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船上啃鸭脖的时候还在人类的种族之内,现在他吃东西已经完全不是吃的概念,看得宁霏的眼前都出现了幻觉,像是看见了白书夜说的宇宙中无底黑洞吞噬一切物质的景象。
宫徵羽一边吃还一边让宁霏:“太子妃也吃啊,你这样自己不动光是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宁霏:“……”那你好意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算了我不想知道。
剩下最后一条鱼,宫徵羽像是很克制地停了下来:“这一条就留着路上吃吧,我腾不出手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着?”
宁霏:“……可以啊,反正是你背着我。”
然后就成了宫徵羽背着她,她的手里提着一条烤鱼,就在宫徵羽的面前,他想要咬的时候就可以侧过头来咬一口。
宁霏后悔不迭。
她刚才为什么要主动暴露身份,只要想办法弄点吃的来,像是老农夫挂一根胡萝卜在蒙着眼睛的驴子面前,也挂在宫徵羽的面前,保证他就能背着她走遍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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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你们一个个都觉得会虐!你们看我这唯一虐的只有几条鱼啊!
005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宁霏指挥着宫徵羽往江边岸上的树林里走去,宫徵羽一边走一边啃烤鱼,鱼骨头吐得到处乱飞。
“太子妃多留意些,这树林这么大,夜里说不定有蟒蛇出没。”
宁霏其实也想留意来着,但目光老是不自觉地往他那张谪仙般的面容和啃得干干净净连洗都不用洗就完全可以拿去做标本的烤鱼骨头那边瞄:“有异常情况,我会提醒你避开的。”
宫徵羽:“谁说要避开了?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蟒蛇肉了!”
宁霏:“……”
要是真看到有蟒蛇,她宁愿指挥他一头撞树上去也不会让他去打来烤着吃。
两人在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很长时间,宫徵羽毕竟中了毒,体力不支,走到后面越来越慢,终于出树林的时候,干脆就停了下来。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还是不认识,不过这里有条小路。”
宁霏往周围看了一眼,他们到了一条树林边缘的羊肠小道上,四周还是连绵起伏看不见尽头的山岭,而且这条羊肠小道看上去也已经荒废很久了。
“休息一下吧。”宫徵羽把宁霏放下来,不管不顾地往满是落叶的地上一躺,四仰八叉,“我走不动了。”
宁霏望着宫徵羽身上那件在江水中泡了一夜然后又吃了一顿烤鱼又在树林里跋涉了半天,早就变得比一团抹布好不了多少的紫色衣袍,抽了抽嘴角:“你平时在六音宫里也这么……随性吗?”
宫徵羽:“不然呢?”
宁霏:“可你在阑江上刚刚出来的时候不是这种形象啊……”
那会儿出尘绝俗飘飘欲仙,干净得像是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气,跟现在这个泥腿子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设好么!
宫徵羽:“哦,那是六音宫里的人逼着我在出去跟人会面前一定要换身衣服,而且不让我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宁霏:“……”
不得不说六音宫是明智的,不然一般人看见宫徵羽,压根不会跟他商谈什么门派合作条件,只会说:“嗨,哥们儿搬砖一天多少钱啊?”
宫徵羽怀念地对着天空:“要是我之前跳下水的时候把那袋鸭脖也带下来就好了,油纸袋包着的,可能还不会进水……”
宁霏当做没听见:“……话说,六音宫是也投靠了隐观会吗?”
她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虽然现在问宫徵羽未必会回答,回答未必会说真话,但问了也无妨,最主要的是赶紧把话题扯开,免得这家伙满脑子里装的全是鸭脖。
宫徵羽继续对着天:“当然没有。”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夺权上位?报复朝廷?”
宁霏没见到宫徵羽之前,根据与六音宫打过的几次交道,想象中六音宫宫主应该是个跟谢逸司一样老谋深算,心机叵测,不择手段,野心勃勃之人。
结果现在见到了,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清奇的脑洞,某一天有人对宫徵羽说:“你要是当上了皇帝,你就可以得到全天下的鸭脖。”然后宫徵羽就开始率领六音宫作乱造反了。
宫徵羽淡淡一笑。
“我跟你们没有仇怨,想要的也不是这些无聊的东西,但总之太子妃给不了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宁霏就知道不用往下问了,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休息差不多了吧,能不能上路了?”
宫徵羽有气无力地:“我还是走不动……”
宁霏还以为是他身上毒性发作了,可是这附近荒无人烟的,又弄不到齐全的药材来给他配解药:“要不你先带我在这附近找一找有没有野生的草药,看看能不能压一下你身上的毒?”
宫徵羽继续有气无力地:“毒没关系,没有吃的,我走不动路……”
宁霏:“……”
刚才那么多条鱼难道全都是空气做成的?
他们才走了多久,一路上也没见宫徵羽解手出恭,他吃下去的东西都上哪儿去了?
白书夜还说什么物质守恒定律,在这位神人这里就不成立好吗!他吃下去的东西肯定都被他用超能力转到了某个未知维度或者虚数空间!
宁霏不肯照宫徵羽的意思,大半夜作死去树林深处找大型动物,最后就在树林边缘打到了一只被他们惊动出来的兔子。
宫徵羽很愤慨地望着那只兔子:“就没别的了吗?我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后来死了,到现在都没吃过兔肉。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然后在宁霏生起篝火料理了那只可爱的兔兔之后,整只兔兔都进了他的肚子,在篝火边留下一地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和骷髅头,心满意足地上路。
……
苍何岭,鳌峰。
夕阳已经落山,天空中仍然布满了大片大片瑰丽的金红色晚霞,像是随时都会燃烧起来。绚烂的霞光映照在群山之间,仿佛一桶桶浓艳而滚烫的颜料被泼向了苍穹,又从天幕上哗啦啦流淌下来,覆盖漫山遍野。
但这漫天的霞光,也比不上鳌峰的色彩来得艳丽。
白石的地面上,灰瓦的屋顶上,楼阁的墙壁上,到处泼满了浓浓的鲜血。
飞溅开来的地方像是怒放的一蓬蓬血色莲花,下面又横着竖着肆意流淌成一道道长长的血流,像是血池深处的无数鬼爪伸出来留下的痕迹。在夕晖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浓郁而诡异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原先属于鳌峰帮,现在属于隐观会的一片亭台楼阁中,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空地上,浮在水池里,挂在栏杆边缘。大部分死状极为惨烈,几乎不像是人类所杀,而是被来自地狱的妖魔恶鬼撕碎吞噬。
谢渊渟站在最高处那座藏宝阁的三楼屋顶上,手里的纯钧剑仍然明如秋水,纤尘不染,在金红的霞光下映照出耀眼的光芒,没有沾上一丁点的血痕。
他的下方,藏宝阁前面的空地上,四权使正站在那里。但四人已经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风采翩然和从容淡定,一个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原本雪白的衣服差不多变成了花猫一样的灰色,上面溅满鲜血。蔽月权使和流风权使的身上还都受了不轻的外伤。
周围还有不少中原江湖门派的门人,至于隐观会的人——还站着的人,却是几乎一个也看不到了。
谢渊渟微微偏过头,轻飘飘地俯视着四权使,但那样子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不过如此。”
四权使咬牙。
谢渊渟没有料错,隐观会的主力大部队根本就不在这里,能算得上一流高手的只有这撑门面的四位权使。
但中原十三门派的掌门人都在这里,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当初他们南下的时候,本来就是抱着要动武的打算,带来的全是实力较高的门人。
众门派没有使用任何手段计谋,直接在鳌峰上动起手来,结果只花不到一个半时辰时间,就血洗了鳌峰。
谢渊渟拭了拭纯钧剑光明洞彻的剑刃刃身。
“我不会杀你们四个,留着小命,回去好好转告你们宗主,在桑周当她的女帝爱怎么当就怎么当,但如果再踩到大元境内来的话,踩进一只脚砍一只脚,踩进两只脚砍两只脚。到那个时候,她就不是什么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洛神,而是泡在阴沟污泥里的落水狗了。”
众人欢呼起来。四权使的脸色或是涨红或是铁青,显然一个个都怒到了极点,但是倒也清楚眼下不是他们作死的时候,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收起各自的武器,从众人的包围圈中走了出去。
后面的嘘声和嘲笑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