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眼珠子四处扫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并没怎么听进去。
她才不关心碧溪与赵岘是如何相识的。
她不动声色的往碧溪跟前凑了凑,几乎与她手臂贴着手臂,远处看来,俩人要好的不得了。
赵宁整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闲闲碎碎的又与碧溪闲聊了几句,伴随着小小的一声‘对不起’后,赵宁突然尖叫一声,手中的水果刀好毫不怜惜的划破了自己的臂弯。
绵薄‘嘶啦’一声响,鲜血顿时浸透鹅黄色的衣衫,红了大片。
可想而知,伤口会有多深。
饶是碧溪早已猜到她有所图谋,却没成想,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姑娘,为了逃走,竟然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的狠手。
“王妃……··”
赵宁慌张张的站起身往后连退数步,握着伤口的五指已被鲜血染红,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碧溪,杏眼中淬满了水光,大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想刺杀我不成?谁派你来的?”一连数个发问。
碧溪也仅仅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一言不语。
她眼内毫无波澜,像是经历着别人的事情一样,镇定的更是让赵宁心虚。
事已至此,只能委屈碧溪了。
赵宁继续咄咄逼人。
“赵岘刚走你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就这么想要我死?”说罢,冲着空旷的房间喊道:“来人,护驾!”
一声令下,不知藏于何处的两名暗卫忽然从天而降,手握利剑,毫不犹豫的刺向站定不动的碧溪。
碧溪自然不会白白挨揍。
眨眼间,几人便厮杀在了一起。
怕里头的打斗声惊动外面,赵宁一早的便关好了门,饶是如此,以李章文的耳力,亦是听到了一丝不对。
他眼瞧着喝过茶的十几名守卫目光渐渐迷离,脚步虚浮,傻兮兮的冲着清月笑着,冷哼了一声。
心中腹诽:我看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碧溪尽管会些功夫,奈何双手难敌四拳,且暗卫又都是赵岘亲自培养的,她一个姑娘家,又哪里是两个男人的对手?
不过是几个回合,碧溪已被打的节节后退,她手臂与衣襟上均被划破许多不大不小的口子,膝盖处更是添了好些伤,鲜血直流。
碧溪单腿跪在地上,她仰起头,脸上一片平静,目光无所畏惧,嘴角上甚至扯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好在,暗卫并没下狠手,兴许想留下活口交给赵岘盘问。
赵宁掏出清月事先准备好的锅底灰,见时机已成熟,忙冲着暗卫大喊一声。
“有刺客。”说罢,便朝暗卫跟前跑去。
暗卫回身的功夫,正想将赵宁护于俩人的守护圈内,不想她突然扬臂,手中的锅底灰丁点不落的洒到了俩人脸上。
暗卫迷了眼,脑袋偏向一处,视力受限,怕伤着赵宁,不敢轻举妄动。
一人道:“殿下,你这是作甚?”
赵宁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回道:“告诉赵岘,以后别回康州,我们恩怨便一笔勾销,此后,若敢再对本宫不敬,定不饶恕。”
说罢,视线一偏,瞄了眼受了伤的碧溪,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利用你,实属无奈,本宫日后定会补偿你。”
说话的空挡,暗卫已经辨识到了赵宁的位置,精准的钳制住了她的手臂,道:“殿下,王爷有令,没他允许,您不能离开这院子半步。”
话音刚落,只听‘噗呲’两声,赵宁错愕的抬起头,对上碧溪冷静的双眸。
只见她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冷硬的匕首,从后双双送进了暗卫的背脊,精准的直逼心脏。
赵宁错愕的瞪大双眼,在还未等回过神来之际,暗卫已经双双倒下。
‘噗通’一声,地面跟着一震。
碧溪闷声咳了一声,她收回双手,用自己的衣摆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平静的道:“殿下莫怕,匕首上淬了剧·毒,他们必死无疑。”
从‘王妃’变成了‘殿下’,赵宁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
碧溪撕下一小条棉布缠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腿上伤口,又撕了块布条,替赵宁包扎上,她言简意赅的道:“我与骆言是十余年的朋友。”一句话,道出了重点。
碧溪拧着眉头看着赵宁手臂上的伤口,开口道:“做做样子便好,何须下如此狠手?”
赵宁刚想说些什么时,又被她开口打断。
“骆言已在城外等着殿下,一切均已准备妥当,放心。”包扎好后,她率先出了屋子,迎面正好对上清月。
清月一愣,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以为赵宁失败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已虚浮的坐在地上浑身无力的守卫,紧张的问:“碧……碧溪,主子呢?”
“本宫在这。”赵宁从屋内走了出来,她问:“外头如何了?”
清月诧异的看了眼赵宁,又警惕的看了看碧溪,饶是疑惑也并没多问,只道:“除了李将军,其余人全都喝了。”
“李章文?”
“嗯,他说身子不舒服,去了茅厕,估计要等会儿才能回来,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说着,急急走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玄色带帽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见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时,忍不住心疼的小声埋怨了一句。
“怎么下手这么狠?”
“没事,马车准备好了没?”
正说着,薛紫鸢带着秋雁款款的走了进来。
她笑盈盈的看着赵宁,道:“青瓷姑娘,马车已停在了帽儿胡同里。”
“多谢。”
她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一根翡翠玉簪子,骄傲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目空一切,缓缓道:“既然走了,就别回来了,王爷那等身份的人,委实不是你一个平头百姓可以肖想的。好在你也是个有眼识的,自己乖乖离开,免得日后受苦了。”
赵宁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苍白如纸,薄薄的皮肤此刻在阳光的映衬下仿若透明。
她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上传来锥心般的疼痛让她多说几句话都感觉力不从心。
可听闻薛紫鸢警告的言语后,还是没忍住笑出来声。
她杏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唇角荡起的弧度有几分轻视,微微颔首,道:“嗯,草民知道了。”回答漫不经心
虽说言语卑微,可那气势却像是一个久居高位的人,骨子里散发着凌人盛气,仿佛薛紫鸢才是那个摇尾乞怜的人。
时间紧迫,赵宁也不与她多费口舌,起身正要走之际,薛紫鸢气不过的又伸手拦住了她。
她眼睛毒辣辣的看着赵宁,下巴微扬,仿佛只有这种姿态才能彰显自己高贵的身份。
“你以为王爷喜欢你,你就能当上王妃了?别傻了,皇上若是不许,你就是个低贱的妾,与窑馆儿里的姐儿也没什么区别。”
清月听后,当即下了脸,在宫里头那股子管教小宫女的劲儿也出来了。
她上前一步,大喝一声:“放肆,我家主子也是你能拿来与别人比较的?不知死活。”
赵宁不以为然的道:“清月,先出去再说。”说罢,冷眼睨着薛紫鸢,冷笑一声,临走前,奉劝了一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与情绪,才是你高贵的第一步。”
薛紫鸢方才被清月气场大开的一声暴呵吓的一抖,待缓回神时,赵宁已走远。
她气不过,冲着赵宁大吼了一声:“你有什么神气的?皇上就是知道王爷身边有个像你这样的妖女迷惑他才派我前来……”
风声有些大,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后半截的话,赵宁听的不是很清楚,她停下脚步,想要回头问一问,皇上可是知道她是谁?不想碧溪拦住了她回身的动作。
“殿下,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
赶车的小厮是薛紫鸢找来的,碧溪自是信不过,她给了那人一些碎银子后,自己坐了过去,拾起马鞭,扬手朝着空中大力一甩,一记响亮后,马儿仰嘶,高举前蹄,颠簸着跑了起来。
清月撩起车帘子,冲着碧溪道:“碧溪姑娘,慢着点,颠簸成这样,主子受不住的。”
碧溪:“抱歉,我心急了。”
“清月”,赵宁唤了她一声,摇了摇头,道:“无奈。”说着,又探出头去,对着碧溪道:“你受了伤,可是还行?”
“殿下不必担忧,驾马这等小事,不耽误的。”
赵宁靠着马车壁,她一手撩着车帘子,另一只手,由着清月为她重新包扎。
其实关于碧溪徒然倒戈一事,她心中还是有疑惑,这会儿,八成逃亡的路上心下太过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只好扯着她聊天来缓解狂跳不止的心跳了。
她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你这样背叛了赵岘,被他知晓,你哪里还会有命活?”
碧溪面色坦然,甚至连眉宇都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她平静的道:“我这条命,早在十年前便是没了,如不是骆言相救,哪里还会有今天的碧溪,不怕的。”
赵宁听的来了兴致,她又往碧溪那一侧凑了凑,问道:“闲来无事,不若你说一说与骆言是怎么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