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虽然被压得四条腿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坚强地支撑住了,宁霏在它的臀上一拍,它便转身沿着原路朝狼群外面跑去。
宁霏在树上追着一人一马而去,继续给他们开路,直到身上带的所有箭矢全部射光,暗器也用得差不多了,树林里一路过来横七竖八地全是狼尸,黑马才堪堪甩脱狼群的追赶,消失在了黑暗的树林中。
宁霏只能做到这个份上,黑马能驮得动固康公主已经十分为难,要是再加上一个她,非得被压趴下不可。
黑马认识路,会自己跑回猎场边缘的营地去。至于固康公主,她的身上应该是被下了某种能够令野兽发狂的气味,这一路回去可能还会招来野兽,能不能顺利逃出猎场,那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正望着远处一人一马消失的地方出神,宁霏突然感觉脚下踩着的那棵树木猛然一震,满树黄叶犹如暴雨般簌簌地飘落下来,随着树根从土里被拔出来的嘎吱一声闷响,整棵树斜斜地往下倒去。
她猛一回头,树下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黑熊,沉重硕大的身躯正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那棵树不过比碗口略粗一点,哪里禁得住这力逾千钧的一撞,当即从树根处断裂开来,树上的宁霏也被甩了下来。
宁霏暗骂一声。她和固康公主待在一起半天时间,自己身上怕是也沾上了那种吸引野兽的气味,那些狼群仍然围在她所在的树下,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气味起效果的不仅是狼群,现在连这么大的黑熊都被它吸引过来了。
宁霏落到地上,那只黑熊通红着双眼,咆哮着朝她扑过来,她身上的弓箭暗器已经全部用光,又没有带其他武器,只有一把小臂长短的匕首,相比于那只犹如小山一般的黑熊,简直小得可怜,连给它挠痒都不够。
黑熊扬起一只熊掌朝宁霏重重拍下来,宁霏侧身避过,匕首削过黑熊的前爪,只感觉像是削到了一片粗糙坚硬的沙石,只割出一道无关痛痒的浅浅口子来。
黑熊的皮毛本就粗硬,加上上面粘着松脂、树皮碎屑、沙土石砾等等,形成一层厚厚的保护层,等闲利器根本就穿它不透。
周围的狼群趁火打劫,也抓住这个机会围上来。黑熊和人类本来都是它们攻击的对象,但相比之下,它们自然是挑软的柿子捏,先围攻较弱小的那一个。
宁霏被四五头巨狼困在中间,左右凶险,脱身不得,头顶上的黑熊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的脑袋一口咬了下来。
“嗤!”
一把长剑从斜地里刺出,扎穿了黑熊的脖颈,鲜血犹如涌泉般喷溅出来,泼了宁霏一脸一身。
宁霏猛一转头,谢渊渟咬着牙把手中的长剑转了一圈,撕裂黑熊脖颈中的伤口,让鲜血更汹涌地喷出来。
黑熊凶猛无比,脖颈被这般刺穿,一时间竟然还不能置它于死地。它脾性暴躁蠢钝,也不知道后退,反而拼着一股蛮力,下了死劲儿地朝两人扑下来。
谢渊渟自己身上也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血红,双手都抓着长剑,抵住黑熊压下来的重量。这时候要是放手的话,黑熊临死之前最为凶悍疯狂,更加难以对付,他们两人都得遭殃。
宁霏这时刚刚杀了缠着她的两只大狼,又是一只狼从她身后扑上来,张口朝她的咽喉中咬去。谢渊渟看得分明,却腾不出手来,一侧身,竟是以自己的左边肩膀代替她送进了狼口中。
“嗤啦……”
一声血肉被撕裂的闷响传来。狼的獠牙深深地没入他的肩头,那上面本来就一片血红,现在的鲜血更是犹如小溪一般流淌下来。
宁霏瞳孔骤缩,一矮身子,匕首从那头狼的头颅下面深深扎上去,同时一掌拍在它的下颌上,迫使它张开口,然后用力把它推了开去。
012 吻,眼泪
这时,那只黑熊也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体力不支,身体软了下来。宁霏和谢渊渟两人合力,双掌拍在它的身上,把它硕大沉重的身躯推了开去,重重地砸在旁边一条狼的身上,把那条狼压得瞬间毙命。
谢渊渟顺势从黑熊的咽喉中拔出长剑,宁霏伸手拉住他的右手,两人一起跃到了上方的一棵松树上。
宁霏顾不得树下还有狼群围着,先从松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下来,点燃起来作为火把,去查看谢渊渟肩头上的伤口。
谢渊渟的左边肩膀上被咬出了两排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撕裂开来,看过去惨不忍睹。其中最长的四颗獠牙扎进去的地方,赫然便是四个深深的血洞,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宁霏以前见过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伤口,但现在看着那一片鲜红的血色,竟头一次觉得头晕目眩。咬紧牙关,二话不说,立刻着手给谢渊渟处理伤口。
这种不规则的伤口十分麻烦。宁霏从衣服上拆了两条线下来,费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好不容易才缝合好一前一后两处伤口。幸好她卸力卸得还算快,那只狼没来得及往死里咬,骨骼没有被咬断咬裂,否则以她现在的条件,还真对付不了。
然后她给伤口上了药,撕了自己半件干净的中衣下来,包扎好谢渊渟的肩头。
这期间谢渊渟始终一声都没吭过。宁霏在包扎完伤口之后,才有工夫喘一口气,去看他的表情,结果就见他单手支着下颌,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她,就好像对他那半边血淋淋的肩膀没有半点知觉似的。
宁霏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她刚才包扎的地方。她一针一线缝合起来的应该是他的肩膀伤口没错,不是松树树干之类的吧?
“你没事吧?”她试着去探了探谢渊渟的额头。难不成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什么诡异的幻觉了?
谢渊渟一秒钟收起笑容,换上一副脆弱可怜的表情,翻脸比翻书还快:“好痛……”
宁霏无可奈何:“这里没有止痛的麻药,痛也只能忍着点。”
她站起身来,拉住谢渊渟的右手:“还能不能用轻功?……我们身上应该都沾了能吸引野兽的气味,不能一直待在这树上,否则再引来更多的大型猛兽就麻烦了。最好得去有水的地方,把气味洗掉。”
这里距离猎场边缘太远,以谢渊渟的伤势,直接回去估计是不可能了。但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这附近应该有一处溪流或者山泉。
两人在树上往前走了一段,水声越来越响亮,片刻之后,果然就见到前面出现了一条溪流,水势还十分湍急。
溪流里面有三三两两突出水面的岩石,两人可以借着轻功掠过去,但狼群却无法游过这么湍急的溪水。有好几只下了河,都被冲到了下游,其他狼便停住不下去了,但都还在岸边,走来走去地不肯离开。
两人在溪流对岸停下来。宁霏生了一堆篝火,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轮流脱下来在溪水里漂洗干净,在篝火边烤干。
谢渊渟跟她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担心他身上也沾上气味,便把他的衣服也脱下来洗了一遍。
谢渊渟一个男的,宁霏就没那么讲究,不用一件一件轮着来,直接全身衣服都给扒下来一次洗了,只剩下一条大裤衩穿着。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谢渊渟裸露的身体。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的身材还是没有完全长成,略微带着些许青涩,但已经有了极为优美的轮廓雏形。肌肉并不是很明显,但胸肌腹肌该有的一块不少,腰身劲瘦紧实,双腿修长矫健,线条流畅得无懈可击,充满了柔韧的力度感和爆发性。
宁霏学医时见过的男性裸体多了去了,其中也不乏身材好的,所以对着谢渊渟的身体很是淡定,只是纯粹作为一件美丽的事物来欣赏。
谢渊渟看她眼中虽然有惊艳之色,但是不害羞不躲闪,看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脸都不红一下,跟看一件漂亮的玉器或者石雕之类的没什么两样,就不怎么高兴了。
一边摆出一个最能展现他身材美感的姿势让她从容欣赏,一边对她能够如此从容地欣赏男性身体表示谴责。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盯着男人的裸体看?”
宁霏轻描淡写地:“那我给人治伤难道还得先把自己眼睛戳瞎?我没看习惯男人裸体的话,刚才你露出肩膀的时候我就一边喊流氓一边把你踹下树去了,你现在还能在这儿?”
谢渊渟:“……”
果断换个话题:“那你见过的那些男人裸体,有没有我的好看?”
宁霏认认真真地把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谢渊渟很配合地站起身来,前后左右转了两圈,让她可以尽情看个够。
宁霏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你的最好看。”
谢渊渟得意:“那是自然,我的身材可是……”
宁霏:“我见过的那些男人裸体,大部分都是师父找来给我解剖的,有的积了满身的尸斑,有的皮肤是惨白色青黑色深紫色,有的都已经开始腐败,长满绿斑水泡甚至肿大膨胀形成巨人观。所以你的身材真的算是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