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韵仪见状,便笑吟吟地道:“夫人莫急,当时韵仪在写百寿字时,曾发生过一桩逸事,想必夫人定然能记得。”
高夫人仍没回想起来:“什么逸事?”
“当时韵仪写到第九十九个‘寿’字时,已经把所知的字形全部写遍,再也写不出第一百个。此事后来是如何解决的?”蒋韵仪一边问话,一边不忘瞟西岭月一眼。
高夫人恍然大悟,眼睛微微发亮,看向西岭月:“是了,当初蒋三娘只写了九十九个‘寿’字,你可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西岭月不是真正的蒋府千金,自然一无所知,只得摇头。
高夫人又用眼神询问蒋韵仪,后者便笑着回道:“当时是夫人您用高句丽的汉字写法,替韵仪写出了第一百个‘寿’字!”
“不错!”高夫人重重点头,“此事极为隐蔽,就连仆射都不知情,至今还以为那百寿字均是出自你的手笔。”
蒋韵仪点头附和:“确实如此,家父家母也不曾告诉过旁人。”
既有此事做证,高夫人终于认可了蒋韵仪的身份,面色笃定地道:“看来你的确是蒋三娘无疑。”
听闻此言,蒋韵仪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又听高夫人急急追问:“你快说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不在蒋府?”
蒋韵仪憋了满腹的委屈,哪里还忍得住,急忙回禀:“说来惭愧,韵仪自小体弱,一到冬日便会胸闷气短,大夫说这是‘喘症’。前年韵仪的二哥调任淄青,来信说有位姓萧的神医能治此病,还说……”她看了李忘真一眼,“还说淄青节度使的千金李娘子也患有此症,已经治好了,家父心动之下,便带着韵仪去了淄青。”
“这是何时的事?”高夫人忙问。
“是去年秋了。”
整整一年了!高夫人难以置信:“这一整年你都不在润州?”
蒋韵仪点头承认:“韵仪患病本也不是光彩之事,自然要低调行事。万幸这喘症已经治好了,正是由为李娘子治病的那位萧神医医治的,后来……后来韵仪才知他是李娘子的未来夫婿……”
西岭月听到此处,抬眸望了李忘真一眼,不禁感到黯然。的确,忆哥哥前些年在淄青游学,无意中给李忘真治过病,去年秋又被召去一次。再回来时,他已被逼与李忘真订了亲……
原来去年在淄青,他不仅治好了李忘真,还治好了蒋韵仪……
而李忘真听到此处,也对蒋韵仪说道:“去年他……他的确是在淄青,我也听蒋将军提及过你身子弱,想来治病。后来听说你到了,我曾想去看看你,但因我自己身子不爽利,想着你同我一样,便没有勉强。”她说着,突然停
顿片刻,看了西岭月一眼才续道,“到了今年开春,我身子渐渐好了,又因置办嫁妆太忙……再后来姑母要办簪花宴,写了书信让我来润州帮她,我又匆匆南下,如此便耽搁到眼前,竟一直没见到你。”
蒋韵仪流露出几分喜色:“幸而如今还不算晚,令韵仪有幸与李娘子相见,还要谢过……谢过萧神医的救治。”
李忘真闻言面颊瞬间变红,娇艳欲滴,小儿女情态暴露无遗。许是有些羞赧,她也没再多说,只短促回道:“不必。”
高夫人见两人聊上瘾了,心中有些着急,忙将话题扯回来,询问蒋韵仪:“如此说来,你去年便同你父母去了淄青,一直都没回来?此事忘真也知晓?”
李忘真开口确认:“的确如此,侄女是三月末收到您的书信南下,在此之前,早已听说蒋三娘去了淄青治病。”
蒋韵仪也是点头:“是啊夫人,家父家母不单单是陪同韵仪去治病,我们可是计划在淄青安家了啊!因我二哥在淄青颇受重用,时常来信劝说我们迁居过去,家父家母年纪大了,自然想离我大哥二哥近一些,于是便趁着去年秋,以我治病的名义搬迁过去。如今润州的这座宅邸因是先皇恩赐,不能变卖,才留下十余个老仆在此打理。”
举家迁移?蒋家二郎在淄青颇受重用?西岭月越听越是怀疑!蒋韵仪不是庶出吗?蒋二郎不是被贬到淄青的
吗?怎么会……
正当她惊疑不定时,高夫人也提出了几点疑惑:“蒋府搬迁到淄青,为何无人知会老身?你们既已迁走,你又如何得知簪花宴之事?”
蒋韵仪羞愧地低下头去:“是家父说您与淄青沾亲带故,倘若知道我们弃镇海而投淄青,难保会……会多虑……生了嫌隙,故而家父想等到在淄青落稳脚跟之后再向您与仆射禀报。至于簪花宴的帖子,”蒋韵仪更加难以启齿,“今年四月,府里仆从接到您的帖子,便派人去淄青送信。家父见韵仪身子大好……想着是个机会,便让韵仪回来参加。他与家母原想一道返回,只可惜二老年事已高,经不起奔波,便让府中管家送了韵仪回来。谁料紧赶慢赶,路上还是耽搁了,直至今日才得以进城。”
“倘若你所言是真,”高夫人转向曹司法,“那……那昨夜烧死在蒋府的是……”
曹司法不敢确认,便模糊地回话:“尸身都烧焦了,没法子比照指纹。”
“他们并非家父家母!”蒋韵仪连忙抢话道,“韵仪方才已去看过尸身,那两人绝不是我蒋府中人。”
听了这一席话,高夫人只觉得匪夷所思,转而看向西岭月:“你不是说你是受了蒋公所托才假冒蒋三娘的吗?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事到如今,西岭月只得俯首认罪:“民女不敢欺瞒夫人,民女的确是受了蒋公所托,并无不良动机
。”
“呵!你还嘴硬!”高夫人冷笑,“蒋公远在淄青,又是清廉正直之人,岂会用这等龌龊的手段,让你假扮他的女儿?!”
此事西岭月也是百口莫辩。倘若眼前这个蒋韵仪所言是真,那么她认识的蒋氏夫妇又是谁?是谁求着她假扮蒋三娘的?她在蒋府住了半个月,那么多仆从,还有阿萝……难道都是假的?是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不!不可能!即便自己再傻再笨,也不可能被骗到如此地步!倘若整个蒋府都是假的,自己绝不会毫无察觉!
西岭月猛然想起,除了阿萝之外,还有两名蒋府奴仆跟着自己前来,连忙提及:“我那两名仆从呢?他们是我从蒋府带出来的,应当能审出些内情。”
然而曹司法的一番话让她死了心:“随你来的一名车夫、一名婢女,均是上个月才被买入蒋府的,他们自称一直在外院当差,什么都不知道。”
“那阿萝呢?让蒋三娘看看阿萝的尸身……”西岭月又提出来。
蒋韵仪面色冷清:“不必了,我府里的确有个叫王秋萝的官奴,但远在淄青侍奉我母亲。你说的那个阿萝,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是我府中的奴婢。”
连阿萝都是假的,西岭月再也无话可说!昨夜她发现阿萝死时,还曾怀疑这是簪花宴上的某位闺秀嫉妒所为,想将她拉下世子妃之位。可今日所历经的一切,蒋府失火,蒋韵仪突然出现,
指认死去的并非蒋公夫妇……她几乎可以断定此事与嫉妒无关,与世子妃之位也无关。如果是为了区区一个世子妃的位置,何至于让某些家主赶尽杀绝,甚至不惜烧了整座蒋府?
这幕后定然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一个更惊人的秘密……才会有人利用蒋府迁居淄青的机会,提前一年做出如此周密的计划,把她一步步推入深渊之中!
到底是谁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初来镇海,人生地不熟,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
西岭月突然感到很不安,她仔细回想自己初见阿萝时的情形,回想蒋氏夫妇的每一句话,回想自己是如何认识李衡,又是如何被迫进入蒋府……
她所走的每一步竟都被人算计好了,环环相扣!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西岭月深切地意识到,对方布下这个局,利用蒋氏夫妇远赴淄青的当口,绝不只是为了烧掉一座蒋府,杀害几个不知真假的奴仆,更不会是为了报复已经致仕七年的年迈的蒋公……
一定还有更大的祸端在等着她,一定还设计了更惊天的罪孽要让她当替死鬼,也许她将万劫不复!
西岭月才刚想透彻,下一刻,高夫人已猛然惊醒,指着她大叫:“我道为何自你进府之后就祸事不断。先是福王与仆射遇刺,再是有人劫狱,后院又被人蓄意纵火,就连蓬莱岛上也莫名死了一个婢女……”
高夫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厉:“
说!你到底是谁?混入我府中有何目的?”
果然如此!近日这一连串的风波果然被扣在了她的头上!即便漏洞百出,高夫人竟都相信了!西岭月此时也无法自证清白,正想着该如何取信于高夫人,却听李忘真徐徐开了口:“姑母莫生气,这女子虽假扮蒋三娘,却与府里所发生的风波并无直接干系。您想想看,倘若她当真图谋不轨,她应该想尽办法隐匿身份,又为何要主动帮姑丈寻找刺客,引起姑丈的注意?还有,她为何要杀了那个婢女,甚至烧了蒋府?这些举动不仅不利于她隐藏身份,反而是自毁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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