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甄罗法师也解释不出来了,唯有搬出佛经,“或许县主说得对,但经书上就是这般说的,亦没有多说六部领袖。”
“我看是佛祖偏心!”西岭月半开玩笑。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唯独甄罗法师有所不悦,觉得西岭月冒犯了佛家,不愿再逗留下去:“贫尼已将所知之事尽数相告,既然诸位还要查案,贫尼这便告辞了。”
“法师留步,本王还有一事请教。”李成轩突然开口留人。
甄罗法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王爷请说。”
“日前本王在安国寺做客,曾见驿馆送来许多箱笼,当时安成上人言道,这其中有三十箱是您的旧物,此事当真?”他径直询问出口。
甄罗法师点头确认:“的确是贫尼的旧物。贫尼原籍长安,但在洛阳修行二十余载,因近年来缠绵病榻,便计划搬回长安终老。上个月安成上人游历至洛阳,贫尼与他说起此事,苦于行李太多不好搬迁,上人便主动提出帮贫尼运送行李,还说能找驿馆帮忙。盛情难却,贫
尼便将收藏多年的佛经、典籍交予上人,请他代为送至长安。”
“那您呢?为何没有一起回来?”李成轩紧追不舍。
“只因贫尼在洛阳居住多年,要与旧友一一告别,还要变卖田产,故而耽搁了几日。”甄罗法师回得滴水不漏。
西岭月也替她做证:“是啊王爷,昨日我们几个送义父回乡,还在城外碰到了法师,她是特意赶回来为安成上人做头七的。”
“原来如此。”李成轩噙着笑,“多谢法师为本王解惑,法师走好。”
甄罗法师双手合十,颔首致意,忽又抬头打量李成轩。她的目光似乎颇有深意,在他面上久久流连,欲言又止。
李成轩也感受到了她的异样,主动询问:“法师还有何事?”
“不,贫尼告退。”甄罗法师垂下双目,缓慢地走出了东禅院。
西岭月望着她独行的背影,有些不忍:“唉,法师这么大年纪,身边也没个人照应。”
“她不是有徒弟吗?上次还替她搬运箱笼。”李成轩提醒道。
“对啊!”西岭月也想起来了,“可她徒弟为何不陪着她呢?昨日刚下过大雨,路又滑,也不怕她师父摔跤。”
“郭县主真会替人操心。”蒋维不冷不热地插话。
西岭月忍不住想与他吵架。
“好了,说案情吧。”李成轩见几人越扯越远,开口主导话题,“前几日既明亲自查验了安成上人的尸身,本王和西岭也看了仵作的验尸结论
,我们一致认为凶手有两人,不知蒋寺丞是否认同?”
蒋维点头:“下官认同。”
“那把刀的来历,也要请大理寺多加查验。”
蒋维早已吩咐下去:“全城的铁匠、卖刀磨刀的匠人,大理寺正在一一查问。”
“好,那有劳你……”
“蒋寺丞,蒋寺丞!”李成轩话未说完,忽被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是大理寺一名小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王爷、蒋寺丞,安……安成上人的尸身……出事了!”
广宣禅师的禅房里,众人围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一片静默。
那托盘之中放着一把钥匙,已被大火烧得变了形,略呈黑色。
“这真是在骨灰之中找到的?”蒋维惊讶发问。
广宣禅师点了点头:“方才小徒去收集安成上人的骨灰,发现其中有个硬物,小徒还以为是上人的舍利,不想竟是一把钥匙。”
“难道是上人装在了袈裟里?”郭仲霆猜测。
广宣禅师摇头:“上人是赤身火葬的。”
“赤身?那他身上怎么会有钥匙?”郭仲霆还是没想明白,转而看向蒋维,“不是验过尸了吗?”
“的确验过了。”蒋维亦是疑惑。
“验过尸,骨灰之中却留下一把钥匙,只有一种可能。”李成轩突然开口。
“钥匙在他腹中。”萧忆顺势接话。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皆感意外。
“安成上人……为何要把钥匙吞下去?”郭仲霆磕磕巴巴地问。
西岭月
白了他一眼:“还能为何?定是凶手想要,他不肯给啊,就悄悄吞了。”
“究竟是什么钥匙如此重要?”郭仲霆摸着下颌遗憾地叹气,“只可惜都烧变形了,否则还能试一试。”
他兀自说着,却没发现西岭月、李成轩、萧忆三人已经互相对望,不约而同想起一件事来——安成上人带回的箱子。
“上人的遗物都在何处?本王和蒋寺丞想去看一看。”李成轩立刻提出。
“都锁在东禅院内。”
“有劳禅师带路。”
堂堂王爷发话,广宣禅师自不敢不从,忙带着几人匆匆返回东禅院,将安成上人所住的正房,以及存放箱笼的西厢房统统打开。
众人细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物件,如安成上人生前所言,皆是各地友人馈赠他的佛经、典籍、字画、特产,还有他自己的游历心得等,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衣物。
“奇怪,这钥匙到底开的是什么锁?”西岭月看着掌心里已经变形的钥匙,自言自语道。
众人自然都想不通。
还是广宣禅师建议道:“这总归是一条线索,今日天色已晚,王爷和诸位先回去歇息吧,上人的遗体已经火化,案子也不急于一时了。”
广宣禅师今日为丧葬忙了一整天,倦色越发明显,众人也不忍再叨扰,便商议好明日再去大理寺推理案情,然后就散了。
众人一起走出东禅院,途经连廊,广宣禅师忍不住停下
脚步。虽然事隔八日,可那壁画上的血手印依旧分外醒目,广宣禅师露出心疼之色:“也不知上人生前到底是何意,竟在‘画圣’的作品上留下两个血手印,贫僧想找人修补却苦无门路,不知王爷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贫僧?”
李成轩沉吟片刻,回道:“有是有,不过此案尚未明了,这壁画或许是重要线索,还请禅师暂时保留原样。”
广宣禅师面有难色:“可是……这手印留在此处,实在有碍观瞻。”
李成轩却没有回话,举目望着这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大型壁画,突然说道:“你们发现没,安成上人这两个手印,都印在了女子身上。”
此事西岭月早就发现了,连忙点头附和。
广宣禅师忙解释道:“非也,只有紧那罗是女子。”
“可明明帝释天也是女人啊!”郭仲霆指着第一幅壁画。
“帝释天是男生女相。”广宣禅师顿了顿道,“不过,他的确是由女子化作男身帝王,再修行成佛的。”
“那不还是个女人嘛!”郭仲霆嘴快,见广宣禅师脸色不悦,忙又改口,“哦,我的意思是,帝释天以前是个女人,后来虽然变成了男人,成了佛……但相貌没变,是吧?”
广宣禅师勉强回道:“算是。”
萧忆则指着紧那罗,问道:“为何偏偏紧那罗是个女子?”
“大约是画圣在作画时,为了表现众生平等吧!其余寺庙都是男众,唯有敝寺
画了一位女众,倒是颇受好评。”广宣禅师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说来说去,安成上人的确是在唯二的女相者身上留下了血手印。除了帝释天和紧那罗,其余几幅画都是男子模样,有些更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安成上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西岭月垂眸思索着。
“西岭。”她正想着,忽听李成轩唤她,便抬起头来,只听他继续道,“你可记得上人有多高?”
西岭月回忆片刻,用手在下颌处比画了一下:“这么高。”
她刚说完,心中豁然开朗,不禁“啊”了一声:“这血手印的位置……很高!”
经她和李成轩提醒,众人也都恍然大悟。这连廊下的壁画很高很大,每一幅画都足有两人高,想来当年吴道子作画时也得踩着梯子。
而安成上人留下的血手印,一个是在帝释天的胸口位置,一个是在紧那罗微屈的手边,位置都不低。
可众所周知,安成上人是扶桑人,扶桑又称“倭国”,民众身材矮小。他只到西岭月的下颌处,在大唐男人眼中,已经算矮了。
西岭月试着屈膝到安成上人的高度,抬手去摸紧那罗身上的血手印,伸直手臂恰好能摸到。她又走到帝释天的壁画前重复动作,却触摸不到血手印的位置。
如此说来,安成上人若要去摸帝释天的胸口,须得高高跳起才能勉强够到。可他当时已经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为何还要挣扎着
跳起?他是想留下什么线索?
“按照甄罗法师所言,这是一种佛家的祈福仪式,那他死前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去摸帝释天的胸口呢?”郭仲霆也想不明白。
西岭月便问道:“请教广宣禅师,帝释天和紧那罗在八部之中擅长什么?抚摸他们的身体,能满足什么愿望吗?”
广宣禅师绞尽脑汁回想片刻,答道:“帝释天乃释尊护法,是投掷雷电的战争之神,由女人修成帝王身。按照佛经教义,任何人只要行善积德,皆可转世为帝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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