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急地嘱咐朱冽:“把这群男人都赶走!让穆婵媛闭嘴!我去救微微!”
朱冽一听她竟知道沈濯的小名,先愣一愣,忙深深点头:“好!可是你……”
欧阳试梅利落地解了披风扔给朱冽,又脱了鞋子,口中道:“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放心!”说完,一个漂亮的鱼跃,跳入水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利索无比,秦煐等人都看呆了!
朱冽则往那边走了几步,朗声道:“请各位回避!若有暇,还请立即转告我母罗夫人!”
秦煐心底终于松了下来,冷冰冰地转身就走。
那个女孩子入水的姿势,比自己可熟练多了,她的水性比自己只好不差。沈二这条性命无忧了。
接下来,给她们清场善个后就好。
周謇冲着朱冽抱了抱拳,又低声命侍卫远远看着,万一有不对,立即下水救人。自己拉着李礼也快步走了。
穆婵媛一直在嘤嘤切切地哭,却被朱冽一巴掌拍在背上,疼得她脸上瞬间扭曲!
“别哭了!梅姐姐去救濯姐儿了。你好生看着这个铃儿!一会儿再跟她算账!”
嗯?周小郡王等人都走了?
穆婵媛抽抽搭搭地住了哭声,忙回到岸边,往下焦急地张望:“濯妹妹……”
朱冽看着她的蠢样儿,真想一脚把她踹下曲江:“你能不能别再喊我表妹的闺名了?你是不是想在芙蓉园把她的名声毁个干净啊你?”
穆婵媛一噎,忙咬了下唇,面露羞愧:“我,我急得,忘了……对不起冽姐儿……”
朱冽不再理她,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
……
……
沈濯落入水中,便觉得全身一点一点地在清醒过来。
这是……
水里……
自己,怎么会在水里,游泳么?
不,不不不不!
沈濯猛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自己是在芙蓉园,穿着唐式的上襦下裙的古装,梳着漂亮的发髻、戴着珠花,怎么会游泳?!
是了!
安福给自己的那个香囊,让自己渐渐筋骨酸软,甚至麻醉致幻,然后就被那个假作绊倒的铃儿一把推入了水中!
md!
她害我做什么!?
我招她惹她了?!
咳咳咳!
又气又急的沈濯一激动,呛水了!
忙竭力先屏住呼吸,沈濯收紧手脚,她得先浮上水面!
忽然一双手架住了自己的腋下,用力地往上托去!
呀,有人来救自己了!
沈濯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了——欧阳试梅?!
欧阳试梅跃下水中,就看见沈濯无意识一样,任由她自己往水底沉去,心下暗叫糟糕!这不是清醒状态!她必是在哪里中了暗算了!
以她的聪明,自是立即便想到了那个香囊。
管她!先救人!
但等她托起沈濯时,却见这小妮回头惊喜地看了自己一眼。
欧阳试梅心中一松。
终于清醒了。
这是个冷静的人,只要清醒,就好办!
欧阳试梅拖着沈濯,两个人湿淋淋地爬上了岸。
朱冽忙扑上来,用欧阳试梅大大的披风将两个人裹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
欧阳试梅是真会水,抹一把脸便无妨了。沈濯则伏在地上痛咳起来。
穆婵媛哭着也忙过来,伸手去给她拍背:“濯妹妹,你怎么样?你说话!”
沈濯好容易喘匀了气,倒在草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早有几个宫娥奉命赶了过来,带着干净的长袍和形似滑竿的担子,道:“三皇子和周小郡王吩咐奴婢们过来的。已经请了太医在那边候着了。”
手一抬,却是指向过了三岔路口不远处的一处阁馆。
众人看向沈濯。
沈濯勉强点了点头,左右看一看,有气无力地问:“那个侍女呢?”
对呀,铃儿呢?
早已无影无踪。
朱冽忙问穆婵媛:“我不是让你看着她么?”
穆婵媛哭了起来:“我哪里顾得上看她?我看濯妹妹还看不过来呢!”顿一顿,又委屈地道歉:“对不起,朱小姐,我没把你吩咐的事做好……”
众宫娥内侍们面面相觑,装聋作哑,且赶紧抬着欧阳试梅和沈濯往那阁馆而去。
朱冽站在那里,气鼓鼓地瞪着穆婵媛,半晌,方冷笑一声:“你干得漂亮!”
穆婵媛脸色一白。
朱冽转身去追沈濯等人。
穆婵媛也疾步要赶上去,却被她回身一拦,冷声道:“咱们俩总得分一个人去找大人们过来。我能支使得动太医宫娥,我去陪着她们俩,你去找游夫人和我娘、我姨母她们。如何?”
穆婵媛一滞,咬咬唇,只得点头。
完了。
太急切了。
朱冽已经开始提防自己了。
看着朱冽飞奔而去的背影,穆婵媛懊恼地顿了顿足。
第一六一章 安福的动机
沈濯觉得浑浑噩噩。
刚才周遭冰冷的水让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然而她自己又很清楚,这一丝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被沈簪推落池塘时,她也曾经被冰冷的池水包围,甚至还有池水中的水草和污泥……
沈濯的身子轻轻发抖。
太医摁在她腕上的手指也跟着一颤。
两位太医轮流听脉,然后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和疑虑。
“沈小姐身子健壮,倒是无碍的。欧阳小姐也没事。驱驱寒就好。”
听到太医们这个话,朱冽终于松了心思。
外头已经有宫人熬了热热的姜汤进来,欧阳试梅和沈濯都喝了。欧阳试梅已经无妨,换了干净衣衫,与朱冽一起守着沈濯。
沈濯,则一直都昏昏沉沉的。
她想问问那个魂魄,自己这一场劫难,是不是原本命定的。
她还想问问隗粲予,昨日提起曲江会,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难道是他已经猜到今日会无好会?
他从哪里猜到的?
孟夫人那里么?
还是爹爹临走时告诉了他,让他警示自己的?
但是她的身子很乏,用尽了全力也醒不过来。
“你的命运已经改变,我看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了……”苍老男子的声音虚弱地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沈濯的手指一抖,呼吸渐渐平稳。
朱冽和欧阳试梅看到她微合双目的眼皮不再快速地颤抖,都莫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弯了弯嘴角。
宫人上前屈膝:“外头备了热茶点心。二位小姐可要出去坐一坐?”
朱冽看了沈濯一眼,悄声道:“咱们外面说话吧?”
欧阳试梅微微颔首,二人起身离开。
沈濯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在心里慢慢地问那个魂魄:
阿伯,我原本,应该是怎么样的?
停了许久,苍老男子虚弱地回答:“过些日子有个花会,你应该在那时落水,众目睽睽之下为三皇子所救。自那时起,你才露了非君不嫁的意思来……”
沈濯心里一惊,什么?
花会落水,非君不嫁?
那岂不是说,此事就是有人想要把自己和三皇子无论如何都绑在一起??!
这就是安福公主这样简单粗暴陷害自己的动机?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啊……
阿伯,您觉得今天的事情,跟您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么?
苍老男子的声音越发虚弱:“这我却不知……只是三皇子明明来了,却为何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明明水性极好……”
沈濯冷冷地在心里气愤地哼:
心胸狭窄、见死不救的小人!
渣!
渣渣!
这样记仇!
是你抢了我的先生,我都没说什么,你还这样记仇!
不就是红云寺没搭理你么?!
——不过,安福公主那人,把这样一件事办得这样矫揉造作、漏洞百出,难道不怕我拿着香囊去告御状,跟她翻脸么?
苍老男子已经气若游丝:“当今的性子,只要能遮丑……呵呵……”再无声息。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虚弱的缘故罢,所以那个魂魄也格外无力。
不过……
沈濯转念一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历来皇帝都最要面子。
这件事,就算是安福公主的设计陷害,但如果说自己和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对于皇帝来说,也不过是把一个心爱臣子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而已。
结果很是皆大欢喜呀!
深合皇帝心意的一个好局面。
他哪里还会替自己伸张正义?他肯定是立即准备一切,巴巴地把自己娶回去当儿媳妇啊!
至于安福公主……
成了婚自己就该管安福公主叫大姑姐,就算想折腾,只怕也要想想那个出了名疼长女的皇后婆婆……
呵呵!
真特么的好算计!
——只是,安福公主完全不像一个为了让自己嫁给三皇子,就直接把自己整下水的人啊!
沈濯竭力地回想着跟她见面的细节:
自己发现她很美艳的时候一定眼睛亮了一下,她看见了,所以才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