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水深,天音阁不能再像在扬州时那样隐秘锋芒。我们急需快速打入贵族圈,送上门的机会岂容放过。”
青筝眸中刀锋般锐利的光芒,让杨叔明白,外表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姐,一旦做出决定,不容置喙。
杨叔恭谨一鞠,退下准备接下来的大戏。小姐的指令下达后,下面的人从来不会质疑,撸起袖子就是干。
七月的都城,有一个天家与百姓共享的盛会。今上为显亲民,在城北的太宁湖举行为期三天的万朝节。届时今上圣驾会驾临太宁湖,品鉴各地进献上来的朝贡品,观赏各大乐坊的歌舞声乐,以示与民同乐,祈愿来年天下太平安宁,盛景常在。
七月初七这天,才近日暮时分,太宁湖畔便已人满为患。老百姓沿着湖边摆着小摊,卖糖画,卖小玩意,卖小点心,围得水泄不通。
阮霜不太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隐藏的变数太多,对小姐的安全有威胁。
青筝似闲庭散步,回头看了眼紧绷着弦的阮霜,是不是警惕地环视四周,不禁好笑地戳了阮霜手臂一下:“阮霜,放轻松。你这样在人群中太显眼了。可疑的人还没发现,就先被人盯上了。”
阮霜轻轻吐纳一口气,放松身体,但警觉性坚决保持。
融入在喧闹的人群里,看着百姓们只盼这三天万朝节人流聚集,赚点小本生意,青筝微叹一声。每次买东西都多给了一些碎银,乐得小摊小贩眉开眼笑,愈发热情吆喝。
白日的光线渐渐隐没在暮色里,太宁湖上灯火辉煌。正值七夕,各式各样的的花灯紧密地挨着,挂满了湖畔的树梢,如同白昼。
太宁湖上飘荡着数十艘花船,船舷上同样挂满了花灯,隐隐有丝竹之音飞出,伴随人语欢笑。可以想象花船上的达官贵人把酒言欢的热闹景象。
这些热闹是百姓们无法参与的。湖畔边戒备森严,五步一名佩刀侍卫,人流中还有数十队巡逻官兵,保卫着湖中央的金贵之人安全无忧。
青筝不急着入湖。天音阁也参加了今夜的圣驾前进献歌舞,只不过时辰还早,青筝不想过早挤入假意迎笑中。
“小狐狸!”
不用回头看,也知晓来人是谁。青筝假装人声嘈杂,并未听见,继续往前。
南既明也不恼,快步拨开人流,长腿迈了几下,转眼就到青筝身侧,脚步默契一致地沿着湖畔花灯一路逛过。
民间手艺人手工编织的花灯十分精巧,惟妙惟肖。可爱的兔子灯,娇艳的荷花灯,奔腾的骏马灯,妩媚的美人灯,在树梢上琳琅满目。
“大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吧!”
一个扎着双罗髻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提着满篮子花,拦下了好看的公子哥,希望今晚可以卖出第一枝花。
青筝恍若未觉,步履未停。
南既明瞥了眼前面抬头观灯的青筝,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逗她:“为什么叫我买花?”
“姐姐簪花更漂亮!”小姑娘见卖花好像有希望,鼓起勇气说。
“可是姐姐好像不想哥哥送花呢。”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再接再厉:“我爹也常说我娘不喜欢我爹买这买那,可是每回收到我爹买的东西都偷着乐!嗯,我爹说,我娘这叫,口,口非心是!”
南既明爽朗地笑了几声,干脆地掏出一块银子塞到小姑娘手里,不由分说拿过整只花篮,朝前方的倩影追去。
青筝在看一只精致的重瓣荷花灯。荷花瓣的颜色上得浓淡合宜,过渡自然,连花瓣上的纹理都细细描绘出来。花形宛若夏日盛放的荷花,活灵活现。最别致的是最外层花瓣上有精细的镂空图案。
烛光透过重重花瓣,穿过镂空,在地上投出一副副小巧的花鸟山水图。
巧夺天工,不外如是。
青筝还没细细品鉴镂空图案,一篮子鲜花就窜到眼前。栀子,凤仙,紫薇,木槿热热闹闹地从竹篮里探出头,与灯下美人撞了个正着。
迎上青筝投过来的问询目光,南既明一本正经地扯谎:“看那小女童可怜,要卖花换钱买药给重病的祖母,小爷我善心大发,全部买下。可大老爷们提篮花像什么样子?辛苦大小姐帮我提一下。”
青筝:…….
青筝并未戳穿,淡笑接过,本想转手给后面跟着的阮霜,忽地眸底微光流转,提在手中。
“明哥哥!明哥哥!”
南既明明显背脊一僵,又不好抛下青筝溜走,只得转身对来人拱拱手:“三姑娘好!”
来人金簪玉环,一身云锦绸缀了不少红玛瑙,尽显华贵之气。脸上娇羞的女儿情态展露无遗,笑着看着南既明,余光忽然瞥见还有一个人。
清新雅致的姑娘提着一篮花,浅笑嫣然,把鲜花的娇艳都比了下去。
“明哥哥,这位姐姐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南既明有些头大,不知怎样才能甩开这位三姑娘,拉着青筝逃跑。没想青筝先答话了:“三姑娘好。民女陋室铭掌柜,三姑娘身份尊贵,应是不知。”
一听是商户女,三姑娘目露轻视起来。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就敢肖想攀高枝,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语气也有了怠慢:“是不曾听闻。”
随后也没理会,朝南既明撒娇:“明哥哥,你都好久没回都城了!你回来怎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忘了琳儿。我不管啦!今天你要陪我游湖!”
青筝静静立在一旁,嘴角淡笑。南既明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不敢挪步半分。
“改日吧!今夜我有约了。”
三姑娘顿时横眉冷竖,娇喝道:“约的谁?她吗?安定侯夫人不会同意的!”
南既明脸色未变,只是语气变得疏离起来,有礼有节地郑重行了个礼:“三姑娘,我的事,不劳您贵体费心了!”
转身接过青筝的花篮,轻推青筝背部离开。
三姑娘气得涨红了脸,眼角起了水光。看着人流中,南既明伸开长臂替身侧的姑娘隔开人潮的碰撞,怒气攻心,朝跟着的侍卫呵斥:“看什么看!回去!”
南既明余光偷看青筝的脸色,喉结滚动半天,还是没有开口解释。青筝倒是并未受到这一波折的影响,兴趣盎然地观赏一只只花灯。
一个老道士席地而坐在柳树下,与拥挤的人流格格不入。面前摆着一张布,上书“卜字算卦知天地,观面看相晓古今。”
青筝忽然起了兴趣,在老道士面前蹲下:“先生可晓未来?”
老道士眼皮未抬,只说:“卜字还是看相?”
“抽签吧。”青筝狡黠一笑,取过布上摆的竹筒,随意抽了一支竹签,递过去。
“道士,你这是佛法道理兼修啊。”南既明看这明显就是江湖骗子,忍不住出声调侃。
老道士也不搭腔,对着竹签念了出来,越念语气越沉:“落凤草木间,骊龙颔下珠。与君同有意,相惜莫相离。”
一直吝啬看人的老道士,满目惊疑的目光看向面前恬静自得的女子。观面相,明明是金凤之姿,却印堂犯煞。明明面容柔和,却隐隐有杀气之相。这前半句签语,他实在不敢说出来。
静默了许久,才开口:“姑娘可有心悦之人?”
南既明耳朵立马竖起,恨不得听清青筝的每一次呼吸声。
“有又何解?没有又何解?”
“找到姑娘命中之人,可助你破解心中的执念。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与相爱之人,只得相守,不得相依。”
第54章
“只是与相爱之人,只得相守,不得相依。”
青筝神情依旧平和,没有什么波澜,倒是身边的南既明站不住了,撸起袖子也蹲了下来,嘴角痞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老道士,我看你算命算得并不怎么准嘛。”
“小哥儿,凡事自有定数,还请要拿得起放得下。”
“小爷我这辈子拿得起放得下的,就只有筷子。”南既明眼中飘出股邪气,抬手就搭在老道士颈侧,“你说你知古今,那你有没有算出你今日有一生死劫呢?”
老道士安然笑道:“算命避自身,小哥儿不知?”
纤细的柔荑轻轻拂开南既明威胁老道士的手。青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气势让老道士顿生一种威慑之感,忍不住想低顺身子,收敛周身棱角。
人面桃花,浅笑盈盈。挂在树梢上的琉璃花灯,光彩斑斓,给傲然挺立的青筝披上一层绚丽色彩。
清澈的双眸,光芒璀璨,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却又无法与之平齐对视。
“先生多虑,我命由我不由天。”
等南既明随着青筝,在人流里逐渐隐没后,老道士才扶着柳树缓缓站起,目送着两人隐去的方向,喃喃低语:“我不会看错的。金凤之相已显,拨乱反正的局面即将到来……即将到来……”
官船登入口已经在唱名下一批进献歌舞的乐坊,天音阁正在其中。
南既明毫不避讳跟着青筝身后登船。在一大群莺莺燕燕中间,翩翩俊公子显得尤为醒目,特别是俊公子手上还提着一篮子鲜花。
南既明假装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无非是觊觎他的美色。他只在乎身侧的人,情绪实在太过平静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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