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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秘闻 [出版] (姵璃)


  李锜听到此处,已是脸色铁青,再想起福王到镇海后屡屡对
  他出言不逊,还与他的妾室通奸,面色便越发沉冷。
  郑婉娘见他已经信了三分,忙又哭道:“仆射,婉儿宁肯一辈子住在湖西,也不愿被发卖。至少您从没短过婉儿的吃穿,湖西还有那么多姐妹,婉儿只怕……”
  她说到此处没再继续,李锜虽然生气,倒是还顾着外人在场,刻意声明道:“本官既已将你送给王爷,你便是他的人,本官也无权置喙。怪只怪你自己手段不精,无法笼络王爷的心。”
  郑婉娘听了这番话,情绪几乎崩溃,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都是我的错,想起那‘天子之母’的预言,我还以为……以为福王他才是……”
  “你胡说什么?!”李锜飞起一脚踹在她的胸口,阻止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郑婉娘毕竟娇弱,承受不住李锜的脚力,被他一脚踢翻,额头撞在椅子腿上,汩汩地流下血来。她捂着胸口哭得越发伤心,已经喘不过气来,唯有嘴上一直求饶:“仆射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李锜不想再看见她,抬头看向小郭:“你就任由一个贱婢在此胡言乱语,把王爷的脸丢尽?”
  小郭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惶恐地擦了擦汗:“是小人的错,多谢仆射提点!”言罢他一把拉起郑婉娘,疾言厉色地将她拽出了正厅。
  至此,厅内只剩下西岭月、李锜、白居易三人。西岭月方才哭了半晌,看起来有些倦色,擦干泪痕怯怯地望
  着李锜。
  李锜不留情面地讽刺她:“难怪你查出刺客之后,突然使计让衡儿厌弃你,原来是另攀了高枝。”
  西岭月假装心虚地低下头去。
  李锜越想越是生气,再次冷嘲:“也难怪衡儿失踪那日,王爷会突然出现替你说话。”
  很显然,李锜误以为是她查找青烟刺客那日,与李成轩看对了眼,这才整出几幅画像让李衡厌恶自己。西岭月乐得让他误会,甚至故意开口顶撞他:“此事民女的确无话可说。但他们一个是当朝福王,一个是区区节度使之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相貌平平,若是换了仆射您,您会选谁?”
  “你!”李锜气得浑身发抖,这番话显然触到了他的逆鳞。
  然而西岭月还觉得不够:“何况民女只是个假冒的蒋家千金,早晚会被拆穿,又不可能真正成为世子妃!民女自然是要早做准备,找棵大树好有个依靠。”
  “贱人!”李锜终于按捺不住,重重拍案控诉,“水性杨花!你根本配不上衡儿,连陪葬都不配!”
  西岭月冷哼一声:“谁又稀罕给他陪葬!我能将凶手找到,也算对他仁至义尽了!”
  “你!”李锜气得险些头风发作,捂着额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居易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苦于右臂受伤,只得用左臂负着他,口中安抚:“主公莫生气,别与她区区女子一般见识。”
  李锜自然气得够呛,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
  可想起今晚还没见到福王李成轩,他始终不能放心,只得极力平复心情坐回原处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舅舅。”
  几人循声望去,见是裴行立担负着昏迷不醒的李成轩出现在门外。后者一身衣袍有些狼狈,额角还有一块青紫,像是受了伤。
  西岭月立刻失声惊呼,跑过去关切地问道:“王爷怎么了?”她边说边在李成轩身上胡乱摸索着,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王爷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裴行立故作诧异地看向她:“蒋……不,西岭娘子,你怎么在此?”
  西岭月手上动作一顿,没有接话。
  李锜也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裴行立艰难地将李成轩扶进厅,将他安置在坐席之上,难以启齿地回道:“王爷他……”
  “他”字刚出口,扑面而来一股酒气钻入李锜鼻中,他旋即反应过来:“王爷去喝花酒了?”
  裴行立尴尬地点了点头:“不只去喝花酒,还没带够缠头,被扔了出来。他一个人在街上乱晃,又被巡逻队抓去,还一直嚷嚷自己是福王……侍卫们看着不对劲,这才来禀报。”
  李锜听后只觉得荒唐可笑:“堂堂福王,什么女人得不到,居然去喝花酒,还不带缠头!”
  白居易方才一直没吱声,在旁看着几人演戏,此刻才插上句话:“主公您忘了,方才郑氏曾说……同一个女人,福王从不碰第二次。”
  “呵
  !”李锜实在说不出话来。
  此时西岭月眸中已慢慢蓄满泪水,望着毫无知觉的李成轩,哀怨地斥道:“我一腔痴情托付给王爷,听他花言巧语一番哄骗,竟换来如此结果!”
  她边说边走到李成轩身边,怔怔地望着他,泪水甚至滴落到他的手背之上。她抬起右手拭泪,正想再演得逼真一些,不防怀中“啪嗒”掉下来两个物件,竟是她今晚在密室里顺手牵羊拿走的黄金,恰巧滚落在李锜脚边!
  西岭月悚然一惊,忙偷看李锜,就见他目露几分疑惑,低头盯着脚边的金子。而那金子底部刻着“元和元年润州造办”,正对着他的视线!
  西岭月吓得立刻蹲下身子,装出一副贪财的神色将两锭金子揣回怀中,更为哀怨痛哭:“原来我一番深情,只值区区两锭金子!”
  “啪”的一声,她扬手给了李成轩一巴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言罢一把推开挡路的裴行立,哭着夺门而出。
  几人望着西岭月离去的背影,皆吓了一跳。毕竟李成轩是当朝福王,除了皇太后和圣上之外,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敢打他巴掌。而更有意思的是,这一巴掌下去,李成轩还是没醒,醉醺醺地躺在坐席之上,没有丝毫反应。
  在场三人,裴行立和白居易虽然知道是在演戏,却也替李成轩感到颊上一痛。尤其是白居易,直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暗叹逼真
  。
  李锜则眯起眼睛看向门外,心中飞快寻思着。福王多情不愿成家,他其实早有耳闻,却一直怀疑是个幌子。方才郑婉娘的痛诉只让他信了两分,裴行立的话又让他多信了三分,而西岭月来到镇海后的所作所为——先是假扮蒋韵仪讨好他的儿子,又在遇见福王之后使计远离,福王也替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说情……直至今晚,西岭月这两锭金子和那重重一巴掌,让他再信了三分。
  想到此处,李锜心中已信了八分,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醉意满满的李成轩。此时屋内几人都算他的心腹,他便也不再顾忌什么,指着李成轩询问白居易:“乐天,你可看清楚了,今夜行刺你的是不是他?”
  其实白居易根本没遇上什么刺客,不过是为了让李成轩脱身,故意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两刀。此刻听李锜这般说,他也装模作样地凑上前去端详李成轩,又将他的两只衣袖撩起来,看了看他光裸的手臂,这才摇头回道:“回主公,那刺客绝不是福王。”
  “哦?”李锜挑眉,“你如何确定?”
  “因为,”白居易随口胡诌,“那刺客被属下抓破了衣袖,属下看到他臂上刺了几个字。”
  “什么字?”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李锜顿时变色。
  如此折腾了一整夜,待到天明之前,李成轩终于醒了酒。他得知自己昨晚的荒唐事,连连向李锜道歉,还特意叮嘱此
  事不能外传,以免失了皇家体统。
  李锜自然是连声遵命,又将生辰纲的礼单放下,这才带着裴行立和白居易离开御园。西岭月隐在暗处,眼见他们一群人纵马远去,才敢折回来与李成轩会合。
  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西岭月也演戏演得很过瘾,想起自己还打了堂堂福王一巴掌,心中有些得意,只差将那只右手供起来。
  然而她很快就尝到了后果——李成轩径自返回内室沐浴更衣,又去用了个早膳,再去后院清点生辰纲的数目品类,足足让她等了两个时辰才重新出现。此时天色早已大明,旭日东升,李成轩改换一袭白色常服,身无繁缀,更加衬得那张脸面若冠玉,清俊无比。他就这般清清爽爽地返回前厅,龙涎香气瞬间弥散整间屋子。
  这样的他西岭月从没见过,不禁微微失神,仿似透过他看到了旁人。而那个人……也是偏爱白衣,也是这副打扮。
  李成轩见她失魂落魄,淡淡质问:“方才过瘾了?”
  西岭月回过神来,想起此事也是惊得一身冷汗。方才那两锭金子掉出来,她生怕李锜看出端倪才出此下策,一是为了转移李锜的注意力,二来也是想找个理由出去把金子处理掉,以防止李锜事后又来找她。
  如今想来,大约是李锜老眼昏花,屋内烛火又暗,他根本没瞧见那金子上刻的什么字,否则她也难逃此劫。西岭月越想越是庆幸,
  仔细再看李成轩,见他脸上已看不出红掌印,遂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明白。”
  李成轩冷冷评道:“演得太过。”
  西岭月可没觉得自己演戏太过,反而觉得自己应变极快,颇为机智!她抬眼看到李成轩额角的青紫尚且明显,又出声反驳:“那也不比您演得逼真,还特意将额头给撞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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