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刚一碰面便似疯了一般,执起剑,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刺过来,若不是他眼疾手快,侧身躲了一下,这一剑,指不定要刺在哪。
随后,赵稷像失控的陀螺,见人便刺。
骆言看了眼款款而来的赵岘,气便不打一出来,碍于身份,到底是没有恶言相向。
“皇上呢?”
赵岘勾着唇角一笑,很是欠揍的道:“她贪睡,我起时,她尚在睡。”
“……”有什么可神气的。
骆言哼哼一笑,反击道:“确实喜欢赖床,连登基那一日,都是我为她穿的衣服,不奇怪。”
赵岘额角跳了跳,斜睨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嘴上讨便宜,算不得便宜。
“现在什么情况了?”
骆言道:“太医看过,开了药,太上皇已经睡下了。”
“可有说是什么情况?”
赵岘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来建章宫走一遭,虽然没安什么好心,陪赵稷的时候,都在恶意的说些他与赵宁之间的恩爱故意气他,不过,倒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甚至让人私下找了大夫,研制了可以缓解他痴病的药丸。
他希望赵稷可以好转,日后,需得实时看着他与赵宁,如何如胶似漆的生活在一起。
难不成是药出了问题?赵岘想了想,又觉得没可能,制药的医师是药仙的徒弟杜轻则,俩人机缘巧合下认识,细算下来,也是生死之交。
可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时,太医走了出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见到赵岘后,拱手示意,算是打过招呼,道:“太皇上病发的突然,隐有癫痫之症状,臣不才,曾在一本医术上见过,据闻,南疆有一种蛊,可以蛊惑人心智,老臣以为,太上皇的病情,兴许可以从此处着手。”
“蛊毒?”骆言与赵岘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此话。
俩人均在小叶城待过,当然知晓蛊毒的厉害。
不知为何,当太医提到蛊毒之时,赵岘隐隐有种预感,这事,兴许与他有关。
唐鳌此人,心术不正,偏爱使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当初从小叶城回京的前一夜,他曾碰见过他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瓶罐,里面隐隐有细小的声音发出。
习武之人,耳力都比别人好。
当时,唐鳌还曾遮掩,那会儿他心思没在这,故而没在意,现在细想,兴许,里面装的就是蛊毒。
说话期间,赵宁穿着一身玄色绣龙纹的袍子急急而来,她脸上带着倦意,显然是没睡好,在见到赵岘时,狠狠的刮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问:“为何不叫醒我?”
骆言静静的立在一边,见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妻子一样使着性子,不由的,心生嫉妒。
多年以后,当他从外游历归来,见到赵宁乖巧的由着赵岘牵着手,身边跟着个帅气的小朋友时,方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人生赢家。
国、家、爱人、孩子,还有什么比拥有这些更让人觉得幸福呢?
第77章
赵宁昨日所穿的衣裳沾上不少赵岘的血渍,自然不能再穿。本来为她备了女装,住在赵岘的后院内,更何况是当今圣上,并不合适。
可没想到出了赵稷这等子事。
不能穿女装,再让人找衣裳也来不及,索性,赵宁让人找了套赵岘的常服换上。
玄色的对襟长袍,宽大的袖口,拖地的衣摆,像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嫩娃娃,走路时还需得抬手拎着,委实滑稽。
不过看在赵岘眼里,却是美的很,他瞥了眼骆言,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她狠狠的跌了赵岘一眼,又问:“你不是要死要活的?现下怎么还好生生的站在这?不死了?”
赵岘也没管是否还有外人在,褪去面对骆言时冷傲的神色,立刻装出一副憔悴的模样。
他背脊略微佝偻,身子轻轻一晃,大有站不住要跌倒的架势,大力的咳嗽了几声,弱不禁风的将手搭在了赵宁的肩膀上,贴近她,郑重其事的道:“昨夜你说的话,我可都记得呢,莫想耍赖。”说着,伸手去抓她的手,指甲轻轻挠了挠,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赵宁耸掉他的狗爪,鼻音出气轻哼了一声,道:“我不记得了。”说完后,刮了他一眼,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拎起袍子下摆走向站在一边始终静静的注视着她的骆言。
“言哥哥,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都没跟我说一声,委实不地道,你不在,我快要被累死了。”
她指的是朝堂之事。
骆言看着她身上的黑袍刺眼的很,皱了下眉心,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多言语,笑了笑,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不许诓我,否则就是欺君。”她笑着,目光又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面色一紧,复又上前一步,轻轻拉起他的手腕,担心的问:“伤的可是深?”
骆言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笑意浅浅,安慰道:“无奈,皇上莫担心。”
“哎~”赵宁轻声叹了口气,又问:“太上皇现下怎么样了?”
“太医开过药,已睡下。”
一旁的太医刚想上前禀报赵稷的病情,不想被赵岘打断,道:“这边有我在,宁儿不若先回宫。今儿是休沐日,无需早朝,你先回去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儿。”
蛊毒一事,在没调查清楚前,他不想让赵宁见赵稷
赵宁回身对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而是对着骆言道:“我进去看看太皇上,言哥哥既然受了伤,那先回府好生休养一番,待痊愈之后再入宫来。”
“一点皮外伤,真的无奈。”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
话未说完,便被抢戏的赵岘打断,他皱着眉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捂着胸口,细声道:“宁儿,我疼……”
那是昨夜赵宁伤他那一处。
赵宁回身,半信半疑的盯着他,并没动。
赵岘见她不信,索性用手按了下伤口,玄色的衣服虽然不容易看出,但手上沾了血,却很容易分辨。
“你看,我没骗你吧。”他手心朝上,将染着新鲜血液的手指伸给她看。
有些像耍赖的孩子。
“你……”赵宁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急急走过来,拉着赵岘的胳膊便将人往一旁拽,“伤没好为什么还要来?太医呢,快给康平王包扎下,上次藩国进贡来的保心丸可还有?命人取来,给康平王服下……”
赵岘垂眸睨着为他张罗的赵宁,眼角眉梢都泄露出了藏匿不住的笑意。
而一旁正准备离开的骆言,闻言,却是脚步一顿。
这一次,他回京,本想着在与赵岘争一争,赵宁那么讨厌他,骆言没理由会输。
可是此刻,见到赵宁如此的紧张赵岘,而赵岘,在对待赵宁时,亦像变了个人,时而紧张、时而温柔,患得患失,能看出来,他很紧张赵宁。
骆言最后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是他们中间多余的那个人。
“宁儿……··”在赵宁回身迷惘的看向他的那一瞬间,骆言突然鼻子泛酸。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不顾一切豁出去的冲动。
为什么不能抢过来?他活了二十余年,难得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用尽手段?
或许那人是赵宁吧,他不想用任何不光彩的手段得到她。所以,他放弃了。
骆言神色中带着几丝不舍,几丝优柔。他大步上前,静静的看着她,浅浅一笑,道:“宁儿,我打算回小叶城了。”
他刚刚做出的决定。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要一直守护我的么?你骗人,骆言,你骗人。”赵宁当即红了眼圈,她抿起唇,倔强的仰头瞪着他,眼圈里包着泪。
骆言亦是红了眼眶。
有些浓烈的感情,他也想告诉她,想从她身后的人,站到她身边来。
到底是晚了。
他苦涩的笑了笑,轻声哄着她,道:“宁儿,我还会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幸福……”说到此,他抬头看了眼正凝神听着他们对话的赵岘,见他挑着眉角挑衅一笑,突然也想使坏心思,他伸长手臂,一把将赵宁拉进了怀里。
唇瓣挨着她的耳根,看起来似亲到了一起,暧昧的道:“赵宁,这一次,是我主动放手,如果你不幸福,那时,我定会回来。”
有些话,点到,刚刚好,说的深了,反而坏了俩人的关系。
松开赵宁时,骆言明显感受到了赵岘身上散发出的隐隐戾气,他勾唇一笑,看起来洋洋得意,殊不知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放手,是他对赵宁最大的祝福。
这是此生唯一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赵宁眼睁睁看着骆言大步离开,她阖了阖嘴,踉跄着往前跟了一步,又被赵岘扯住手臂拉了回来。
“赵宁,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之前的二十余年,他活的也并轻松。如今,他想开始新的人生,你该为他高兴才对。”
都是被算计在内的人,现如今,想为自己而活,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赵宁扁嘴,眼眶里包着一大滴泪,硬生生的挺着,没有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