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连忙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一个远房亲戚在宫里做宫女,怎么我听到的,是太上皇自己个儿病死的呢,而且这位江太后,也并非是跟他有私情,而是这江太后本就是当年的茵嫔娘娘啊,因为与太上皇生了误会才离开……”
小二嘴里噼里啪啦的说着,比说书先生的故事还精彩,很快太上皇之死和江太后留宫,就变成了一出狗血苦情戏,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风靡整个京城。
此时的胡丞相已经带头绝食了,非要江太后回西夏看顾生病的皇上。
因为他这一举动,跟来的其他人也终于起疑了。
皇宫内,赵阚听着下人的来报,冷笑出声:“这还真是一出好戏。”
“那现在怎么办,若是再不放出江太后,只怕流言要传得更难听了。”底下的人道。
“定是她的计谋。”赵阚邪魅扬起唇角,脑海里蓦地就浮现那个下午,她一身红衣,与自己并肩骑在马上,日落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连带着自己看她时都觉得有一层光芒了。林锦婳啊林锦婳,你若是蠢笨一些,或胆小一些多好,也不会叫我挂念至今,还念念不忘。
“她是谁?”底下的人不解。
赵阚只扫了他们一眼,淡淡一笑:“再等两日。”等到再次出招,就能抓住她了。
底下的人看他似乎有计划,也不好再说,只道:“皇上,齐国那边怎么办?自上次齐国皇帝离开后,如今已经飞快的朝京城蚕食而来,以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只怕不出半月,就要兵临城下了。”说是半月,还是在他觉得会有兵将去阻拦的份上,但现在锦朝上下的兵将听到‘齐国’二字就两股战战了,别提去阻拦,不做逃兵都是好的了。
赵阚听到这里,面色的确沉了些,现在赵怀琰入锦朝已是如入无人之境,的确不必等半月他就能杀来了。
“赫连璟呢?”
“赫连将军病了,一直在休息。”底下的人道。
赵阚冷笑一声,赫连璟是故意如此的吧,不过很快西夏的印玺就要送到了,也不担心到时候西夏的大军会不听自己的。
他说完,才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给他递长孙玄隐消息的小厮。
“他没有别的主意了?”
“皇上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就是,必要的时候,主子会帮您的。”小厮垂眸道。
赵阚眉梢微挑,语气也阴冷了些:“朕实在猜不透,他做这些,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朕威胁你,要砍下你的脑袋,你会不会告诉朕?”
小厮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只依旧冷静道:“奴才一颗人头不值钱,而且就算皇上砍下奴才的人头,奴才也不知道主子的目的。主子行事,从来不与任何人说最终目的。”
赵阚闻言,倒是歇了要杀他的心思。
他现在只等拿到印玺,然后引林锦婳入陷阱了,到时候赵怀琰就是夺下了锦朝,也要吐出来吧!
他讽刺轻笑,赵怀琰不过是个早就该死的人,居然活到现在还做了这么多事,不过不妨事,迟早他也要杀了他的。
林锦婳此刻已经在小院中了,没有翠婶儿,吃不到最爱的汤锅,墨风跟墨月一起干脆自己鼓捣着做了,她们四个本就是赵怀琰当做厨娘送给林锦婳的,厨艺自是不差。
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叶全黄了,是好看的金黄色,伴着下午的荫凉和蓝天,几人支了张八仙桌,除了要喂奶的乳娘不能吃,林锦婳拉着几个丫头便开始大快朵颐了。
煮的香浓的汤,再添上鲜嫩的各类菌菇和蔬菜,最美味的自然是片得薄薄的羊肉和牛肉了。
墨月做了几道拿手的小菜,晚膳吃得几人意犹未尽。
林锦婳吃完后,捧着新泡的花茶,满足的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瞧见放在一侧的藤床上爬来爬去精力似乎耗不完的葡萄和酒儿,惬意的不行。
若是往后的日子,都是这样,该多好。
夜风温柔的吹过来,墨花干脆起了身去逗弄孩子。
藤床上铺着软垫,放着拨浪鼓和一些小玩具,酒儿尤爱这个拨浪鼓,嘻嘻哈哈,一张嘴,露出两粒白白的牙,像个胖嘟嘟的小兔子,可爱的叫几个姑娘心都化了。
林锦婳看着乖乖坐在一侧的葡萄,上前将他一把抱在怀里,蹭着他的小鼻子轻笑:“小葡萄,不喜欢拨浪鼓吗?”
也不知道葡萄听没听懂,林锦婳跟他一玩闹,他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惹得酒儿也跟着笑。
两人一起摇头晃脑的,相视一眼,似有默契一般,又跟着笑了起来,很是可爱。
乳娘在一侧看着这没架子的主子和姿容清丽又忠心能干的丫环,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等到了晚上,林锦婳瞧着两个孩子睡熟之后,才带着几个丫环在院子里坐着了。
秋夜,已经瞧不见漫天的星星,只零星几颗挂在天上,倒是月亮难得的圆了。
“都十五了。”林锦婳感慨,也不知道怀琰现在怎么样,知不知道自己悄悄溜了出来,若是知道,一定气坏了。
林锦婳自顾自笑起来,生气也罢,反正他也不会责备自己。
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她感慨完,这才道:“今晚你们出去,会有危险,但动作一定要迅速,他就等着抓我呢。”
“奴婢们明白。”说完,三个人都出去了,留了墨雪跟着守在林锦婳身边。
等她们一走,墨雪才道:“娘娘如此做实在冒险,万一被赵阚抓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锦婳道,她总不能看着赵阚把黑锅摔在怀琰身上,这千古骂名要背他自己背去!
墨雪看她目光炯炯的盯着这黑夜,也只笑笑不再多说。不过她却清楚她为偏偏留了自己在身边,今日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原以为听了那么多道理,她能放下了,可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她就知道她还没有。
他把心都拴在弦月公主身上了么?
也是,自己的身份如何能跟弦月公主比,不论容貌家世还是才情,她都比不了。
她随林锦婳一同抬眸看着这天上圆月,嘴角不觉扬起。月圆,人却不圆。
是夜,京城西夏防守的兵将便接到了好几张写着太后被软禁传言的纸,第二日一早,满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了,尤其是加上那段狗血的悲情故事。
胡丞相绝食一事,也因此得到西夏军将的响应,因为赫连璟自称重病,所以也无人去打搅他。
京城原本轻松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赵阚接到消息时,只冷笑:“她果真又出手了,非要逼朕把江太后送出去么?”
“皇上,现在怎么办?”
“将父皇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今日下午,放出话,江太后不愿离开,但今日会陪父皇下葬。”他道。
底下的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立即退下了。
等人走后,他才叫了文渊过来。
“今日知道怎么做?”
“皇上是想以江太后为诱饵,诱骗林锦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文渊道。
赵阚笑笑,却摇摇头:“她就藏在京城里,今日消息放出去后,动手的不一定是她。但她就在这京城中,想找到她很难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赵阚将他叫住,一想到林锦婳,眼里都泛出光来,他邪魅牵起唇角,道:“朕亲自去!”
文渊看着一向谨慎的他,有些担心:“皇上,这样太危险了。”外面都是西夏的人,指不定还有齐国的人,若是他就这样出去,出了事,仅凭禁卫军还不一定能拦得住。
赵阚看了眼自己的断臂,闭着眼睛笑着靠在龙椅上,笑笑:“你以为在皇宫就不危险了吗?这宫里有多少人想要朕死,你不会不知道吧。”
文渊没敢出声。
赵阚也不介意,只睁开眼睛,看着这大殿上显得阴冷的横梁,笑容也慢慢落了下来:“拿西夏的印玺,拟旨,西夏所有大军即刻发兵齐国,不得有误。”
“仅仅一道圣旨,西夏的兵将们怕不会听。”文渊迟疑道。
赵阚冷刀一笑:“再传令给赫连璟,由他亲自带兵,否则,朕便将弦月赐给最下等的阉人,日日折辱!”
文渊心中微惊,没再多问,立即转身去了。
赵阚却也只笑,为了个女人便要死要活的男人,实在太好控制了,赫连璟如此,赵怀琰也是如此。
太上皇提前出殡一事很快便安排妥当了,胡丞相听到江太后要送行后,立即起了身要出去,却在行宫门口被人拦住了。
“太后吩咐,您不能出去!”守卫道。
“混账,难道你们不知道太后已经被人软禁了吗,现在若是再不去救太后,西夏就亡了!”他怒道。
那两个守卫皱皱眉:“可太后才下了旨,令赫连将军西夏所有大军进攻齐国,西夏怎么会亡呢?”
胡丞相一听,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他抓着那守卫道:“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