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看她,她招招手,让我随她过去,进了后院吟风的屋子里,吟风见我进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对我说:“奶奶!”
她的床上那个姑娘,额头,眼睛,嘴角全是淤青,已经面目全非,才离开两三个时辰,就成了这个样子。幸亏小白大夫在这里:“吟风,去请小白大夫过来!”
我问寄槐:“你怎么救她的?”
“黄掌柜回家问了那妇人,她那继母就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等黄掌柜一出房门,她继母就拿了鸡毛掸子猛抽她。我原想着下去帮她,但是想着如此出现必然会多生事端,就忍了,原本想要等天黑直接摸了她走。谁料想天黑了,我还没进去带她走了,她就东倒西歪地跳入了屋后的那条河里,我立马将她捞了起来,就带回来了。因为在屋后,我又手快,没有人瞧见。”寄槐说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有,估计天黑之下,也看不清。
听雨揭开了小姑娘的衣襟让我看,我摇头叹息说道:“别看了,估计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白嫂子跟着小白大夫一起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毫不知情的常远,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跟着我出去,跟他讲了今日的所见所闻。
“你打算怎么做?”常远问我。
我低头沉思,说:“等下让她跟着小白大夫一起回去,刚好可以为她治伤,几天之后咱们离开带她走。小姑娘才十四五岁,刚好可以陪着小九儿几年。你觉得呢?
”黄家呢?”他问我。
我抬起头道:“找小姑娘的舅家人来闹,让他们去衙门告状。”
“无凭无据,你觉得怎么能让他们受到严惩?”
“寄槐说还要个四五天,刚好处理一下这些事情。”我笑了一笑,“谁也逃不掉!”
等我再次返回吟风的房间,小白大夫看着直摇头,而白嫂子嘴巴里骂骂咧咧,我看着他们俩道:“嫂子,小白兄,这件事情莫要让任何人知道,她要是回去了就又遭罪了。我想着带她走。刚好趁着夜色,接到你们药堂,治疗个几日,好歹跨过了几个街,三五日就够了,在屋子里养伤,也不会有人知道。”
白嫂子抬起头看了看我道:“医家父母心,就这么办吧!”
这个时候,黄姑娘睁开了眼睛,她眼神呆滞茫然,我坐在她身边道:“既然跳了河了,就当自己死了,以后这个世上再无从前的你,从今往后,只有新生的你。”
“我脏!”她抬眼看我。
我摸摸她的头说:“不脏,你是个很让人喜爱的姑娘,小九儿喜欢你。”
“瞎说什么,打你的人才恶心,你别瞎想了,等会儿跟我回去,咱们好好养伤,等养好了跟他们一起离开扬州,别回来。”小白嫂子说道。她真是一个小事糊涂,大事绝对不含糊的女子,突然发现到了这个世界,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女子。
我对着她点点头道:“真的,不骗你!一定让你过跟以前不一样的日子。”
上了楼,我从窗户外看去,对过倒是灯红酒绿,往下看去却是黑魆魆的一片,只是索索落落的声音传来,有人在河边走。我看下去是一个白皮的灯笼,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他们轻声的说话。原来他们对于孩子跳河连说都不敢说出来,只敢自己出去找,做贼心虚到了如此地步。
第二日,入昨日所约,我跟着常远去拜访薛山长,手里提着两瓶酒和昨日做的铜锣饼,另有川中所出的一罐子茶。山长家就在书院隔壁的巷子里,常远拍响了木门,我站在他身后等候。
一个小书童出来开门道:“可是常远常先生?”
“正是!”
“我家先生在怀恩堂等,先生请!”那小书童很是有礼貌,听上去倒是该如侯府一样有好多院子才是,等进去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厅堂,两间厢房的结构。
我看见一个中年的妇人站在那里,浅蓝色的褙子,里面是一件深色的袄子,加上一条马面裙,那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比山长有过之而无不及,书香门第的出身果然不同。她迎了过来道:“可是常夫人?”
“是!”我递上了准备好的礼物,她客气地收下,带着我进了屋里,既然是借着我钦慕的名义过来,自然要恭维一二我说:“听我家相公说您是大儒之后,乃是当世才女,今日来请教一二。”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外子不嫌弃,才容了我这一无是处之人有了这点子虚名。倒是常夫人即便在这南方之地,也能听得常夫人的两阙好词!”她讲得十分客气。
“那两阙词实在好,却不是出自我之手,乃是无趣之间翻看话本子得之。若是强按在我头上实在让我惭愧至极……”我俩相谈甚欢,她的书画造诣十分高,看了墙上画,我不免请教这精妙的布局。
深谈之下,一时间技痒难当,铺开了纸,提起笔在脑中构思了一番,画下一幅风雪夜归人,她在旁边看着说道:“夫人这个年纪,有如此的画技已是十分了得。哪里需要我来指教,倒是想要留下夫人这幅丹青,不知是否可行?”
“夫人您不嫌弃,哪有不行的。”说完我说:“前几日我看书看见一首诗,突然觉得这风雪之景写的绝妙,刚好方才来路上有细雪飘零,就起了意,画下了我心中之景。”
“是哪一首诗?”
“乃是刘文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她疑惑地看着我,她自然没有听过这首诗
我张口吟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我念罢,薛夫人连连赞了两声道:“好诗!”说着她拿起笔,在画上留白处,提下了诗句,写她抬起头看我,我笑着说出了我的号道:“梧桐主人。”她又落下了我的号,慕刘文房诗,所作。然后署名草萱居士。
“这刘文房是何人?”
和她聊起了刘文房,又聊了其他文人,她已将我引为知己,居然忘了时辰,直到常远与薛山长过来。这位薛夫人带着几分天真烂漫问她的夫君道:“相公,快过来瞧,常夫人的画可好?”
薛山长很是宽容他夫人的这等样子烂漫,还真的品评起了我的画。我本来就看他们两人挺和谐的,如此一来,等吃饭的时候已经从认识变成知己,这便是夫人外交了。离开的时刻,薛山长又与常远约了两日之后,共同商谈职业学校的建立事宜。
两日过得十分快,这次我用不着过去了,在自家院子里晒晒太阳,琢磨琢磨吃什么,却听见哭叫声。
有根婶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咱们这位老婶子,因为平时一家子就打理了这套别院,没什么事情做,所以已经习惯了八卦,属于那种不八卦不舒服斯基人。今日这个时辰实在回来太早了,她叫道:“奶奶!奶奶!了不得了!”
“什么事情,有根婶子慢慢说!”吟风安抚,一脸惊诧的有根婶说道。
“可还记得隔壁家的黄姑娘?”
“记得啊!昨日不是还让宽婶子去探望的吗?”
“您道昨日为啥没有看到黄家姑娘?”有根婶是个八卦好手,还懂得引导。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不是说小姑娘的外祖接她回去了?”这是昨日吟风假借送点心之名去打探,那家给的回答。
“呸,什么接外祖家去了,都是骗人的。原来是跳了河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那黄掌柜的后娘在,快给瞎死了,昨天她那弟弟在河边走的时候,好似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就掉进了河里。今日走着走着,一块石子溅到他身上,砸到了他。他吓得屁滚尿流,说对不起她。”有根婶的描述绘声绘色,她说这几日那后母的家里不太平接连不断。还说每天早上起来,院子里都有一摊子水。这蹊跷吗?
我忙点头附和道:“蹊跷,十分蹊跷!可这个和黄姑娘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才听说,你们隔壁这个院子里也是每天一滩水!现在才知道,那黄家小姑娘已经没了!”
“什么没了?你说什么?”我装出一副特别着急地问。
“黄家雯雯那个苦命的孩子,没了!要不是黄掌柜的小舅子出了事情,那黄家夫妻才说出了那姑娘已经投了河。如今那夫妻看到自己的弟弟出的这些蹊跷,去庙里求大师,要回来作法。”有根婶子神神秘秘地讲道。
我呐呐地说:“不能吧?怎么会这么神奇?”
“怎么不神奇?你可知道那个姑娘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天天被她那后妈打。骂人的脏话是从不离口……”这下子有根婶子在那里开始细数这个姑娘遭的罪,因为生前受尽了屈辱,所以死了成了厉鬼。死了吗?没有吧?
我唏嘘道:“那一日小九儿让我去看她,我便真去看了,那时那个姑娘被她的后舅舅给欺负了去。我原想帮着她出头,但是因为她亲爹回来了,将我们驱走了,我也便没做成。原本昨日打听到是她去走亲戚了,原想着她后娘不好,好歹她爹会怜惜她,才会让她去散心,却未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定然将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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