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娘娘记挂,还是老样子,不知能不能好。”林锦婳垂眸道。
“连你这样的神医在,都不知能不能治好,可见这次她受的伤不轻。”皇后扶着云姜的手,起了身又去一侧舀了些檀香倒进香炉里,香炉里的香味登时更浓了。
林锦婳闻着这檀香中,仿佛夹杂着一丝丝甜味。
她还没仔细去想,便听皇后道:“怎么了,这檀香不对劲么?”
林锦婳看着她不甚在意的目光,即便心里有疑惑,也没说出来,只道:“臣女对香料不太了解。”
皇后莞尔一笑,指了指一侧的凳子:“坐下说话吧。”
林锦婳谢礼之后才坐下。
不一会儿,就听人来报,说贤妃娘娘过来请安。
皇后讽刺浅笑:“她真是练成了顺风耳,你才来本宫这里,她就迫不及待要过来了。”皇后优雅看向她:“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林锦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来:“每日服用。”
皇后眼睛亮了些,却没接:“能毒死人吗?”
“慢性的,三个月内都不会有动静,但三个月后症状就会慢慢显露出来。这药唯一的缺点,便是一日都不能停。”林锦婳慢慢道,眼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即便皇后一直盯着她看,也没看出任何的异常来。
云姜上前将药接过,皇后这才看了看旁的人:“去请贤妃娘娘进来吧。”
林锦婳起了身:“臣女便不打搅娘娘了。”
皇后见她如此,知道她是在表明并非跟贤妃一条船,倒是笑了起来:“好,本宫让云姜亲自送你出宫。”
林锦婳浅笑应是,又见了礼,这才走了出来。
出来时遇到等在翊坤宫宫门口的贤妃,一身靛青色绣花开锦绣的广袖宫裙,惊鸿髻左右皆簪着流苏金簪,额心点着三瓣梅花,看起来端庄又有几分前朝妃子遗风,娇媚中透着温雅。不得不说贤妃真的是十分会打扮的,她虽年近四十,却只越发显得优雅端慧。
林锦婳走出宫门,规矩行了礼:“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自然的取下头上的金簪替林锦婳簪上,温柔笑看她:“既然是来宫里,怎么这样素淡呢?宫里的女人都是要给皇上看的,要赏心悦目才行。”
“多谢娘娘教诲。”林锦婳自然的抽回被她拉着的手,头上的簪子却不好取下。
云姜见状,上前一步道:“贤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贤妃莞尔:“云姜,本妃记得你也年近三十了吧,是该放出宫去婚配了,一会儿本妃便替你跟皇后娘娘求了这个恩典。”
云姜手心微紧,只垂眸道:“是云姜不想出嫁,只想守在娘娘身边。”
“那可不好。”贤妃上前,素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才温柔笑道:“这样的好容貌好肌肤,一生不嫁岂不浪费,一定要好生打扮才是,若是得了皇上青眼,也是好的。”
云姜哪里敢跟皇后争宠,她胆敢露出这样的意思,皇后会第一个杀了她。
她立即跪下来道:“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娘娘误会了。”
林锦婳淡淡看着贤妃轻巧将皇后身边的老人儿都拿捏在手里,只佩服她真真是极会拿捏人心,知道云姜最怕什么,知道自己最怕什么。
贤妃看她若有所思,浅笑道:“过几日本妃一个远亲侄女要入宫来跟公主为伴,她对这宫里宫外都不熟,林小姐,本妃也就跟你熟悉些,想请你作伴,你可愿意?”
“臣女只担心天资愚钝……”
“本妃觉得你甚是聪明,太后也喜欢你,到时候你若不来,那本妃只能请徐夫人来了,她知书达理,徐大人如今又是国子监祭酒,听闻皇上有意为公主筹办女学,指不定到时候公主还要去国子监上学呢。”贤妃笑的温柔似水,声音亦如潺潺溪水般轻柔动听,可落在林锦婳耳朵里,只是冷厉的威胁。
林锦婳看了眼不再说话的云姜,垂眸道:“臣女愿意一试。”
“那就好。”贤妃笑罢,这才款款往里屋而去。
等她走了,云姜才站起身来,似乎也没了方才的气势,退让在林锦婳身侧不再出声。
一直到出了宫门,云姜都是面有忧思的样子,林锦婳忽然想到,云姜怕不是不想嫁,而是不想嫁给别人,她定是有了心上人,却被贤妃察觉了。
墨风迎来,看她望着宫门出神,奇怪道:“小姐,怎么了?”
林锦婳缓缓摇摇头:“贤妃是吃定我了。”
“那怎么办……”
“今晚那两人,便当是告诫贤妃吧。”林锦婳目光沉沉,转头直接上了马车。
夜幕很快落下,贡院的考生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春闱考试只考一日,等到选出前二十名,再经由殿试选出前三甲,这是皇帝新增的规矩。
徐程青出来时,倒显得轻松,看了看同一考场的蒋青书,笑道:“蒋兄,你发挥的如何?”
蒋青书想起之前有神秘人曾送过一份策论来给自己,而这次策论的题目竟是与那神秘人送来的一模一样,而且送来的内容也明显比自己的更精妙,考入前二十应该不是难题,只是终归……不是他自己写的。
他笑的有些勉强,只问他:“徐兄如何?”
“尚可。”徐程青答完,两人才看到从另一个考场出来的王晖远,他似乎在考场前跟人说些什么,蒋青书跟徐程青对视一眼,皆走了过去,靠近了才听到王晖远道:“你让我单独再写一遍,我一定能考前二十。”
“王公子,你交了白卷是事实,而且现在时辰已经过了,按规矩您是不能再进去的。”守着考场的侍卫道。
王晖远哪里甘心,可考试时,他才研好墨便觉得越来越困,好容易撑过了头前几场,最后一场实在撑不住才沉沉睡了去,一醒来已经是考试结束了。
“可是我……”
“王公子,你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不是,回去吧,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侍从说完,已经是没有耐心了,转头直接让人关了门就走了,气得王晖远使劲的拍打大门。
但拍着拍着,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回头一看竟是徐程青和蒋青书,只红着眼阴鸷看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捣的鬼,我一定会揭发的!”一定是林锦婳,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本事,只有她才会害自己!
徐程青无语的挑挑眉,对蒋青书道:“蒋兄,今晚我请你喝酒,走。”说罢,直接拉着蒋青书离开了。
王晖远气得面色发青,憋着一口气,没有回王府,反而直接往统管春闱考试的礼部侍郎家而去。
徐程青一路带着蒋青书回了徐府,徐夫人虽然担心徐昭昭,却也没亏待儿子,早让人备好了晚膳。
徐程青入了席,才发现鲁御医跟林锦婳都不在,奇怪道:“表妹呢?”
“婳儿正在跟鲁御医研讨药方,不许我们打搅。”徐夫人欣慰笑道。
蒋青书本是拘谨在下面坐着,听到‘婳儿’二字,眼睛微微一亮。
徐程青只做惋惜叹口气:“辛苦她了,迟些我再去寻她。”说罢,又忙招呼起蒋青书来。
林锦婳此时正在徐昭昭房中,鲁御医看着四处打量的墨风,不由眼睛一瞪:“你看来看去,在找什么?”
林锦婳一瞧这老头脾气还挺大,笑道:“之前这屋子漏雨,我让墨风再看看,今儿外面乌云密布,夜里怕是有大雨。”她话音才落,外头倒配合的响起一声隆隆闷雷,而后便是闪电划过。
鲁御医听见,倒也不再多疑,只让人点了蜡烛又跟林锦婳讨论起医方来,不过当然是以他说林锦婳聆听为主。
林锦婳悄悄看了眼墨风,墨风颔首,趁着屋子里的人不备,借着角落的暗色,直接窜上了房梁。
夜已深,惊雷过后不久,风卷起乌黑残云,遮天蔽日,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纷纷拿手遮着头开始四处跑了起来。
院子里管事婆子抓着跑得正欢的丫鬟问道:“我让小静去库房领月例银子的,她怎么还没回来?”
丫鬟笑道:“她嫌天太黑不敢去,跟人换了差事,这会儿上小姐房里替小姐擦洗伤口去了。”
管事婆子听罢,只笑笑,嗔骂一句她偷懒,便不再多说,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让没差事的都下去休息了。
鲁御医跟林锦婳讨论完方子,便一同出来了,看守的丫头这才去里头灭了蜡烛,守在了角房里。
院子一丛圆灌木后,两双眼睛紧张的看着林锦婳一行人离开,才对视一眼,悄悄跑到了廊下,去敲了房门。
“谁呀?”里边儿传来问话。
“是我,小静,我来替小姐送东西。”她道。
里边儿的人见是她,也没多想,只揉了揉眼睛拉开了门,还边道:“这么晚了还来送什么……”
她话不及说完,看小静身后还站着个高大男人,借着闪电一闪而过的光看清是前院小厮,吓了一挑:“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