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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 (茶茶里)


  白露看了裴骁一眼,点头应了:“自然,我来只为诊病,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裴骁道:“如此,本宫先谢过白姑娘了,”他转向对面,“本宫相信众太医也能三缄其口。”
  他语气中隐含压迫之意,太医们连连俯首应是,得到准允后,方陆续离开内殿,白露也走了,裴骁挨着龙榻坐下,将尚在昏迷中的裴肃望了半晌,眸色益深,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他才吩咐道:“李元,给朝中品级高的宗族大臣透露消息,就说父皇伤重,长渊白姑娘也一筹莫展,只怕醒转无望,再召吕太尉申时后来甘露殿。”
  李元一听,不由得便往那方面想,可真要夺权,为何要吩咐皇帝的贴身太监?他脸色几番变幻,本能地脱口道:“殿下…”
  裴骁挥挥手,不容置喙:“你只管去。”
  ...
  长门关离京城算不得太远,乘车两天一来回,骑马还会更快些,药材既要新鲜的,少不得要多跑几趟,陈昂甫回到府中,一刻也没耽搁,和春菱交代好此事,当即收拾好行囊,带上药童便去了长门。
  距宫门下钥还有半个时辰时,吕骥依诏进了甘露殿。
  裴骁就坐在殿内,面前的案上摆着一壶酒并几碟小菜。
  吕骥已经从李元那里听了消息,见到此番景象,心中忐忑便去了几分,想来他就算有所怀疑,也默认了自己给他们铺路的此种手段,遂上前行礼道:“臣见过殿下。”
  裴骁以手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闻声方转过头,看到吕骥,道:“大人来了,不必多礼,过来坐。”
  吕骥照办,坐在了他对面:“不知殿下此时召老臣来,所为何事?”
  裴骁道:“父皇的伤情,想必大人已经知道了。”
  吕骥眼皮一跳,抬目却见他脸上唯有郁悒之色,叹道:“天有不测风云,圣上龙体欠安,老臣也心有戚戚,不过有殿下监国,今后朝中之事由您代理,也算是我大昭之幸。”
  裴骁微微颔首,提起玉壶,给他斟了一杯酒:“本宫年纪尚浅,突然掌管朝事,未免力不从心,大人不仅是老臣,更是本宫的岳丈,许多事情,还亏得大人教导。”
  吕骥连忙道不敢当,裴骁忽地笑了:“这有什么当不得的,话说远些,若父皇长久不醒,本宫日后承位,大人便是国丈,定邦辅国还不是指日可待么。”
  吕骥未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裴骁举杯向他:“本宫也想知道,真到那一日会是何等情境。”
  吕骥初进来时还悬了一半的心彻底放了下去,心道皇家父子情分果然淡薄如纸,所谓父慈子孝在权势跟前根本微不足道,裴骁先前所作所为,不过是为自己制造声势而已!想到此处,仿佛自己大展宏图的日子就在眼前,做出来的悲悯之色不觉一扫而光,道:“殿下放心,臣定尽全力辅佐殿下,稳定朝局!”
  他说的豪气干云,只看见裴骁唇边客气的三分笑意,却没注意到他眸中隐藏的七分寒凉,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裴骁也将酒水饮了,杯盏放下,将话锋一转:“既然说到父皇,有桩事情,本宫便不得不提一提——昨天燕将军在关押小城的地方截住了一个死士,可惜那人自裁的太快,没有留下活口,只得到了一颗毒丸,”他将手伸入袖中,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匣,打开来,一颗丸药躺在里面,只是已经去除了外面包裹的蜡衣,“本宫已经派人查验过,这一颗和当初从小城身上搜出来的毒丸,是一模一样的。”
  他坐回去,脊背往后一靠:“不幸,那名死士,本宫面熟,是您手底下的人。”
  吕骥反应何其之快,立刻听出裴骁话中所指,即便太子默认他的所作所为,这事也绝不能承认,当即矢口否认:“老臣不知此事!”他双目迅速一轮,“那人定然是和太监小城一样,不知听了何人指使,背叛主上,他是殿下身边的人,您应当能理解老臣!”
  裴骁唇边笑意敛去:“这话不对,被底下人背叛的滋味,本宫拜大人所赐,已经尝过了,大人还没有。”
  态势忽而翻转,吕骥脊背竟冒了一层汗,不知是不是太过惊悸的缘故,心口竟一阵绞疼,他道:“殿下,即便您要定老臣的罪,也需凭证据…”他话音戛然而止,痛苦地捂住了胸腹。
  “本宫不信证据,
  只信事实。”
  裴骁站起身,俯视上吕骥不可置信的双目,拿起那颗毒丸,转了转:“本宫得到了两颗丸药,手中却只有这一个,大人觉得另一颗在哪里?”
  五脏六腑如被搅碎一般,吕骥浑身颤抖的倒在地上,牙关紧咬:“为什么…老臣都是为了殿下…”
  裴骁怒而质问:“为了本宫?本宫承认,当初和吕家结亲便是想掌握军权,你当为何?不过三十年因武将拥兵自重,龙椅上的人数立数废,江山几无宁日,就连父皇也是因麾将拥趸才得以夺回大统,如今父皇旧部将领是忠心耿耿,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乃至他们的后代又会怎样?所以本宫不得不提前提防、集权,以保日后安稳,但本宫不是为了谋权篡位!”
  他蹲下身,冷冷瞧着吕骥逐渐涣散的双眼,“更何况,并非所有臣子都忠心不二。父皇赏识你,把你从冀州调回来委以重任,你不知感恩,却因野心谋害君主,本宫已是储君,何需你多此一举,父皇乃本宫生父,乌鸟尚且反哺,你陷本宫于不义不孝之地,回头竟说是为了本宫?如此狼子野心,本宫岂能容你在身边?”
  吕骥眼睛还大睁着,因为疼痛蜷成一团,口中漫出乌血,裴骁面露厌恶地站起身,拉开内殿房门,唤李元入内:“吕大人惊悉圣上伤情,伤悲忧虑过度,竟猝亡于殿中,东宫感喟,赏家眷白银千两,送其归乡厚葬,太尉职务,暂交内阁和兵部分而代理。”
  第二日消息传出,朝野无不震动。
  兼有宗族作证,吕骥猝亡当日,距离李元传递圣体欠安的消息不过数个时辰,且当日太子曾召吕骥入宫面圣,的确是说不出什么,也只有这么过去了,可没过两天,宫中又传出消息,长渊白露再次施诊之后,钻研出了妙法,可保证陛下圣体无虞,假以时日便可醒转,众臣欣慰之余,对吕骥又是一番感叹。
  燕崇知晓此事时,并没有多意外,只在无人时曾对张桓道:“此案涉及皇上,太尉下面又牵着兵部和御林,在皇上还未醒时彻查,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即便知道吕骥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也不能深究,不然只会引得朝廷动荡,太子是为全局考虑,不过未曾循私做保,直接处置了他,也算给上下君臣一个交代了。”
  可裴骁将其大半职权都转交内阁,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白露已然断定,裴肃至少三个月才能醒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裴骁开始代圣上朝,并着手处理太尉死后留下的空缺。
  直到朝廷新派的官员来到北军营,燕崇终于看清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面前人一身绛朱官袍,头上簪着通天冠,下颔垂有三绺须,大袖恨不得耷拉到腰上,胸前一团麒麟花里胡哨,丝毫不觉得自己不文不武怪里怪气,手里还摇着一把羽毛扇恨不得冒充诸葛亮,不用他张嘴,燕崇一眼就看了个明了,这人铁定没闻过硝烟味,是块不知道从哪拎出来的大头巾。
  燕崇眉锋微蹙,把文官分派到军营来,裴骁是对武将忌惮到了何种地步,现在便要推行以文制武?
  且他上朝时尚不知此事,下午这人便到了营中,毫无疑问,还是先拿城西北军营开的刀。
  燕崇向来不大着意于朝中人情世故,尚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来人文绉绉道:“老夫姓侯,名秉,字昆航,兖州山阳人也。”
  燕崇还没应声,便听身后嗤地一声,却是张杨忍不住笑了出来,余光瞥见燕崇,忙收敛了神色,按捺着道:“敢问侯大人贵庚?”
  听侯秉道四十有五,张杨:“才四十来岁就自称老夫…”
  燕崇唇角也动了动,又听见张桓训他弟弟:“无礼,人苏东坡三十多岁就聊发少年狂了,你置喙什么?”
  张杨:“…是是是。”你年纪大你说什么都对。
  燕崇懒怠管那哥俩,冲来人简单抱拳:“燕崇。”他扬手向侯秉打了个姿势,“请。”
  北军营乃帝京兵防主力,不管有没有私人恩怨,裴骁意欲改制,要说服众人,此处自然首当其冲,只是首将燕崇还沉得住气,军中将士却已经对文官入帐多有不满,侯秉于军务诸事是个实心儿的门外汉,为人又老派迂腐,吃喝住行穷讲究,一件事来回好几趟处置不利索,在雷厉风行的一众丘八们看来尤其不能忍,终于在一件小事上爆发了。


第89章
  原不过是为着一顿午膳。
  这日给侯秉做饭的伙夫染了风寒,不好入厨,侯秉的午饭便换了个小兵给他端上去,刚把食盘放到他面前,那厢便道:“位置摆反了,饭食在左,汤羹在右,带骨肉放在净肉以左,没有净肉,也该稍往外摆些…”
  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侯秉事儿多,不然也不会单挑出个厨子来伺候他,小兵低着头听他说完,将食盘转过来,重新摆好,竹箸递上去,侯秉啧一声道:“首尾还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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