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淄青节度使千金要嫁给他的真相!他当年的无心援手,却让李忘真念念不忘,甚至要以身相许!西岭月不知是气愤还是难过,却又能理解李忘真的心思。
毕竟是那样一个有着绝世风采的人,天下又有哪个女子抗拒得了?想到此处,西
岭月有些伤感。
李衡没看出她心情低落,兀自说道:“不过我听母亲说,那名医者风采卓然,这么好的男子,为何没去考个功名?真是可惜。”
这句话很多人都曾问过,西岭月自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遍,但她从没觉得可惜,因为她知道那人的抱负,佩服他的志向,也愿意追逐他的脚步。只是往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此一想,西岭月更觉黯然神伤。
李衡却不知想起来什么,突然打量着她,转移了话题:“说起风采卓然,我从没见过谁比得上福王……昨夜你是第一次见他吗?”
“是啊,”西岭月回过神,“怎么?”
李衡似乎不大相信:“福王面若冠玉、气宇轩昂,无论男女初次见他均是惊叹不已。但我昨夜观察了,你见他时没什么反应,故此我以为……你们曾经见过。”
“您多虑了,”西岭月回得坦荡,“我的确是初次见他。”
“以前你在长安也没见过?”李衡还是不信。
西岭月忍住吐血的冲动,再次否认:“没有,家父官职低微,我当时年纪又小,不怎么出门。”
“既然如此,你见到他为何毫无反应?”
只因我见过更加卓然的男子,举世无双。西岭月这般心想,自然是不能说出口,唯有笑道:“不瞒您说,我自小脸盲,分不清美丑的。”
“当真?”李衡眼睛一亮。
“比珍珠还真。”西岭月口中回道,心里却叹了
口气。自从她假扮蒋韵仪开始,说谎已成为家常便饭,进了节度使府更是随口胡诌。谎话说得太多,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真假了,不禁真的怀疑自己从前见过李成轩,否则他为何要针对自己呢?
“福王是不是心胸很狭窄?”她忍不住询问。
“你是指昨晚的事?”
“自然是!”西岭月一想起来便生气,“我不过是在仆射面前说了句客套话而已,他竟如此为难我,真是……睚眦必报。”
李衡见她如此评价李成轩,不禁心情大好,开口安抚她:“你不必计较,他只是个没有眼色的庸人而已。”
“庸人?”西岭月对这个评价有些意外,毕竟以李成轩的身份和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庸人。
她正想开口追问,忽听院门口响起一阵动静,是阿萝在喊着:“慢点慢点……这都是我家娘子的心爱之物!”
是她要的画缸到了!西岭月大喜,连忙起身看向门外,只见阿萝指挥着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马车上放着几摞厚厚的书籍,还有一口巨大的画缸,不仅如此,车后还跟来七八个婢女。
阿萝正在指挥婢女将书籍搬进院子,见两人站在院中,不禁一愣:“婢子见过世子、三娘。”
几个婢女也停下脚步,朝两人依次见礼。
阿萝是西岭月的贴身婢女,日后是陪嫁之一,李衡对她的态度自然不差,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搬来这么多书册?”
阿萝
便借机埋怨:“还不是我家三娘,前日发现婢子没将画缸和书籍带来,便对婢子一通训诫。婢子只得差人回去收拾,今日将东西送了过来。”
李衡望着门外半车的书籍、字画,忍不住笑道:“看来三娘是想在我府里长住了。”
几个婢女闻言均是低头轻笑。
西岭月只当没听懂他话中之意,眼风扫过那些婢女,询问阿萝:“我只让你带书过来,你怎还带了这么多人?”
阿萝瞟了一眼李衡,毫不掩饰眼中笑意:“三娘有所不知,这几位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是节度使夫人拨给您的,说是怕您人手不够。婢子在路上恰好碰见她们,便一并带过来了。”
高夫人突然赐下几个婢女?西岭月看向李衡,后者遂笑道:“看来是母亲知道了你昨日的‘壮举’,特意拨几个婢女表示感谢。”
西岭月勉强笑着,道了声谢。
几人一直在院中说话,婢女们也不好搬东西进来,阿萝便趁机提议:“世子和三娘不如进屋坐着,让婢子们先把东西搬进来。”
然而西岭月却紧紧盯着那口画缸,道:“这画缸最为贵重,我不放心别人,还是我亲自来搬吧。”
李衡闻言有些诧异:“不过就是个画缸,何至于三娘亲自动手。”
西岭月故作敷衍:“那是我心爱之物。”言罢她便走到车前,亲自搬起画缸往院子里走,偌大的画缸挡住了她整个身子,可以看出她搬得很
吃力。
阿萝虽觉得她举止奇怪,却不好当众发问,连忙上前搭把手:“三娘,还是让婢子来吧。”
几个婢女也纷纷上前帮忙。然而就在此时,“咣当”一声巨响传来,是几人拥挤之间撞到了西岭月身上,令她失手把画缸摔落在地。
那画缸倒结实得紧,在地上滚了两滚,完好无损,可其中的卷轴却没幸免于难,全散在了地砖上。昨夜刚下了场雨,有些地方还没干,几幅画轴便滚落到了水渍之中,当即染上污淖。
西岭月惊呼一声,连忙跑去查看卷轴,李衡跟在她身后,也是急道:“快,打开看看脏了没有!”
然而西岭月迅速将散落面前的卷轴拾起,统统抱在自己怀中,并不打开查验。反倒李衡帮忙捡起两幅,先将第一幅打开,随意扫了一眼,笑道:“这么好的画,难怪你要紧张。”
言罢他打开第二幅,却被西岭月一把抢去,后者神色惊慌失措,连语气都变得磕磕巴巴:“不必劳烦世子……我……我自行检查即可。”
但李衡已经看到了卷轴的开端,脸色忽然变得很沉,朝她伸手:“拿来。”
西岭月紧紧抱着那幅卷轴,垂下头去欲言又止。
阿萝和婢女们在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衡扫了她们一眼,冷冷命道:“你们先退下。”
婢女们不敢多问,连忙离开小院。阿萝迷茫地看了一眼西岭月,却换来她一记眼刀
,也只得尾随离去。
直至院子里只剩西岭月和李衡两人,后者才对前者再次伸手,语气变得冷如寒冰:“拿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西岭月只得颤巍巍地伸出手,把那幅卷轴递给李衡。
李衡就着院中石案,将长长的画轴全部打开,越看脸色越沉,像是恼怒,又像失望。他看了很久,最终抬起头来:“你要如何解释?”
“我……”西岭月面露羞愧之色,无言以对。
李衡冷笑一声,刹那间风度全失,将画轴狠狠掷在她身上,讽刺道:“原来你早就认识我了。”
西岭月仍旧低着头,望着掉在地上的画轴。
不怪李衡生气,换了别人也要生气。只因这画轴之上是几幅人物肖像,从上至下分别是节度使李锜、夫人高氏、世子李衡、牙将裴行立,以及李锜身边的几名妾室。这些画像色彩鲜艳,人物面貌栩栩如生,见画便如见到真人一般无二。
端看画像的精细程度,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工夫才能完成,但她与李衡是七八日前才认识的。这些画像的存在便能说明,她早就知道世子李衡的样貌,却在金山寺故意装作不认识……
看西岭月一直不说话,李衡心中恼意更盛,冷冷问道:“金山寺的偶遇,是你在做戏?”
“是!我是在做戏。”西岭月抬起头来,竟无一句辩解,而是坦然承认,“早在我接到簪花宴的请柬之时,便买了这画像,也早
就认识您了。”
“那在金山寺……”
“也是我提前算计好的。我知道您一直扮作仆从,便猜您是想暗中观察各家闺秀,于是我专程等到最后一日才去,还故意穿了绿衣,想要引起您的注意。也是老天帮忙,恰好在半路上碰见您,我便将错就错演了场戏,好让您对我印象深刻!”西岭月一口气说完。
李衡越听脸色越沉,待到最后,又露出怀疑之色:“那我在蒋府遇袭,也是你的杰作?”
这件事西岭月可不敢随便承认,忙道:“您遇袭之事我们毫不知情,但对您出言关切,却是我故意为之。”
李衡见她供认不讳,心中更不是滋味,只觉一股火气猛然上头,想要大发雷霆。可他到底忍住了,冷然问道:“这是蒋公出的主意?”
“不是,”西岭月立即否认,“不瞒您说,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家父家母毫不知情,唯独我那婢女阿萝知道些皮毛。”
李衡难以置信:“你才多大,竟有如此心机手段?”
西岭月故意轻笑出声:“女子为了前程,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世子有所不知,内宅里的算计,原就不比男人逊色。”
“是吗?”李衡露出一丝讽笑,“倒也难为你了,肯对我如此上心。”
他这般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苦涩。从初见西岭月的好奇,到再见她的心动,还有昨日对她的惊艳……这几日的辗转思绪皆因她而起,他还以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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