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把一根坚硬而尖锐的针放入她身体里,随着血液四处流窜,每到一处,胡乱扎入骨髓。
说不清哪里痛,却是哪里都痛。
“盈盈,可是太痛了?”柳夫人坐到床边,把柳如月的手捧在手心里暖着,不让柳如月四处乱抓。
泪光闪闪的笑着道,“盈盈,娘知道你痛,可是痛过之后就好了,等盈盈好了,娘就陪着盈盈出去赏花,出去游湖,出去拜佛……”
“娘,救我,娘!”柳如月受不过痛,满脑子都只剩下痛,她嘤嘤的哭诉。
柳夫人只恨自己不能替女儿受。
又是一针落下,柳如月泪水更甚,嘴唇因疼痛而发白,此刻被柳如月咬在牙间,露出丝丝血迹。
“拿了帕子过来给大小姐咬住。”宁绾说。
柳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着婢女拿了帕子,折好之后放到柳如月唇齿间。
柳如月眼泪还在不住的往下落,她瞪大眼睛看着木凳上坐着的面不改色的所谓的颜神医。
“食人香闻多了不好,夫人出去了吧,劳夫人将门带上,莫让香味儿跑出去。”宁绾说。
“我就在门外候着,颜神医有吩咐,只管喊我。”
柳夫人拍拍柳如月的手背,出去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针落下,宁绾看也不看柳如月,竟是闷笑着说,“大小姐是聪明人,想一想今后的生活,便也明白,一世的倾城容颜难道还抵不过两次噬心之痛?”
容貌给柳如月带来的苦楚,十几个春秋,每日妄自菲薄,害怕别人的目光,处处遮掩,这比起**上的痛楚,岂不痛上许多?
“柳如月和如花,是不一样的。”宁绾看着柳如月,说,“如花是风尘女子,没有了容颜,只是没有了生存之道,生活艰难而已。柳如月是文国公府的大小姐,没有了容颜,便是没有了价值,国公府的女子,没有价值,便是没有了命。”
柳如月眼中淡然顿时缺了一块儿。
宁绾还在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小姐的不好,从前可以隐瞒,但最迟等到及笄,及笄了的女子,怎么着也该谈婚论嫁了,所以什么都瞒不过去。那时,大小姐打算怎么做?是看破红尘?还是悬梁自尽?亦或是远走他乡?我猜大小姐会借着看破红尘的名,离开文国公府,稍后些日子,打着远走他乡的幌子,去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了结生命。”
柳如月惊愕的瞪大眼睛,嗤嗤看着面前那张没有波澜的脸,半晌没有动静。
怪不得他要让母亲出去,这些话,要是让母亲听了去,岂不会哭瞎了眼睛。
这些念头,从她及笄日子一天天逼近的时候就起了,可是她不敢说。
在文国公府里,在父亲母亲跟前,她是不敢死,也不能死的。
她不想死也不愿死的,可她不能不死。
柳如风凭着她容貌的事,已经为难了她的父亲母亲十多年,她难道还要苟活着让柳如风利用她拿捏她的亲人一辈子吗?
她没有价值,没有命,本就不该活着,怎敢因为这条本就没有的命影响了一家人的前程!
她是这样打算的,就像他说的一样打算的,可她的打算,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洞悉的!
他是谁?他是谁!
柳如月伸手要扯开嘴里的帕子,宁绾缓缓落下一针。
说,“活着最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头破血流都好,你要知道,退让是最无用的。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一口气,这口气要是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都是无用。”
柳如月浑身一震,身子木木的,好像没有了知觉,口中帕子没拿到,双手软软的垂了下去。
“恭喜大小姐,从今往后不但能活着,还能痛痛快快的活着。”
宁绾说罢,落下最后一针,旋即把柳如月面上的针一一取下,拿在香炉上熏烤后归于针包中。
喊了柳夫人进屋。
柳夫人扯了柳如月嘴里的帕子,搂着柳如月一阵问候。
柳如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看着那淡定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颜神医。
紧紧握住柳夫人的手,说,“娘,待女儿好了,娘在府里的委屈也到了尽头,那些时时刻刻想踩在我们头上过活的人,要是还不知道收敛,我们便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柳如月的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宁绾。
她想从这位颜神医身上看出用心来。
他想要的,他救她,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功成
宁绾从沉香木匣子里拿出药石,递到随着柳夫人进屋来的沈嬷嬷手上,细心嘱咐用度与方法。
对柳如月的话,置若罔闻。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柳如月一点就透,是个聪明的。
假以时日,她们要是能联手,说不准还能交个朋友。
“听清了吗?”宁绾刻意转移话题,问沈嬷嬷。
颜神医说话,沈嬷嬷哪敢不全神贯注听着,听这样问,忙说听清楚了。
得不到宁绾的回应,柳如月不死心,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赤脚走到了宁绾跟前。
问,“颜神医觉得退让无用,我也觉得退让没有用。那么敢问颜神医,我不退让,是该见好就收还是把人逼上绝路?”
是让柳如风不敢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把柳如风从文国公府赶出去,还是把柳如风彻底逼上绝路,逼上死路?
颜神医想要看到的结果,是什么?
“柳大小姐……”宁绾看着盯着她不放的柳如月,笑着说道,“地上凉,大小姐赤着脚,可别受了冻。”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点到为止,柳如月会不会听话音,那是柳如月的事。
既然是大家互惠互利互相得好的事,她犯不着什么都耳提面命。
对付柳如风这件事上大家一致,其他地方,是敌是友还未必呢。
“颜神医……”柳如月抿唇,还要再问。
柳夫人急忙把柳如月往后拽去,让婢女扶了躺回床上。
盈盈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的,是颜神医跟她说了什么吗?
不知颜神医是什么意思?
是要盈盈帮着做什么事?
盈盈不过是个小孩子,能帮忙做什么,颜神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了她?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该交代的我也交代了。”宁绾抿着唇笑,道,“那么,我也该走了。”
柳夫人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该做的的做了,该交代的交代了,所以这回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可是,“就这样吗?”
盈盈的脸不仅没变好,反而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连之前都不如呀,颜神医就这样就甩手不管了?
宁绾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动针动刀,自当亲力亲为,其余的,全靠药石。”
柳夫人看向沈嬷嬷,沈嬷嬷点头。
她问过了,如花姑娘也是这样说的,说颜神医动了刀子之后给了她药石,便不再管她了。
柳夫人点头,让婢女呈上一个金线勾边,绣有翠竹纹饰的香囊。
说道,“颜神医救了盈盈,这份恩情,我与世子爷铭记于心,没齿难忘。颜神医辛苦,这小小心意,还望颜神医莫要嫌弃。从今往后,颜神医有需要用的地方,只要说一声,我与世子爷定当全力以赴。”
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已然不重要了,得了柳夫人这句话,可比任何金银财宝都来得珍贵。
文国公府世子爷和世子爷夫人的全力以赴,这句话的分量,可不轻。
“那我就不客气了。”宁绾欢喜的接过香囊,当着柳夫人的面就挂在了腰间。
只是说不客气了,并未说喜欢不喜欢。
想到颜神医什么时候都是笑脸对人,一副高兴的模样,实难分出真喜假喜,柳夫人多嘴又问了一句。
“我等妇道人家,不懂男子的喜好,不知府中可有颜神医看得入眼的东西。”
香囊里的东西是谢宁绾治好了柳如月,这样东西,便是想堵住宁绾的嘴。
柳夫人,当真是无时无刻不为柳如月着想。
宁绾哈哈的笑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这样啊……”
她摸摸下巴,说,“喜好不喜好的,我倒是没有,只是时常写方子,缺一个砚台。”
砚台,文国公府里可是有一樽琉璃砚台,是长陵国送到宣国的贡品,宁绾想要的就是这个。
皇帝素来瞧不起长陵国,等长陵国使者一走,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几车贡品赏出去了。
据说这樽琉璃砚台流光溢彩,华美难挡,看上去如星辰璀璨,摸上去如玉石细腻,是世间无二的宝贝。
宁国公当初一眼看中了,只是,皇帝却把它赏给了柳国公。
柳国公一介武夫,要砚台何用?
宁国公当时就说,武夫不懂文房四宝,见砚台四四方方,说不准会拿了垫桌角。
为此,生了许久的闷气,时常都会念叨起那砚台。
宁绾初回去京城,势必是要讨好宁国公的,要讨好宁国公,没有什么比这樽砚台更好。
宁绾的猜测不会错的,宁国公得了这日思夜想的宝贝,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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