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府外,官府的人还在等着,可瞧见一身红衣而来仿若九天仙子一般的林锦婳,都怔住了。
“公……公主……”
“大人要办的事,能否等本宫先出嫁后再办?”林锦婳在他身前站定问道。
他自然是同意,而且看她说话,虽无命令之意,可他就是生出了畏惧之心,竟不敢反驳。
他退让在一侧之后,百姓们这才看到了一身清寒走出来的长乐公主。
纤细的女子就那样站着,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们想要议论的话也全部咽了下去。
林锦婳淡淡透过人群看到等在公主府附近不远处的马车,那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时,是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大红色的喜袍,西夏新娘出嫁最喜欢盘的发髻和凤冠,还有那双跟自己一般清寒的眸子。
墨雪说的没错,她只是为了引自己匆忙出来,然后李代桃僵。
赵怀琰策马过来时,看到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眼底生出笑意:“本王的宝马赠你!”说罢,翻身下马,亲自走到她跟前。
林锦婳看着他衣衫上已经沾了露水,想来是已经发生过什么事了吧。
今日大婚,所有事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她扶着他的手翻身上马,而他也骑在了侍从牵来的另一匹黑色骏马上,无人敢有任何异议,毕竟是堂堂钺王殿下,他都没有意见,谁敢发话?
两人并肩而行,全程的百姓都在围观,林锦婳清寒而美艳,而赵怀琰却是冷峻仿若天神,这一对神仙眷侣的大婚,尤其林锦婳还破例不带盖头与钺王一般骑着马儿与一同往前,更是在西夏京都掀起一阵狂潮。
弦月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没有说话,却闻到了喉头泛起的腥甜。
她轻笑,带着讽刺和蔑视。
赵怀琰,你如此待我,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么……
“公主,我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有人比我更伤心。”她浅笑:“去太子府吧,也看看现在的太子是不是又把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一个人舔伤口。”
江妃现在要扶持长孙祁烨上位,父皇又坏了自己和怀琰的婚事,一旦长孙祁烨登基,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即便最后父皇真的要把这个位置给长孙祁烨,那她也不能让他坐安稳了!
马儿缓缓往前走,林锦婳看着围观的百姓,心中安定。
一应婚礼的流程,她都很清楚,所以直到入了洞房,她依旧觉得在做梦。
墨月和翠婶儿跟在一侧,也算是松了口气,林锦婳却不能放松。
等赵怀琰出去接待他并不想见的宾客以后,便去换了衣裳准备去查查那丞相儿子的死因了,却在出门时见到了早已等候的墨风。
墨风看到她,立即跪下行了礼,语气哽咽:“奴婢见过王妃。”
“先起来。”林锦婳看她脸上依旧还未全好的伤,心疼不已,却只道:“此番我有事要处理,要先出去一趟,迟些我再寻你。”
“王妃可是为了墨雪的事?”
“你知道?”林锦婳诧异,墨风只道:“一早一个名叫清幽的小童子就来过了,说了那丞相公子的死因,王爷已经着手让人去办了。”
“清幽?”
“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却十分清楚。”墨风道。
林锦婳想起长孙玄隐,心里又是一沉,他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能掌握在手里,那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墨风看她面色有些沉,担心道:“王妃,怎么了?”
“没事。”林锦婳摇摇头,长孙玄隐的事,还要等查清楚了再说,否则根本辨不出此人到底什么目的,是敌是友。
长孙玄隐现在就在离钺王府不远的地方,瞧见林锦婳始终没从府里出来,才轻轻一笑,上了马车。
清幽问他:“师父,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太子府。“
“您要去见弦月公主?”
“嗯。”长孙玄隐淡淡应了一声,清幽便赶着马车往前去了。
到时,弦月刚从太子府出来。她猜得没错,长孙祁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谁也不见,即便是她。
才出来,看到等着的清幽,薄凉的唇角扬起:“皇叔来了。”
“在等您。”
“不必等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皇叔以为他的目的能隐瞒多久?”弦月朝哪儿站着的青衣男子看了眼,带着些不屑:“这么多年畏首畏尾,到了现在还是如此,也难怪他到现在还不能成事。”
“公主不了解师父。”清幽道。
“是吗?你以为云水间没查到他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吗?不过我看在有共同敌人的份上,我可以多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林锦婳也在查他,而且很快就要查到他真正的目的了。”弦月冷笑起来,睨了眼清幽:“告诉皇叔,我跟他的目的不同,他想要操控我,也太瞧不起我的能力了。”说罢,冷傲上了马车,直接离去。
清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快便回去将这些话跟长孙玄隐说了。
长孙玄隐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林锦婳若是到现在都还不怀疑,我都要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那您可要阻止?”
“不必,他们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他说完,又深深朝长孙祁烨的府邸看了眼,才浅笑着离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罢了,所以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他都很清楚。即便林锦婳知道了后来的棋如何走又怎么样?到底还是脱离不了这棋盘。
他走后,方伯才偷偷摸摸从里面走了出来,瞧见他马车离开的方向,还觉得奇怪,但很快便抱着自己的盐渍梅子朝钺王府去了。
阿慕大婚,他得去送个礼。
常青就在钺王府,不过是扮成了小厮的模样。方伯笑眯眯来送礼的时候,便被他看到了,还拖到了一边,问道:“太子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方伯叹口气,转头要走,常青却连忙拉住他道:“你去陪陪太子,太子有时候把自己关在里面会很害怕。”常青想起曾经看到的画面,都有些不忍。
“行。”
“还有,明日太子大婚,你小心照看着些,那朗月公主我见过,不像是个好的。”常青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方伯也只能听着,但他一个后院粗使的老头,能做的实在有限。
等他走后,常青才垂头丧气的进去了,却没发现他所说的朗月夏萝,就在一角听着。
她今日算是知道了不少秘密。譬如弦月,譬如长孙玄隐,譬如长孙祁烨……
长孙祁烨曾经发生过那等事情么,若是如此,岂不是更好控制?
她轻笑,一侧的侍女却道;“公主,南疆传来消息,说咱们皇上快不行了,大皇子意图抢夺皇位呢。”
大皇子并不是朗月夏萝的亲生兄弟,反而他生母一直跟皇后不对付。
“朗月寒呢?”
“七殿下还是不愿意。”侍女道。
朗月夏萝冷哼一声:“我真是高看他了,以为用七星蛊逼他回南疆,他至少愿意接下那个位置,居然到了这时候还是不愿意。这些个男人,都被林锦婳迷惑了心智么!”
侍女不敢出声,朗月夏萝也知道后果,一旦大皇子登基,那她即便成为了西夏皇后,只怕也达不到江妃的要求。帮衬不了长孙祁烨,到时候江妃会不会让自己继续做长孙祁烨的正室还难说。
思来想去,想到今日看到的情况,跟侍女道:“去送拜帖,求见弦月公主。”
“可来时皇后娘娘便说过,说这位弦月公主太过厉害,让您不要招惹……”
“难不成由着朗月寒放弃那个位置么?他不肯争不肯夺,无非就是因为林锦婳而已,既如此,我就拿林锦婳做诱饵,我看他争不争!”她冷淡说完,看了眼热闹非凡的钺王府,转身离去。
赵怀琰在前院待了会儿便去后院了,虽说新婚诸人要给新郎敬酒,但赵怀琰往那儿端端一坐,除了几个旧部敢上来,其他人均是不敢动。
他回了后院后,身上的冰寒也仿佛自动卸下来了一般,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烛,但他还是分外的期待。
进入房间,瞧见林锦婳正提着墨笔站在书案后沉思着什么,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药方。
他笑着过去,道:“夫人不与为夫喝交杯酒?”
林锦婳微微一愣,抬头看他,这样的流程还要再走一遍?
“夫人不喜欢?”
“也不是……”
“为夫也不喜欢,我们直接到最后一步吧。”说罢,抬手便将一侧的软垫拿了来铺在了长长的桌案上……
春宵一刻,芙蓉帐暖,院外站着的下人们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本正经的红着脸看天空。
早已去了百里之外的赵阚却在意外勒住了马,春日残阳挂在天际,将天边的云朵染成红色,余晖洒下,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璀璨的好似初次见她时,她那双夺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