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尘离抱拳,面对连翘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开了。
连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景,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她还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是画尘离先找上门来的,也是他,缠着要他们帮忙查案。如今案子真得水落水出了,他倒走得干净,反而是连翘自己受了伤,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不能随便走动。
画尘离一走,最轻松的是许怀泽。连翘有陈婆照顾,他便全心全意的治疗屠老子和王英。王良把许怀泽他们当成了救命恩人,也不去玄铁城做工,整天鞍前马后的跟着许怀泽,只要他有吩咐就跑得跟兔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办得顺顺溜溜。
二麻子喜欢王英,免费提供药材,屠老子的药费他可是一个铜板没少。屠老子见手指一天天见好,也不计较,每天还从自家屠宰场里拿来猪、牛、羊肉,偶尔还会带几只鸡鸭给连翘和王英补身体。
王良不去做工,没了收入,许怀泽便带着他去附近的林子里采草药,趁着空闲时间晒干制药,自留几份,多的拿去城里卖,换些银两。
连翘整日躺在坑上不能动弹,陈婆把她当女儿般照顾,连吃饭都要亲自喂上两口才开心。连翘乖巧,什么都由着陈婆看看医书,陪陈婆陈伯话当年。王英有事没事的也会跑来跟她玩,连翘教她识字读书,她教连翘剪窗花绣枕头。
陈伯逮着机会就要教连翘学疱丁解牛之法,陈婆也不甘落后,整天拿着特制金针教连翘学天衣无缝针。连翘除去吃饭睡觉,根本没有时间再闲着,眨眼就过去了五天。
这天,王良和许怀泽起了个大早,去更远些的林子里采了两筐药。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阿不恭敬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似乎在等人。
“有事吗?”许怀泽几乎都忘了还有画尘离他们这伙人,自从五天前他们离开后,就再也不见踪迹,突然看到阿不,许怀泽难免会往坏处想,口气也极不为善。
阿不没有说话,双手奉上信封。
许怀泽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反而是王良,犹犹豫豫的接过信封,捏了捏,轻轻薄薄的,好像装着一张纸。
“这是我家主人送给连姑娘的礼物。”阿不见王良接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王良把信封给许怀泽,问:“拆不拆?”
“既然是给师妹的,还是让师妹自己看吧。”许怀泽压制住好奇心,拿着信封进了屋子。
连翘正跟王英打闹着,陈婆的天衣无缝针果然神奇,不但缝合了伤口,还没有留下疤。连翘早就可以下炕运动,但陈婆担心会扯开伤口,要求她再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是给我的?”连翘拿着信封并没有急着拆开,“是画……大哥叫阿不拿来的吗?”
“嗯。”许怀泽问她:“看吗?”
“既然是礼物,为什么不看。”连翘要撕开信封,陈婆见了,急忙抢来,扔给陈伯要他撕,“翘翘现在手还不能用力,免得扯开了伤口。”
许怀泽见陈婆这般小心,忍不住地笑了。王良见二麻子来给王英熬药,屠老子也来送肉,便让他们三人先回家去,自己留在这里,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礼物,让画尘离如此兴师动众。
“死老太婆,就知道把我当奴隶使唤!以前心里想着那个姓连的老头子,现在就会心疼他女儿!”陈伯嘴巴不饶人,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巴不得能替连翘做些事。
他把信封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对折的纸,这纸张比一般的厚些,而且略有些发黄,连翘打开来看时,发现上面的墨迹褪了些色,似乎是很早以前的纸张。
“兄:卢琅,景丰十七年生;妹:卢瑛,景丰十三年生……”连翘刚打开对折的纸张,里面就有张洁白的信笺落下来。她还未来得及看就被对折纸张上的字所吸引,读了一半,发现陈伯和王良他们神色大变,这才停了下来,拿起那信笺,仔细看里面的内容。
“在下钦佩令尊为‘天下第一仵作’,故有意请小妹及师兄从旁相助,牵连小妹受伤,画某愧疚。今已水落石出,乃二位功劳,奈何二位非爱财之人,亦非矫情风流之士,画某无以为报,唯有奉上此礼,以兹感谢。另,近期江南雷雨交加,卢溪镇府衙突遭天火,户籍档案烧尽,仅剩此张记录,留与不留,全由小妹做主。画骨亲笔。”
连翘匆匆看完此信,便将那信笺揉成一团,握在手心之中。信笺的字迹是蝇头小楷,看得出来,写信之人不想别人看出他的笔迹,有意收敛,工工整整,无特殊的笔划可寻。
阿不送信来明确表示是画尘离差他来的,但落笔是画骨,可见这是画尘离的另一个名字。
连翘拿不准画尘离用画骨之名写这封住的原因,但看信中的内容可能猜到,他是想弥补过失才送这份礼物的。
防风林被袭一事,连翘和陈伯他们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被这样的高手刺杀。但看这信里的意思,是受了画尘离的牵连。
连翘不打算让许怀泽看到这封信,毕竟他已经对画尘离已有成见,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受伤完全是画尘离的原因,他们肯定要结梁子。
“卢琅……王良……”连翘重新审阅那张纸,“这纸并非一般人家用的宣纸,倒是像官府用来存户籍档案用的纸张。这纸张发黄,墨迹褪色,少说也是存了二十多年的东西。小英妹子今年二十三,正好是景丰十三年出生的……”
王良早已站不住,他想逃走,被许怀泽堵在门口。
连翘的一字一句,都犹如锥子,狠狠地戳着他的胸口,当连翘提到王英时,王良这个铁打的汉子,竟然当众掩面而泣,痛哭流涕。
“好孩子,别说了。”陈婆拍了拍连翘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提王良的伤心事。
连翘扬了扬手中的户籍记录,说:“画大哥在信里说了,卢溪镇的户籍档案被天火烧尽,只剩下这一张,留不留全由我们做主。”
王良红着眼睛接过那纸,毫不犹豫的撕了。
“各位都是我王良兄妹的救命恩人,事已至此,王良也不能再隐瞒各位!”王良艰难的咽着口水,当泪珠滚落到嘴角,尝到那咸涩苦味时,他才睁开眼睛,望着自家方向,怔怔说道:“我就是卢琅,小英就是卢瑛,我们家乡根本没有发过大火,我之所带着小英逃到这里,全是被雷震天那个淫贼害的!”
许怀泽将王良扶到桌子旁边,示意他坐下来。尽管他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前前后后把所有线索都联系起来,也不难发现其中关联。
陈婆见王良说得咬牙切齿,身躯开始颤抖,怕他会控制不住情绪,推了陈伯一下,要他来说。
“孩子,陈伯实话告诉你吧,十年前,雷震天这个挨千刀的淫贼强奸了小英,卢溪镇的那些王八蛋不但不同情他们两兄弟,反而还要把小英浸猪笼,冤枉她跟雷震天有染,是奸夫淫妇!”
许怀泽听罢,也跟着怒火中烧:“怎么会有这等愚蠢之人!”
“雷震天号称‘天下第一淫贼’,奸杀良家妇女108人并且无一人生还。小英当年只有13岁,独自去山里采蘑菇时被这淫贼看见,下了毒手。也是小英福大命大,淫贼要下手杀她时正巧遇到朝廷的捕快在抓他,所以才留下小英一条性命。可是,卢溪镇的那些村民不信小英是死里逃生,非说小英之所以能保住性命是因为他们早已暗中私通,伤风败俗……唉,小英受了惊吓又中了雷震天的寒冰冥掌,虽然留下一条命,却是个半疯子,根本不能辩解,只能白白的被人关押起来浸猪笼。”
陈伯说到后面,也背过身去抹泪花。
连翘扭头看了看王良,七尺男子已经是哭得泣不成声。北疆的风沙将他的脸变得沧桑又枯老,谁又知道他的心也是如此。为了保住妹妹的性命,他不得不带着她远离家乡,隐性埋名,甚至一生不娶妻,就是为了能好好的照顾妹妹。
许怀泽听罢,顿时心中明了。那日连翘跟他提起王英胸口和手掌上的伤痕时,他也觉得奇怪,连翘没有明说,他也不方便问女儿家的病因,只是帮忙调配了几剂去腐生肌的药膏,让连翘拿去给王英用。
现在许怀泽才明白过来,那胸口的伤正是雷震天的寒冰冥掌所留下的印迹,至于掌心的伤疤,应该是雷震天留下的冰花的冻伤。
第78章 真相
许怀泽默默地看着连翘,他忽然觉得自己小看了连翘。
整件事中,她似乎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她一直保持沉默,不肯轻易告诉别人她的猜测。连翘是想保护王良兄妹,她善良地在背后做着这些,只是不想再让这兄妹受到世人的干扰。
画尘离也是聪明的,他说天火烧了府衙不过是说词,想必是他叫人放了一把火,把所有户籍都烧光,独独取来这张有关王良兄妹身份证明的户籍纸来给他们。
如今王良撕了这户籍纸,便再无可以证明他们真实身份的东西。从此,世间不再有卢琅卢瑛,有的是重新生活的王良和王英。
“可是,你们已经从江南躲到了北疆,怎么又会再碰到雷震天?”许怀泽问。
陈婆声音哽咽,唉声叹气:“这也是冤孽!小英虽然半疯半傻,但她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过得也算平安快乐。可是三个月前,小英突然带回一个男人说是她的情郎,非要嫁给他,我和你陈伯认出他是雷震天,便把他的身份告诉了王良。我们自然是从中阻挠,可是小英死活要嫁,那雷震天也跟改了性似的,也非小英不娶。我们怕立刻杀了他会令小英更加疯癫,只好按兵不动。鸡鸣村不大,有陌生人势必会引起怀疑,所以将他安排到那片偏僻的防风林里。谁知小英每日去那与他幽会,一来二去的他们竟然私定终生。我们见拦不住他们,商议之后在他们洞房那晚,将雷震天灌醉,然后杀死,用疱丁解牛之法,把他做成了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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