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杭有礼瞬时吐血,那料铺和米铺是唯一挣钱的铺子,而且是母亲进杭家的嫁妆,母亲还是靠着这两个铺子揪住了父亲的心,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动这么大手笔,岂能不让他发狂。
“就这么定了。”杭有羽一声拍板,阿力把桌上所有的契约都收起来放入了胸中,朝着说不出话来的杭有礼重重一哼。
“一起去瞧瞧祖奶奶吧。”杭有羽脸色不虞地盯来,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把大夫人和杭有礼看得一阵心虚,几人随着他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杭有羽瞧着病榻上的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唯一待他好真心维护他的人居然这样病弱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当他收到忠仆发出的书信之后急忙赶了回来,连京考的事情也顾不上了,他再不回来可能连最后一面都瞧不上了,厉色冰寒的目光投向大夫人和杭有礼:“祖奶奶是得了什么病,可有请大夫来医治?”
“怎么没有,京城里的大夫都找遍了,药也天天有吃,就是不见好的。”大夫人道。
“大夫怎么说?”
“是得了厉害的伤寒,侵了肺腑,难愈了。”大夫人装模作样的垂泪哭泣。
杭有羽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脸色更是深沉难测,大夫人哭泣了一阵子,突然提声又道:“都是那沈家的贱人,不止索要了杭家的银两,还欺骗了老夫人的好心。”白宿凤如今只能把脏水泼在沈家夫妇头上,看着二少爷不动声色的样子她就怕得很,担心他查出端倪不如把他的注意力往别的地方引。
杭有礼也一旁附和着说道:“二弟你有所不知,那沈家把病过气给老夫人就跑人了,住在杭家祖上给他们的大宅子里发了横财可逍遥得很。”
“是吗?”杭有羽冷冷道。
“那贱人我都找来了,就是要给老夫人偿命的,那贱人还口口声声说能治好老夫人,我一听就不对,若不是她干的怎么会事发之后这么信誓旦旦地说能医好老夫人,连京城大夫都说不治的,肯定是这贱人干的。”说着他还怕杭有羽不信,叫人把守在屋外的沈卿卿带进来。
沈卿卿在屋外便听到丫鬟窃窃私语说杭府变天了,心里开心得紧只差没有大叫上天护佑,心里一口恶气也疏散了大半,正在趁着人不留意欲开溜时,门里面出来个丫鬟叫她进去。
有她什么事啊,沈卿卿不情不愿地进了屋门。
“二少爷,人来了。”丫鬟说道。闻言,几乎是蓦然地,沈卿卿抬头对上一张清隽如玉的脸,一身白色长袍显得男人俊逸不凡,她瞪大了如水的眸子,里面慢慢缓缓地腾上一层雾气,犹如一洪潭水赫然被打破了沉静,升腾起一种凝结着无限情意的痴望。
他便是杭家二少爷啊,那个闻名京城的探花郎,那个前世给父母收尸立碑,那个她始终没有机会答谢的恩人,杭有羽啊。
一旁的丫鬟和护卫看到她痴痴的神情爆发出一阵讥嘲声,杭有羽也看清了她便是早上被领到大哥房里的“十四姨娘”,方才听大哥口口声声叫着贱人,恐怕是得手之后被丢弃的,又眼见女子看他的目光灼灼饱含痴意,不由鄙夷地移开了眼眸。
这种女子,当初他还觉得不俗,真是高估了,这么绝美的颜色当真是遗憾了。
也许周围的笑声太大,也许是杭有羽的目光太不耻,沈卿卿一下子清醒过来。杭有礼也见到了沈卿卿的眼神,一直以为这女子是清高的,原来是想攀高枝,不由怒从中来,恨恨地过去揪住她的手臂道:“贱人,老夫人给你害成这样,你说,你要怎么医治,若是胡说八道,我要你全家陪葬。”
“大少爷,你抓疼我了。”沈卿卿揉揉手臂,她肌肤本来就娇嫩,现在估计两个手臂都紫肿了,她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他的威吓之下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显出一种从容和高贵的神气来。
“大哥,你放开她。”杭有羽虽然不喜她,也不愿意两人在祖奶奶塌前拉拉扯扯。
杭有礼恶狠狠地松开她:“若是有一句妄言的,爷饶不了你。”随后笑得谄媚对杭有羽道:“我也是担心老夫人的病,这才心急了点。”
沈卿卿不卑不亢道:“我说过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大少爷难道忘了,这大夫都医治不了的病症,我怎么可能一时就给医好。”她现在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有杭有羽在,又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她已经能确定杭老夫人不会这么快去世。
她走到老夫人的塌前,故作样子的给她搭脉,又叫来贴身伺候的丫鬟询问老妇人的病情。这才知道杭老夫人一天只醒三个时辰,除了咳嗽不止之外,还有吐血的征兆,乍看与叶氏的伤寒还真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叶氏虽然也是重咳难治,但是从未见有过吐血,何况还昏迷不醒。她敢肯定这不是一般的伤寒,或是根本就非伤寒。可是她并非大夫,除了熟记《伤寒杂病论》之外,从未替人诊断过病情,她的药蜜也都只是起到保健之效,并不能医治重症患者,所以她凝神想了想,说道:“我想请城里的姚景天大夫为老夫人诊脉。”
“你耍什么花样?”杭有礼说道,那京城有名的大夫他都寻来过,没有诊出任何问题,这姚景天又是哪个小子,不会是这女人的相好吧,看他饶不了这两个狗男女。此时杭有礼完全把沈卿卿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不管这个杭家谁当家,只要老夫人一死,那个字据就能生效,他可不怕她跑了。
“大少爷可是答应过的,不会阻碍我找大夫给老夫人开药,若是不信我,那我便走了,那字据也生不了效。”沈卿卿懒得理他,这个地方她早不想待了,前世的恩人她也见到了,今世她可不欠杭家一个铜板子,没必要在这里受人摆布辱骂,正欲走,杭有羽清冷的声音道:“去请!”
姚景天几乎是被杭家小厮提来的,应着杭大少爷吩咐了不用厚待,所以那厮二话不说便把正在街上替人看诊的姚景天给提过来了,姚景天也是方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真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恨,平生如此曾恨这样蛮横无理的富贵世家。
杭有羽看到姚景天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是整齐有致干净利落,人虽落魄但是气质不凡,进了府不卑不亢,是个儒医,便面带恭敬道:“请姚大夫替祖奶奶医治,家奴有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姚景天这才缓了脸色去替病榻上的老夫人诊脉,虽然心有怒意,不过当面对病人时体现的是一种真正的医者仁心。沈卿卿看着他小心地拿起老妇人的手臂,白皙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忽而想起了自己前世缠绵病榻时那种绝望无助的感受,若不是自己亲身体会过,别人是不会明白她是多么痛苦无望,在得救之后又是多么感激他。
而眼前,这个男人正在用如前世一般的神情和专注去替他人诊脉,沈卿卿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慕和虔诚,但是她那双水眸凝视某个人,就呈现出一副勾人的魅惑,旁人看见直以为她又看上了这个小子。
这个女人勾三搭四的功夫还真不可小觑,杭有礼早恨恨地咬牙切齿,一旁替祖奶奶忧心的杭有羽也瞧在眼里,眉头皱了皱,更加鄙夷地移开了眼睛,再也不看沈卿卿一眼。
搭上老妇人的脉象,再翻开眼皮和唇舌看了看,姚景天的面色不由暗沉,他起身对着杭有羽道:“恕姚某医术不精,不知老夫人得的什么病。”
听言,杭有礼嘿嘿笑道:“果然是跟贱人一起的,给我滚。”
杭有羽听到祖奶奶不治,眼神一暗,朝着姚景天一礼,示意阿力送人。
姚景天提着药箱抬步就走,方要走出府门,身后传来一阵娇呼声:“姚公子,请留步。”
沈卿卿气咻咻地赶过来,虽然姚景天年纪尚轻,如今距离他成为御医还尚早,不过她就是不相信他会一无所知,所以见他拔腿就走便追了出来。幸而,赶上了。
正当她冲到了姚景天的面前,还未稳住步子,前方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用一种冷冷的,甚至是含着怒气的,愤恨的声音道:“我与小姐无冤无仇,小姐为何要害我?”
沈卿卿傻了,此时的姚景天脸上呈现了与刚进府时的又羞又恼的神色还要加倍的怒气冲天,原来她竟然不知,恼到他的人却是自己。
“小姐还是自己去攀那高枝,姚某可不想惹一身腥。”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可是袖子被人紧紧拧住了,他不由又愤愤地回过身,看到的是一脸茫然和委屈的沈卿卿,不由一怔。
正文 第16章 奸恶不分
“姚公子,不管你怎么误会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是名医么,我爹爹就是你救的,你都能不用诊费地救我爹爹定是心慈善人,为何对病榻上的老夫人如此狠心呢。”沈卿卿说着掉下泪珠,若是连姚景天都管不了,她真的是无望了。
他们没有看到一旁送姚景天出府的阿力,看着两人拉扯暧昧的神色冷嗤一声便离开了。
姚景天也许是被女子的真诚打动了,或许是沈卿卿那句“你不是名医么”对他很受用,又或许她说的心慈善人道出了他从医的本愿,姚景天微微放缓了口气道:“老夫人的脉象很是奇怪,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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