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公主除了身份尊贵,还是初晴的长辈。初晴拒绝了她的邀请,在别人看来是不知好歹,即使在不慕名利的正人君子看来,也是十分无礼的。
初晴不喜欢参加这类应酬的宴会,却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小声说;“我想长公主一定请了许多客人,不差我一个。所以我不去,她不会放在心上的。她真的生气了吗?”若不是生气,也没必要让容御知道啊。
容御道;“也不算生气,只是你是第一个回绝她的人,她对你有点刮目相看。”
初晴叹了口气,“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不是对她老人家有什么成见,只觉得这种宴会很无聊。再有,阿嫣对我说过她的一次在安乐公主府上的经历,裴婉茵缠着她作诗,又将两个人的诗交给驸马鉴赏,结果弄得阿嫣很没面子。我是怕倒时有人拉着我一起作诗,我的那点墨水还不如阿嫣呢,裴婉茵是京城头号才女,要和阿嫣一起作诗当然是有意要她难堪。可全京城又有谁知道我不学无术呢,就算是善意邀我一起切磋,我若是太技不如人,也会被人笑话的。”
容御听了她的解释,不由笑道;“惠宁长公主不会笑话你,至于别人,也不敢笑话你。”
初晴撇了撇嘴,“可是在背后还会笑话啊,还会笑话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功课。”
容御无奈摊手,“我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倒成了错处。”
初晴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你就代我向长公主解释一下,她好像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应该不会往心里去的吧……”
容御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顿了顿,又微笑道;“等以后你嫁给我,逢年过节以及生辰的宴会都需要你亲自主持,你还要躲一辈子吗?”
初晴的脸红了红,小声说;“以后……到时候再说吧……”
容御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也对,到时你就是皇后,谁敢拉着你和你切磋才华?”
他说得这样轻松,仿佛那无尽的锦绣河山此时都浓缩在他深邃而明亮的眸子里。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心里应该是欢喜的,不是因为他承诺她的皇后之位,而是他说她要娶她,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换成过去,哪怕不是郑重许诺,只是轻轻提一句,她的心里都会欢喜雀跃。
可是现在,真的不一样的。他不知要踏着多少尸骨,才能抵达那个位置。她只是觉得泪,疲惫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无望。
后来她有听说刘申的家人以及府上的下人都被带到京城。她知道,那些人是不会供出容御的,即便真的有人指认容御,也没有证据,皇帝不会轻信一面之词。同理,如果这些人都一口咬定血书之事属实,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皇帝若给慕淮远定罪,也堵不上悠悠众口。何况幕淮远远在北疆,又怎会听朝廷摆布?事态的发展充满太多的不确定性,她的心境也是难以言语的复杂。
一个晴朗的上午,初晴正在房间中做女红,已经到了暮春,一些只在春季开的花都纷纷凋谢了,一阵阵暖风吹进来,不时有花瓣落在身上,昔日绽放时绚烂鲜活的色泽已经渗入枯黄,散发出微弱的香味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她不时停下手中的活,拂去身上的花瓣,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真难过。
门外脚步声起,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公主,晋王殿下来了。”
初晴抬起头,容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初晴放下手中的女红,对他一笑;“九哥。”
十几天不见,他似乎清瘦了许多,那双眼睛又黑又深,仿佛里面藏着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
她站起来,在心里叹息一声,他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就像在刀尖上行走,每一天,都是煎熬。
容珏走到她身边,拿起榻上的绣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笑问道;“你怎么做起女红来了?”
初晴道;“我怎么不能做了,大家闺秀哪有不会女红的?”
室内的气氛变得轻快了许多。
容珏拿起她的绣帕反复看,“别人都绣花草之类的,绣鸟兽也是绣孔雀或鸳鸯,你怎么绣了只鸭子在上面?”
初晴脸一红,从他手中夺过绣帕,“什么鸭子,你什么眼神啊?”
容珏点点头,笑道;“你想绣鸳鸯吧,结果绣成了鸭子。”
初晴咬唇不语,只觉得双颊更热了。容珏又说;“这是不是你准备送给三哥的?”
心事被他识破,她也觉得自己绣的太不像鸳鸯,虽然御哥哥不会嫌弃,但她也不好意思送给他。“这是我自己绣着玩的。”她小声分辨道,将绣帕放回到榻上。
容珏重新拿起来,叠好揣入怀中,“既然是绣着玩的,就送给我吧。”
初晴有些为难了,“可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容珏振振有词;“就因为不是那种关系,我才不介意你绣的不是鸳鸯是鸭子啊。”
初晴心想,他都已经收起来了,自己也不能强要回来,便不再坚持了。反正上面绣的不是鸳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容珏背着光坐下,目光也黯了下来,“初晴,最近发生了许多事。”
“我都听说了。”初晴安慰的拍拍他的肩。
他沉默,她突然感到口中有些微微发涩,想了想,说;“我想,陛下不会仅凭口供作出决定的。”
容珏转过身,看了她片刻,苦笑道;“但愿吧。”顿了顿,又问;“你今天有别的事吗?”
初晴一怔,“没事啊。”
容珏道;“我能不能留下用午膳?”
“当然可以。”初晴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她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再说……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自己再拒绝他就太不近人情了。
此时已经过了巳时,初晴吩咐下人准备午膳。容珏道;“和我切磋一下武艺如何?”
“好啊,”初晴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可要给我留点面子,别让我输得太惨。”
见她这般自谦,容珏也不和她客气,只是微笑道;“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你。”
两个人走出房间,容珏随身带着佩剑,卫翎为初晴取来剑,然后便退到了一边。
宝剑出鞘,闪出的光芒却不及少女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华。如玉的面容,扬起的云袖,翩翩倩影令那片沉浸在阳光下如蓝宝石般的天空都黯然失色。
两个人不知道战了多少回合,还未分出胜负。初晴使出十八般武艺,却知道容珏是在有意让她。他的嘴角带着微笑,仿佛此时,真的全部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初晴的剑终于架在了容珏的肩上,容珏停止了动作,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依然带着温和笑意。笑问;“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初晴哼了一声,“你不应该夸我吗?”
容珏摊手道;“是,出云公主的剑术举世无双。”
初晴收起剑,走到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九哥,我知道你在让我。你要是不让我,我最多只能撑二三十个回合。”
容珏道;“你不是说不想输得太惨嘛。”
初晴嘟起嘴,不满地说;“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好了,如果我不让你,你也能成五六十回合,满意了吧。”容珏叹了口气,敛起微笑,看着她认真的说;“初晴,谢谢你。”
“谢我什么?”初晴一头雾水,为了缓和气氛,轻轻打了他一拳,笑吟吟说道;“刚才小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现在怎么又这么客气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在这个时候,还是愿意把我当成朋友。”
初晴亦认真的看着他,“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容珏眼中浮出一丝自嘲,“是啊。你一直都是将我当成朋友的。”他定定看了她片刻,道;“初晴,我想和你分享一个秘密,母后知道,却因此对我失望透顶,辰风若知道,一定也会恨我,我只能告诉你。”
什么秘密?
初晴静静看着他,容珏转过身,背着阳光望着远处的天空,“裴家的案子已经审完了,其实,杀裴婉淑的凶手不止是裴婉茵,那些侍女的供词其实是,她们不止是被裴婉茵收买,而是被威胁,裴婉茵给她们看了皇帝的玉印,她们都是受迫于君威。”
初晴睁大眼睛,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虽然容御之前对她提到过此事,但是犯人既然已经招供,这个案子就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啊!
她看着容珏的侧脸,轻声问;“你为何不将事实公之于众?”
容珏转过身,看着她苦笑道;“因为,如果公之于众,父皇必然会宣称是裴婉茵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盗用玉玺,到时一定会血洗宫闱,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何况外人并不愚钝,父皇不管找多少替死鬼,都只是掩耳盗铃。”
初晴想到上次容珏来找她,曾对她说,他不会做任何对皇帝不利的事,原来那个时候,他什么都知道,却只是选择沉默。
容珏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初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初晴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没想到容珏会有这样的行为,亦感到她现在正和他一起承受着他的悲伤……甚至是绝望。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用尽全力推开他,可她又想起了那日在太后寿宴上那个无助的自己,是容珏挺身而出为他解围……想到这里,她的身体顿时像被抽空了一样,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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