着顺藤摸瓜的心思,想要测查了此案。
可是琼娘知道了后,先是自责自己一时心急,差点酿成大祸。想了一会,犹是不放心,便于琅王商量,让他先自与皇帝禀告,以免瓜田李下,受了牵连。
琅王自那中毒事件后,也恐怕圣心猜忌,当下便入宫进御书房与皇帝禀报了此事。
同时布下了人手勘察,注意胡商动静。
可是这在船四周布下了眼线不打紧,竟然发现有白家的伙计,还有可疑的人手在盯梢。
琅王左右思量了下,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倒是要多做些安排,看看这满船的铁锭能勾来多少不足的人心。
最后便引来了曹家军的满嘴捉贼,那船上的琅王侍卫也是贼精,事先备好了鸽血,趁乱含在嘴里,在与曹家军动手之际,喷了个血满天边。
这件事情虽然有惊无险地折腾了过去。可是琼娘却是打起了十二倍的小心,直接在崔家船行里挂上了规矩,以后运河,若有不愿开箱检验者,一律不接!
左右现在船行保本便可,她身为琅王王妃,比起前世里尚大人夫人的身份,更是感觉到高处不胜寒。
所以只要她跟琅王是一天的夫妻,就要时刻睁大眼,提防着来自各方的暗算。
同时她的心内也自感慨,难怪前世里琅王造反,这等子构陷龌蹉,当真是楚邪那种性情之人不能忍下的。
相比较与琼娘的满心感慨,太子那边也是震怒。
此时虽则是尚云天主导,但是尚大人的种种预测皆准,那胡人的确是运送的铁锭。只是白家人和曹德胜做事有疏漏,没有看紧琅王,闹得他在父皇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只是如今他还依仗曹德胜,这股子闷气便尽数发在了白氏的身上,冷声怒骂了一顿不说,接连几日都不去那白氏的屋里去了。
太子新近纳了太子妃,而太子妃也是上一世的那个靳家小姐。
初时柳萍川心内忐忑,毕竟当初在夏宫里时,她剽窃了云曦的茶上舞,此事外人不知,可她们二人却是心知肚明。
不过云曦入了太子府后,走的是端贤正妃一道,对于满府的侧妃妾侍均是按着等阶对待。
除了新婚那几日外,各房里的雨露安排也甚是周到,绝没有霸占储君一人宠爱之意,更没有对柳萍川露出过什么刻意刁难。
这下来,柳萍川也就渐渐放下心来——身在太子府里,说到底,依靠的是太子的恩宠。
她虽初时不了解太子的喜好,一时孟浪落了下乘,但是掌握男人心这等子事情,她最是熟稔。
太子妃美貌端庄,白氏碧玉可人又怎么样?那柳家将琼当初何等出众,不也是被她抢去了丈夫?
是以趁着太子冷落了白氏的功夫。柳萍川借着前世记忆,仿照太子一位宠妃之做法。
让自己的丫鬟偷偷运来此时远疆交国才有的紫光萤火虫,在太子府的暖房花窖里吟诵思念太子的长诗歌赋,更是附上曲子,抚琴歌唱。
恰好太子游经花房,正看见萤火虫在柳萍川四周散开的情景,流萤颊边飞紫光,竟是凭空营造出了几分清绝佳人之感。
那一夜,太子兴起,留宿在了柳萍川的房中。而柳萍川现在也摸透了太子脾性,只收敛起自己那些不入流的放浪,含羞带怯的迎欢一场,更是亲手煲汤,学了琼娘的厨理,绊住了太子的脚儿。一时竟然是取代了白氏的荣宠,成为太子府的新贵人。
她服侍太子尽心,加之父亲位高享有声誉,只在妾侍之位不得进,的确有些冷落柳家之意。于是太子提升柳萍川,一步,成为了太子府的侧妃,一时与另外两位侧妃并坐,只在太子妃之下,竟然是比白氏早一步荣升,待得太子登基,贵妃之位唾手可得心内一时得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