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对动摇他的权位不感兴趣,但他毕竟是叶麒的生父,若元珏想要追究亲子之死,她确实无话可说。然而想不到的是,元珏稍作客套之后就单刀直入,提议联手。
“越姑娘不会以为魏行云接你们回来当真是为了越家吧?”元珏眯起眼的时候一脸的褶子,“当年他能以匡扶前梁基业为由对朕称臣,今日就能故技重施借重振越家之名拉朕下马……你不妨细想,这偌大的锦绣山河本已唾手可得,焉有拱手相让之理?”
叶罗看长陵木着脸,又道:“皇上本是打算等辞儿回来,就将太子之位传给他,却没有想到他会遭此不测……越姑娘身份特别,又是辞儿的心上人,如今,除了越家旧部外,贺家上下对越姑娘也十分尊敬,以如今东夏的情势,若然姑娘肯替皇上言词一二,贺家老太爷多半也不会推拒……自然,我们并非要与魏将军作对,实则越大公子有经纬之才,若愿入朝为官,他日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
他俩一唱一和,后头又说了一大堆话,长陵是半句也听不入耳了。
忽然之间,她有些明白叶麒为什么从没和她提过自己有这样一个“爹”。
亲子不幸身亡,他半句未曾关怀,他又何曾把叶麒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长陵悲凉地望向前方,只觉得和他们虚与委蛇都是浪费时间,于是她起身道:“皇上的提议容我慢慢考虑,我大哥还等我回去照顾,恕我先告退了。”
*****
是夜,长陵在梦中梦到了叶麒。
她极少做梦,他死后这还是第一次在梦中相见,梦里一片雾霭,看他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不知怎么地,第一句话就问:“你叫叶麒,为什么小时候问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叫贺瑜。”
他轻轻拢了拢她鬓边的乱发,“我怕你找不到我。”
她想要握住他的手,但伸手时却捞了个空,她清醒地望着眼前这个“虚无”的梦中人,不由悲从中来:“我现在就找不到你。”
他笑了笑,望着周围的雾气滂沱:“有时候看不到人影,不代表不在,我若知道你在来路,必会等你来赴约。”
她于梦中尽情哭泣,他为她拭泪,这一次,触感却真实的令人颤栗。
*****
长陵惊地倏地睁开眼,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近在眼前,为自己拂去眼角的泪珠。
她怔怔地直起身来,但见床榻上的人放下手,望向自己微微一笑:“梦里被谁欺负了?告诉大哥,大哥为你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的设定还有一卷西夏篇,列了几页的细纲,很多关于西夏朝政的内斗、魏行云以及越家的一些隐藏剧情,写到这里觉得没有必要赘叙,就不写了。
如果要问对越家是忠心的么?答案是肯定的,但是他真的有忠到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让给越家长兄么,元珏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这部分就留白吧。
反正都是长陵没兴趣知道的事。
第一四四章 :乱局
长盛醒了, 虽是深夜, 对于整个将军府来说却是个不眠夜。
太医们赶到时, 迦叶已为长盛运过一个小周天的真气,几个老头儿看昨日还在躺尸的活死人这就坐起身了,无不目瞪口呆, 待他们轮番为大公子把过脉象, 确定不是回光返照后,魏行云激动的难以自持, 要不是看在屋内还有旁人在, 怕早就扑到床边哭一番了。
这样一番折腾,对环境尚存莫名的长盛,不知其然都该知其所以然了。
因是初醒, 太医叮嘱不能过于耗神,魏行云就算满肚子衷肠也不敢挑这时候诉, 但他又实在想要多留片刻,侍奉长盛服过药后,听大公子亲口对自己说道“魏将军, 你变老了”时,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军终于没忍住, 潸然泪下。
等到众人先后离开, 屋内只剩下一兄一妹时, 两人同时望着对方片刻,笑出声来。
长盛看妹妹站在柱子边,冲她招招手道:“过来, 这么久没见,是不是瘦了,让大哥好好瞧瞧。”
长陵在他身旁坐下,她还没有太多真实感,看长盛的目光一挪也不挪,开口道:“我何止是瘦了?明明变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一眼认出来了?”
“谁说你变了?”长盛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小鼻子小脸,生得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一句话,仿佛一瞬间将匆匆流逝的年华都给拉了回来,看妹妹又被自己惹哭了,长盛心疼的伸手接住眼泪,柔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鼻子,不怕有损你战神的威严么?”
长陵破涕为笑,长盛展臂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像是给一只小鸟顺毛般:“别哭,大哥这不是回来了么。”
久别重逢非昨日,不忍言,“回来”二字,已抵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长陵把眼擦干,鼻端还微微泛着红,却是笑道:“你一定有许多话想要问我,我要从哪儿开始说起?”
本以为长盛会问她是如何起死回生,想不到他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叶麒是谁?”
她倏地怔住,只听他道:“我听你在梦里一直唤着他的名字,便想着……等你醒来我势必要问个清楚,是谁如此胆大妄为,敢惹我妹妹掉眼泪?”
长陵略略失了神:“也是,若不是他胆大妄为,我与大哥恐怕就无缘相见了。”
若非从头说起,长陵一直不曾发觉,不论是贺康文对她施的那一掌,还是那个把自己裹成□□包小男孩信誓旦旦的许诺半壁江山,亦或是从天而降笑说“唐突佳人”却劫错了人,她这一生命运辗转起伏,或悲或喜,竟在最初就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长陵本不擅言辞,纵然娓娓道来,大多时候也只是说事不说人,但她时不时来一句“这个病秧子”、“明明很弱还忒要强”、“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字里行间已是流露了太多太多,长盛静静听着,眉头时蹙时舒,心绪几度跌宕,不等长陵讲到后头,就忍不住问:“那他人在何处?”
长陵眸光一黯,“他死了。”
“为什么?灵蛇蛇胆不是已经找到了么?”
长陵恐长盛内疚,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此中真相,便含糊道:“他……没能服下药丸。”
武林大会所发生的一切与找到长盛息息相关,除了这段之外长陵慢慢详叙,只是忆起龙门江时,那滔滔江浪声如近在耳畔,她闭上眼,后头的话倒是说不下去了。
“妹妹能与此人结缘,是天赐的福分。”长盛眸光怅然,感喟道:“只可惜,我却无缘与他一见。”
夜太深,长陵不愿惹长盛随同沉湎悲伤中,勉强收拾了心绪,转了几个话题,便扶着长盛躺回去好好休息。
不论如何,长盛能平安醒来,对她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尽管未必能如了所有人的愿。
不说西夏宫内如坐针毡的元珏和一干保皇老臣子,就连大将军阵营中都有几拨人马各怀鬼胎——毕竟有不少跟着魏行云是奔着拥戴新君去的,要是大将军愿意扶持旧住,那所有人的预期不也都跟着落空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从宫内渗出宫外,到了民间再被嘴大漏风之辈添油加醋了一番,谣言犹如大风刮遍西夏,等到了东夏,最离谱的一种说法已经变成了“魏行云不日即将宣布天下新主”,许多尚在观望的老派氏族一听,连夜收拾好了包袱拖家带口直接去投奔西夏。
毕竟东夏这儿皇帝刚死,年仅十三岁的小太子一边筹备登基仪式一边随时做好登天的准备——丞相符宴归忙碌于肃清逆党、夺军权,顺便以整顿吏治为由将各重镇州府来了个大换血,这桩桩件件就差没把“本相要夺位”写在头上,如何不叫众人惶恐不安。
话又说回来,东西夏干戈在即,皆由武林大会而起,龙门山动乱之后各派大门紧闭,私底下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是当日力挺越二公子一干人等,至于站错队如逍遥谷、太虚门这些门派不得不追随符党以求荫庇。
然而就在盟主继任大典仪式召开的前半个月,武林盟发出书函告之各大门派,说越二公子自愿将盟主之位让给大会比试的第二名——东海岛主徐来风,凡有不服者可上书武林盟发起挑战或集体请愿再补开一届。
这风云骤变,生生让一大波人傻了眼——难不成这二公子是要辅佐大公子登基,无暇分身,把这大包袱甩给了旁人?
“登登登,登什么基?”徐来风怒极道:“我看她是甩包袱才是真。”
这一夜,新任盟主徐来风因不堪武林盟事务繁多喊着要“退位让贤”,他现在东海归不得——据说外头排着要与他比武的长龙;躲也无处可躲——之前在大会上他出的风头太过,连街边的小叫花子都认得出他来,不论他逃到哪儿,最终的下场都是被武林盟的人“请”回去主持大局。
“徐盟主稍安勿躁,”武当派灵墟道长温言相劝道:“近来武林诸多纷争,需得有人出面解决,当初二公子提议让徐盟主暂代盟主之位,徐盟主亦是欣然应允,是以盟主拜令已然昭告天下,如今岂可说变卦就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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