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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秘闻 [出版] (姵璃)


  “对对,抄家,抄家!”郭仲霆连忙表态附和。
  这个提议让李纯精神一振。是啊,杨文怀已经说过,去年造反的剑南西川节度使刘辟、今年造反的镇海节度使李锜,这两人均是武
  氏遗孤的爪牙。
  如今看来,爪牙绝不止他们区区两人,一定还有更多的藩镇被收买。
  既然如此,倒不如从藩镇入手查起,只要能将这些心怀不轨的藩镇一一拔除,武氏遗孤也就元气大伤了。
  李纯不禁拊掌赞道:“月儿真是女中诸葛,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你一定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啊!”
  自从查出杨文怀是内奸之后,李纯对西岭月的态度显然亲近许多,连带对李成轩、裴行立都更加信任。
  西岭月自然做出谦虚的姿态,笑回:“都是皇帝舅舅您圣明,知人善用,不拘身份,否则月儿即便有诸葛之才,也没有地方发挥啊,是吧?”
  李纯听到此言心情舒畅许多:“还是月儿会说话。朕别的不敢说,但看人这一点,向来是很准的。”
  几人听后连连点头,方才被郭仲霆搞僵的气氛终于有所转圜。
  西岭月又主动问道:“对了圣上,刘辟、李锜抄没的家产都收归国库了吗?尤其是字画一类,很可能藏着什么线索,月儿想去看看。”
  李纯也正有此意,遂道:“他二人的家产一部分发还给了当地百姓,现钱都拨给了户部,字画一类应该没入尚功局了。”
  “既然在尚功局就好办了。”西岭月自告奋勇,“月儿明日就去查看。”
  “好。”李纯沉吟片刻,又道,“让正均随你一起,他更熟悉情况。”
  “正均”是裴行立的表字,取自战国
  先贤屈原的名篇《离骚》的“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李纯居然不叫裴行立“裴卿”了,直接开口唤他的表字。这无疑是一种暗示,暗示他对裴行立的重视与亲厚。
  西岭月听到李纯的提议,心中十分抗拒,朝郭仲霆使眼色,暗示他帮忙回绝。
  郭仲霆投桃报李,立即自告奋勇地说:“圣上,抄家这事臣最在行啊,不如让臣……”
  他话未说完,裴行立已一口应下:“微臣遵旨。”
  李纯更是自觉忽略了他,径直看着西岭月。
  后者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月儿遵命。”
  李纯又去看李成轩,就见他蹙眉不语,表情不佳。李纯故意问道:“十六弟,自打你进了这门之后就没开过口,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李成轩的确是遇到了难题,他一直在斟酌该如何提及“通天手杖”的事。显然,在杨文怀供出这支手杖之后,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开口时机,但“通天手杖”既然是重要线索,他更不能私藏,否则日后被查出来就是欺君之罪。虽然,他并无欺君之意。
  于是李成轩经过两日思考,终于选在此时开口说道:“皇兄,臣弟有一事请奏,还请皇兄先行恕罪。”
  李纯如今正要倚重他查案,话语自然客气:“你我自家兄弟,这话见外了。”
  李成轩吃准了帝王的态度,这才郑重下跪,禀道:“杨文怀口中所谓的武后手杖
  ,也许臣弟知道在哪儿。”
  “在哪儿?”李纯连忙问道。
  “臣弟封王开府那年,母后曾赏赐几件珍玩,说是让臣弟添置摆件。其中就有一支朱红色的手杖,做工精美但样式古旧,又是女子所用,臣弟不喜,便一直将它扔在府里。那天杨文怀提起武后的‘通天手杖’,臣弟突然想起府里的那支,昨日已翻箱倒柜找了出来,但因不甚爱惜,手杖已经断成了两截。”李成轩面色肃然地回答。
  西岭月听到他这番说辞,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为他拊掌。李成轩不说出实情,一是将精精儿、空空儿择了出去,免去两人偷拿宫廷至宝的重罪;二是洗清了天子对他知情不报的猜疑;三是把手杖破损的内情圆了过去;而且他找的这个理由也极好,皇太后如今人在兴庆宫,莫要说天子不会去找她老人家对质,就算是去了,皇太后恐怕也记不得此事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细节上又模棱两可,令人找不到错处。更解释了杨文怀为何翻遍大明宫都没找到“通天手杖”,因为李成轩十五岁封王出宫时就已经把它带走了。
  李纯听了这一席话,果然深信不疑,面色大喜地问:“那手杖你可带来了?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李成轩绽开一丝俊朗的笑容,恭敬回道:“不瞒皇兄,那手杖虽然断了,臣弟却因祸得福,找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
  “什么
  秘密?!”天子激动地走下丹墀。
  李成轩没有卖关子,开口让候在殿外的方管家入内,从他手中取过一方细长锦盒,亲自打开呈给李纯:“皇兄请看。”
  李纯定睛看去,只见锦盒里放着断成两截的朱红色手杖,手杖旁边是叠放整齐的一块白色绢帛,其上隐隐透着墨黑字迹。
  李成轩此时又道:“原本这手杖断裂,臣弟很是懊恼,不想却意外发现其内里中空,竟藏着一幅白色绢帛,上书整篇《滕王阁序》。更令臣弟惊喜的是,王子安那首失传已久的四韵诗也在篇尾。”
  随着他一席话,李纯早已迫不及待将那幅《滕王阁序》打开,铺展在御案上迅速默读一遍。当看到篇末的那首诗时,他不禁读出声来:“‘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这诗的确不错,当真是王子安本人所作?”
  “也是臣弟斗胆猜测,尚未经过证实。”李成轩解释道,“不过这诗意境丰富,风采斐然,绝不是闲人伪作。况且王子安在《滕王阁序》里说过‘一言均赋,四韵俱成’,可见他当时的确作过一首四韵诗。”
  李纯听着他一番话,又将那两截手杖从锦盒内拿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打量,再问:“你确定这就是杨文怀所说的武后拐杖?不会有假
  吧?”
  “不瞒皇兄,这两日臣弟已请了精通此道的朋友鉴定过,八成可能是真品。”李纯“哦”了一声:“朕倒忘了,你平日最喜欢收藏珍玩,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才。”
  “让皇兄见笑了。”李成轩适时垂下头。
  李纯也没再纠结此事,似乎相信了这就是真正的“通天手杖”。他一边把玩着一截手杖“残肢”,一边低头去看巨幅的《滕王阁序》,又问:“此事你们怎么看?”
  裴行立和郭仲霆都不知“通天手杖”的内情,自然说不出什么。
  西岭月虽然知道内情,又怕说漏手杖的来历,索性也住口不言。
  唯有李成轩继续说道:“臣弟愚钝,认为这首四韵诗就是王子安当年的真作,但因其中隐藏了武后的某个秘密,才被武后删去,以至于失传。”
  “你是说这就是武氏遗孤要找的‘大秘密’,隐藏在这首诗里?”李纯深感吃惊。
  西岭月也在此时帮腔:“圣上,您别忘了镇海所发生的事,那高夫人为何要杀李锜的儿子,齐长天一家为何而死,还有王秋萝的先人王励为何被流放。可都与这篇《滕王阁序》有关啊!”
  听闻此言,李纯顿时联想起前因后果。包括王秋萝之弟王春度的死,以及王励后人世代为奴的内情,他都已经从杨文怀的供词上看到了。
  李纯再读了一遍篇末的四韵诗,越读越觉不可思议,又召来几人共读,问道:“你们觉
  得这首诗蹊跷在哪里?”
  “‘阁中帝子今何在’。”西岭月和李成轩异口同声。
  李纯看看位于自己左侧的西岭月,再看看右侧的李成轩:“哦?为何是这句?”
  西岭月整理了一下思绪:“圣上,这通天手杖的来历,月儿也略有所闻。听说武后临终前本想把这支手杖陪葬,但又突然改变主意,传给了太平公主。而如今咱们查实了康兴殿下的身份,正是太平公主的后人,这不是刚好对上了吗?”
  “由此可见,这首诗就是武后留给太平公主的遗言,告诉她要繁衍血脉,留存实力!”西岭月解析得头头是道,“您想啊,当时武后已经称帝,太平公主就是所谓的‘帝子’。这首诗中恰好有一句‘阁中帝子今何在’,显然是一种暗示。康兴殿下……不不,武氏遗孤之所以着急寻找这支手杖,恐怕也是担心这首诗会暴露他的身份及藏身地。”她最终推测。
  裴行立在旁听了半晌,一直没有机会插话,此刻才觑着这空当,却是反驳西岭月:“县主此话也未必。若武氏遗孤不暴露身份,李锜、刘辟和杨文怀就不会轻易投靠他……暴露藏身地的说法也立不住脚,我大唐幅员辽阔,他不是非要躲在一个地方,自然不怕这首诗暴露他的藏身地。”
  “裴将军此言有理。”李成轩也在此时说出见解,“武氏遗孤要找这支手杖,一定是为了这篇赋和这首
  诗,但绝不是为了掩藏身份和位置。杨文怀说过,这手杖里的秘密足以改朝换代。臣弟认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武氏遗孤知道了手杖里的秘密,担心被朝廷发现,想要先一步找到毁灭证据;其二,他也不知这秘密是什么,因此才急着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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