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男子打扮,不过是出行方便罢了,并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故而林卿卿并没有怎么化妆,叫人搭眼一瞧就知道是女子做了男子装扮。
至于迎春,就有些说不出的沮丧了。她原本就生得平平,身形不高,又敦实,做了男子打扮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丢人堆里就抓不出来的那种。
察觉到迎春的沮丧,云屏从书中抬起了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随即又垂下头去。
不过迎春的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马车行驶了半日之后,便停下来歇息。赶路半日,迎春坐得屁股都麻了,待得马车一停下,立刻跳下来活动身躯。
“小丫头没行过这么远的路吧?”周清朝她笑道。
周清、周阳是周家的家生奴才,与迎春的父母很是熟悉,对迎春也不陌生,见她猴子似的扭动着,顿时说笑起来。
“是啊,真是坐得难受。”迎春蹦了半天,终于筋骨舒坦了,跑到马车前对林卿卿道:“少爷,您也下来动一动吧?不然坐一整天,身子受不住的。”
云屏轻斥她一声:“你以为少爷像你一样么?”
迎春是丫鬟,蹦来蹦去也就罢了,林卿卿却是小姐,岂能如此没形象?
待林卿卿用过了午饭,便叫林卿卿坐下,为她揉捏四肢,缓解酸痛。
“哼,马屁精。”迎春酸溜溜地道。
她没有云屏心细,伺候人时也不够仔细,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只觉得要被云屏分去宠爱了。
云屏的年龄比她大上几岁,自是不会同她计较这个,好笑地摇了摇头,就不理会了。
稍作歇息,一行人便又启程了。
头一日,主仆三人都觉着新鲜,看什么都有趣儿。待得几日后,三人坐马车都快要吐了。
路上的风景大同小异,再也不能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枯燥的赶路和颠簸的车厢让三个没吃过苦头的女孩子生出了浓浓的恐惧。这一日早晨,日头升起很高,三人仍没有一个打开房门走出来。
☆、056
刘管家、周清、周阳及镖师们早早就吃过饭, 等在楼下,只等着出发。可是等了许久,日头都上三竿了, 却不见林卿卿出现,不禁觉得奇怪。
“我上去看看。”最终,刘管家站起来道。
待他上去敲了一圈门,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有些好笑。
到底是娇嫩的姑娘家, 才坐了这几天的马车就受不了了。他暗暗摇头, 只把这一趟出门当做是陪大小姐出门玩耍,并不抱着做什么正事的念头了。
“今日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再出发。”终于,林卿卿从床上爬起来,对刘管家说道。
一想到坐车,她就头昏脑胀, 一丝儿爬起来的念头都没有,浑身都在抗拒着。林卿卿想着, 这样下去怕是一天都要在床上躺着了,也不为难自己, 索性就停下来休整一天。
做了决定后, 顿时头也不昏了, 脑也不胀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别提多舒坦。
听到在城池内停留一日, 迎春高兴得不得了,恹恹的神色一扫而光,跑到林卿卿面前道:“小姐,这燕州很是繁华,不如咱们去逛逛吧?”
“好。”林卿卿点头。
叫镖师们去休息,林卿卿打算带上迎春、云屏、周清、周阳出了门。刘管家的年纪大了,林卿卿叫他在客栈内看着行李。
各人都没有意见。
出门前,林卿卿重新化了妆容,细细长长的眉毛涂得粗了些,眼尾处做了修饰,把微翘的线条改为下垂,又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涂得黑了少许,再看镜子里,那个精致的女子就变成了雌雄难辨的少年。
“小姐这一手化妆的技巧真是厉害!”见了她的模样,迎春目瞪口呆。
就连云屏都用讶异的目光看着林卿卿,上下打量一遍,笑道:“少爷今日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林卿卿哈哈一笑,对迎春道:“听见了么?叫少爷!”
“是,少爷。”迎春瞥了云屏一眼,便颠颠地跑过来,讨好地道:“少爷,我们快出门吧!刚才听到别人说,东边大街好不热闹,离我们这边只隔了两条街,走一段就到了。”
林卿卿点头:“走。”
五人出门,打头的是家境富裕的小公子,跟在两边的是贴身小厮,后头护着的是家丁,出了客栈的大门,一路往东边大街行去。
他们的排场并不大,穿戴打扮也不出挑,本来并不惹人注意,偏偏林卿卿化妆后的模样也很是俊美,又因着个头并不高,因此看起来就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一脸好奇地左右张望,惹得好些大姑娘小媳妇朝她看过来,还有上前调戏的。
林卿卿有些好笑,偏偏又拒绝不得,毕竟人家没有恶意。
“少爷,咱们躲一躲吧。”总是应付前来调戏的大姑娘小媳妇,迎春口干舌燥,有些不耐烦了。
林卿卿点头,随手一指前面:“到茶楼坐一坐吧。”
这间茶楼颇具规模,从外面看起来很是雅致,走进去一瞧,内里幽静安宁,屏风摆件等都很是精致。
“少爷坐这里。”几人上了楼,迎春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引着林卿卿坐下。
不多时,伙计上前来问候:“客人点什么?”
“把你们的特色上几样。”林卿卿随口道。
待到茶点端上来,只见茶壶的造型很是别致,壶嘴比寻常的茶壶多了一个弯,细长圆润,看起来别样可爱。而盛着糕点的碟子,竟也不是寻常的圆形,而是烧成了花朵的形状,花瓣处用彩漆描了纹理,寥寥几笔却很逼真。
“好精致的用具。”林卿卿忍不住道。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发现味道一般,可是看着这样有趣的碟子,仿佛也美味了几分。
几人吃着点心,喝着茶,坐在窗口往下看。
燕州不如京城繁华,不论街道的宽度还是林立的铺子,都比不上京城的规模。但说到细微处,却比京城来得精致。
林卿卿低头从窗子望下去,看着路上行人的穿戴打扮,只见布料、花纹、样式,身上佩戴的首饰、荷包、玉佩,不论大富人家还是平常百姓,竟都讲究得不得了。
一个穿着素色棉布裙子的年轻妇人在楼下走过,但见她梳着别致的发型,耳朵上缀着乌溜溜的木珠子,看起来很是寻常的材料,偏偏打磨得圆润,行走之间摇来晃去,很有风情。
“好神奇的地方。”林卿卿忍不住道。
有钱的人家用着上好的东西,精致之余更往华丽的方向去讲究,平民百姓便在寻常的事物上别出心裁。
不止是她,很快迎春和云屏也发现了,都很惊讶:“这燕州真是不得了。”
自京城出来后,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歇息,从未在哪个城池停留过。今日是头一回,便发觉了不同于京城的奇妙之处,林卿卿不知道是每个地方都有特色,还是单单燕州不一样?
她扭头想问周清和周阳,这两人跟着舅舅天南海北地跑,一定知道很多。可是听了她的问话,周清和周阳都笑着说:“主子再走走就知道了。”
竟是不告诉她,只叫她自己瞧。
林卿卿想了下,也觉得不告诉她反而好,这样含着期待往前行,正好把一路上的枯燥与烦闷都抵消了。
接下来的行程,每到一个繁华的城池,林卿卿便下令逗留一日,看看民土风情,买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眼界渐渐开阔,林卿卿愈发觉得不虚此行。
直到一日,行到半路时忽然下起了大雨,眨眼间便把众人浇成了落汤鸡。
林卿卿虽然坐在马车里,可是豆大的雨点砸在马车顶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仍是惊心动魄。
马儿被淋得很是焦躁,不时发出嘶鸣声,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周清指着不远处道:“有座废弃的土地庙!”
众人连忙往那边行去。
半个时辰后,火堆升起来,迎春在一侧烤衣裳,周清在另一侧烤干粮。
林卿卿和云屏换好了衣服,在火堆旁边坐着,感叹着天气的无常。
其他人都去后面轮流换衣服了,不多会儿都围了过来:“亏得周兄弟眼尖,看见了这座土地庙,不然咱们要倒在外头了!”
这场大雨来得急,去得却慢,直到此时仍然没有弱下半分,从庙门口往外看去,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是深秋季节,天气凉得很,若是在雨中淋上一场,再硬实的汉子也扛不住。
“哈哈,不是我眼尖,我走过这条路,知道这里有座荒庙。”周清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便对他一阵追捧:“周兄见多识广,往后就请周兄多多照应。”
周清大手一挥:“好说,好说。”
行囊里有周清买的烈酒,他拿出来一坛,跟大家分着喝了,暖一暖身子。
又问林卿卿:“少爷喝不喝?”
“我不喝。”林卿卿摇头,她在火堆边上烤着挺暖和的。
镖师们自恃身份,没有坐过来,所以周清才给他们喝酒。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只见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渐渐周清也皱起眉头,再这样下去,只怕今晚就要宿在荒庙里了。他们一群粗人,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表小姐身娇肉贵,在这里宿上一晚,只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