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澄想了想,也只好道:“那我先教他认几个字,等日后寻摸到先生再说。”
莹尘和他想到一块去了,甜笑着答是,傅澄倒是被这个笑容晃了眼睛,她一笑眉梢眼角就活了起来,小圆脸越发甜腻,就和上次他吃的酒酿一样,清甜爽口。
从门外又来了杨张氏一家,傅澄含笑十分诚恳的道谢,“杨太太,若不是您我怕是和兄弟们都饿死了。您放心,以后若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张氏带着儿女们坐下来,她慢条斯理道:“快别说道谢的话,不过是一点子玉米糊糊罢了。”她暗自打量了一下傅澄,年轻、英俊甚至还是百户,越发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傅澄微微一笑,“那点玉米糊糊可是支撑了我们好几天,这还是您从口粮中省出来的,这不是救命之恩,什么是救命之恩。”他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他又是个细致人,看杨张氏的女儿约莫着过几年就出嫁了,儿子年纪不大,住在自己家不成样子,难不成杨晴以后从自己家出嫁。
再者家里人一多口就杂,他可不想家里成天吵吵闹闹的。出钱置办屋子他也不是不愿意,毕竟这么大老远都把这“救命恩人”带回来了。
但杨张氏毕竟才住一天,傅澄也不好直接让人走,这不是撵人吗?但官样文章还是得做做,这样的话莹尘和沈夫人听的明白,王全却听不明白。
他还一个劲儿的说:“我女婿是最知恩图报的,你们又是我们的老乡,在这儿安心住下啊。”
沈夫人恨不得一个巴掌上去把王全的头拍烂,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吗?没看到女婿一再提救命之恩,就想那女的开条件,这恩就算报了,还留下来,杨张氏可有那么大的漂亮闺女呢?难保不挖墙角。
女人想的比男人多,以前沈夫人是万事不操心,但自从闺女成亲后,她就开始未雨绸缪了。女婿年轻又有前程,自家是罪眷,万一被哪一个想不开的拼命挖墙脚怎么办?闺女要是过的不好,她指不定和王全又回之前军户所去。
还是莹尘笑嗔:“爹你乱说啥,人家杨婶婶以前也是地主人家出身的,哪会在咱们这里久住啊?”
王全没听懂女儿的话,还以为女儿嫌他看低人家,他绝对没那个意思,所以急忙否认:“是爹说错话了,你杨婶以前在咱们村就是里长的闺女,大户人家出身。旭哥儿一看是个读书人,怎么会在咱们这个人住下,咱们这里人多嘈杂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全在赶人走呢,杨张氏脸都僵了,莹尘跟没看到似的:“您说的是,不过这不是没法子吗?她们背井离乡的,也只能先在咱们这里住着,若是寻摸到了合适的房子,杨婶儿您可让我们给您帮忙去,我们家赶车的老赵可以帮你们运东西。”
“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杨张氏尴尬一笑。
她可没想过要走,心道这个王全乱说话,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谁愿意走啊。这里是百户所,靠着这里给闺女找个男人,等小儿子大了,再去寻个事做,到时候让傅澄给她置办屋子,她现成就可以养老了。
哦,现在出去,一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儿子还小又支撑不起门户。这不是现成的给人欺负吗?至于再嫁,除非条件非常好的,否则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呢。
吃毕饭,傅澄回去床上躺着休息,现今刚刚打完仗回来,大家都在休养生息,并没有什么杂务非要他去办,他就可以好好养伤,正好借此机会和莹尘培养感情。
莹尘坐在床沿边,拿着一个绣绷子,正在跟自己绣小衣,大红色的底子上面看去应该是两朵并蒂莲,傅澄看的火热,军中那些大老粗们荤段子讲的让他这个童子鸡听的都难耐,自然懂得这是什么。
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弧形,视线往上正看到两团鼓鼓的,他觉得鼻子里有东西流了出来。接着听到莹尘的惊呼,莹尘着急死了,还真是怕他有什么内伤,连声道:“要不我再去叫军医过来看看吧?你看你都流鼻血了。”
“别,别,我是被这东西闹的。”他指了指莹尘刚刚放下的肚兜。
这把莹尘也闹了个大红脸,她把自个儿的肚兜赶紧塞在柜子里,又转过身来,故作正经道:“也不知道你老是在想些什么。”
怕傅澄闹着又要敦伦,她叹了口气:“你看你这还伤者呢,今年你也十四了,等明年不就好了,还真是心急,万一早早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哪里去吃后悔药去,我现在人人都喊我是傅沈氏,是你的就是你的,又跑不脱。”
说罢又喃喃:“我也该避讳着点。”
倒是傅澄有些内疚,他当然知道莹尘完全是为了她好,现在外边的人说闲话的多,他们成亲一年多了妻子肚子没个动静呢?即便之前沈夫人在外说了,女儿和女婿年龄小不圆房,但人们听听也就罢了,大家不会责难男人,只会说女人肚子不争气。
再者他自己也确实常常觉得热血上涌,这种感觉他完全控制不住,奇怪极了。
“莹儿,都是我不好。”傅澄道歉。
莹尘摇头:“这算什么不好,只是你年纪轻,要好好养着,把身体练好才是至关重要的。”
傅澄忙不迭答应:“莹儿说的话是对的,是我孟浪了。”
第44章
红萝卜、绿黄瓜、小葱、生菜摘了来, 莹尘拿到井水旁, 梅花抢着洗净了,她又把自家酿造的大酱挖了些出来。梅花馋到不行:“太太, 我觉着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咱家这大酱腌的可真好。”
越是冬天越馋熟菜,冬吃萝卜夏吃姜, 现在日子过的好了,肉和鱼没少吃, 偏偏缺这些新鲜菜。这蘸酱菜也算是一绝了, 玉昌的穷人富人都爱这一口, 傅家的大酱是莹尘专门跟饶太太学的,做的十分地道。
一端上桌,沈夫人就拿了个萝卜给衡哥儿吃,衡哥儿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这时候傅澄才从屋里出来。他肩膀好的差不离了, 就开始忙百户所的事情, 看着饭点了才过来。
“相公, 快来吃蘸酱菜, 今儿我和梅花摘了不少水萝卜来了。”
傅澄笑着坐在莹尘旁边,拿了张煎饼卷了小葱,就着酱吃。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在长身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几张煎饼就“嗖嗖嗖”的没了。
在一旁的小梅花瞧见了,也说不出的欢喜, 她自从被卖到百户所以来,是吃饱穿暖,只需要伺候好主子就成,偏偏主子人也好的很,她就是以主子的喜为喜,以主子的忧为忧,现在看到百户一家和和睦睦的她就高兴。
再有杨家的人最近也知趣,自个儿拿了饭菜到自己房里吃,也不怎么出来,小梅花就更乐了。
偏偏这时有人上门,傅澄一看竟是林东阳,他竟然是来报丧的,原来是林夫人过身了。
沈夫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你娘是因何缘故?怎么我上个月看到她倒是好好的。”
“是风疾,来的急,我们拿了药过来,刚开始几天倒好,接着就油尽灯枯了,早起一看我娘她…她去了。”林东阳抹着泪哭道。
他来了傅家又匆忙出去,说是还要和傅溆那边报丧去。傅溆从战场上回来,大病了一场,听说还是“厚道”的林家人替他问医抓药身子骨才好起来,他又在孝中,也不能成亲。
晚间王全买了花圈回来,傅澄写了挽联,杨张氏带着女儿过来,经过正堂正好看到了。沈夫人喊她们进来说话,又和杨张氏感叹林夫人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你还真别说,我虽说和林家人关系一般吧,但林夫人就比我大几岁,这人呐还真的是死的快,说死就死了。”
杨张氏心里一动:“这林家是什么人家,我还不知道呢?是和你们相熟的吗?”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沈家是流放过来的,更加不知道什么林家。沈夫人也不想提流放的事,皆以现在身份为重,遂道:“你不知道吧,这林家可是饶千户的亲家,我们也不算很熟,只能算是认得的人。”
“那我可以跟着去吗?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杨张氏暗示了女儿一下。
杨晴也忙上前,“沈伯母,我们也想多认识一些人。”
“是啊,是啊。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出一趟门不容易,您说就是搬出去住,咱们也得知道要住哪儿好不是。这林太太是饶太太的亲家,今天来的人不知凡几,我们母女也是想出去见见世面。”杨张氏索性就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她在百户所住了这么个把月了,沈家母女和她们不过面上情,吃穿不用愁,可再多的也不会给。
但是凡什么仇太太或者是别处有些地位的人来,沈家母女从不会让自己和女儿过去,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怕外人知道她们母女,她不急,可女儿年纪在这儿,明年可就十六了。若是真成老姑娘了,以后可怎么办?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投诚,杨张氏想的远,自家的闺女嫁个穷军户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嫁个和傅百户一样的人,也只有自己提升门楣了,所以今天是明着找女婿,暗地里也是自己找个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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