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是在告诉李洹,是因为这婢女多嘴,她才会想着把轻罗接回允王府的。
只是疑惑的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婢女蓦地抖得更厉害了,满院子的下人越发屏住呼吸了。
“我说真的,不就一只猫儿吗?你抱去吧,王爷不会怪罪的。”
宁绾说着话,就要迈步下台阶送猫儿了。
却被李洹捉着胳膊肘,拽了回去。
看似用力,动作却很轻柔。
唇角还是紧绷着,只是眉眼柔和了不少。
他只是怕宝官伤了宁绾才会动这么大的火,看见宁绾没事,那不开眼的宝官也识得了主人,哪里还舍得把宝官送出去。
他来,又不是来发火的。
更不是看着宁绾一瘸一拐还要没心没肺给他添堵的。
“王爷,您可真不是个实在人。”宁绾半真半假的说。
李洹本是两眼盯着前方,“不愿意”看宁绾的,听到宁绾的这句话,不由得转头朝宁绾看了过去。
宁绾刻意挑了挑眉尾,故作正经道,“您叫妾身思官,又叫这猫儿宝官,这思官宝官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这猫儿是妾身的妹妹呢。妾身没弄明白,这是抬举妾身呢还是抬举这只猫儿。”
宁绾说罢,还愈发正经的添了句,“也有可能是妾身会错意了,这猫儿是妾身的姐姐也未必。”
宁绾的语气,三分打趣儿七分恼怒,一副拈酸吃醋想讨要说法的样子。
那对象还是一只猫儿……
说起来是好笑的。
可满院子跪着的人,没一个人笑,确切说来,是没有一个人敢笑。
允王爷是什么人,也只有常年在允王府当差的人才知道,看似温润如玉,生气起来却也是让人招架不住的,运气好的话,挨一顿板子,运气不好,收拾包袱走人,要是倒霉一点,那就是杳无音讯……
他们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敢用这样的语气和神态跟允王爷说话,就连得贤妃欢心的轻罗,和曾经以为绝对会嫁进允王府的宁婕,和允王爷说话,也不敢带上分毫的不满和责问。
这位王妃娘娘,如此争风吃醋便罢了,连一只猫儿都不放过,这吃醋的功夫也着实是太厉害了些。
难道不知道,允王爷最是不喜欢争风吃醋这些事情的吗?
满院子的寂静。
宁绾讶然,心想,这允王府就是厉害。
这么好笑的一件事儿,她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他们一个个却是根本没反应,甚至是越来越胆颤心惊了。
看李洹松开她胳膊后,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当真是冷得能结出冰渣子了。
看来她哄人的功力,是不够的。
对付李南的那些招儿放在李洹神伤,是没用的。
“罢了罢了,姐姐妹妹都无妨,权当你是我祖宗。”
宁绾顺着宝官的白毛,感慨一句。
李洹终究是没崩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柔软了声音道,“思官怎地不想想,你是它祖宗。这是你送来的猫儿,要起个什么名儿,还不是你说了算。”
底下人顿悟,原来这是允王妃送来的猫儿,怪不得允王爷那么看重那么珍惜,原来,是爱屋及乌罢了。
“知道王爷气性儿这么大的,妾身可不敢。来,这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儿。”
宁绾睨李洹一眼,把宝官塞到李洹怀里,进去了房里。
李洹抱着宝官,面色柔软了大半,但看向台阶下跪着的那个婢女时,蓦地又冷冽起来。
那婢女被看得浑身大汗淋漓,眼泪直打转儿,连连磕头道,
“王爷饶命,不是奴婢的主意,奴婢不敢的。”
李洹冷冷扫视一眼地上跪着的众人,怕他气性儿大了惹宁绾不快,便只是冷冷的赏了一个字。
“我没有生你的气,是怕宝官淘气。”
李洹刚进去屋里,就跟宁绾解释起来。
他是真心不想那么心胸狭隘的,尤其不想宁绾把他当成心胸狭隘的人。
他不过是自己心里面有些堵而已,没想过要生宁绾的气的。
“那王爷方才还将脸还崩得那么紧。”
宁绾怕说多了,李洹面子上过不去,便走到李洹跟前,伸手戳了戳动也不敢动弹的宝官一下。
懒懒笑道,“今儿没爬我头上来,可见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别说,野是野了点,倒也不傻,还知道谁是它主子。”
李洹反问,“不是祖宗吗?”
宁绾抬头看着一本正经的李洹,愣了片刻,而后轻笑起来。
“这看法一点儿没变,王爷贤名在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什么?”李洹看着宁绾唇边荡漾开的笑容,眉眼间也染了笑意。
宁绾朱唇轻启,吐出两字,“记仇。”
李洹再一次忍俊不禁。
第三百六十四章 回门
到了回门的日子,宁绾与李洹一大早就去了宁国公府。
宁绾行事乖张诡异,是为得罪不起的人,加之身份不同于往日,有李洹陪衬,宁国公府的老老小小愈发不敢怠慢,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会遭了殃,早早的就候在了大门口。
看见李洹下来马车,伸手去扶宁绾,众人倒是神色如常,没有分毫的意外。
毕竟,成亲那天,李洹对宁绾便是跟得紧,宁绾在哪儿,他便在哪儿,凡事宁绾需要人搀扶的地方,递过去手的绝对是他。
中途还借着喝醉的借口撂下满座的宾客去了新房许久……
允王爷真心中意宁绾,中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都晓得了。
是以,李洹伸手扶宁绾这样的琐事,当真一点儿不奇怪。
只是,朝着大门口走过去的宁绾却是奇怪了,穿着打扮不奇怪,容貌气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走路的姿势。
竟是一瘸一拐的。
在场的人,除却未曾娶嫁的,以及宁国公和娄氏,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新婚燕尔,果真是如胶似漆。
——怪只怪年纪小不懂事,没个分寸。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节制,可以理解。
宁绾在这些事上,从来不会多想,也懒得多想,便没太注意那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倒是一贯沉稳老练的李洹经不住那些灼热的视线,不自觉红了耳根,步子都变得有些僵硬,不知该怎么迈才好了。
好在宁国公很快下来台阶了,宁国公一下来,其他人回过神,也跟着下来了。
呜呜泱泱一群人,齐刷刷的行礼,喊,“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目光中,除却特有的尊敬,还有隐隐的笑意。
李洹不自在的咳嗽两声,说了不必客气,再给宁国公几人行礼。
宁绾随着李洹行礼,目光往站在最最后方的娄氏身上扫一眼,很快收回。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一群人便要进去国公府大门了。
这当儿,李洹和宁国公等男子说着话,宁绾和如意公主等女眷说着话,彼此忙活着,好像没有过多关注对方。
只是临上台阶之前,宁绾尚未有任何反应,一众女眷没来得及伸手,李洹骨骼分明的手便那样自然而然的伸到了宁绾面前。
当然是搀扶宁绾的。
宁绾挑了挑眉尾。
她知道这是在做戏,也知道做戏要做全,更知道李洹不论在内还是在外,都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主儿,凡事都要想在别人前头,做在别人前头,才能不负温文儒雅谦谦君子的名头。
可是在旁边一众宁国公府女眷火辣辣的目光,和边上三三两两围观百姓的注视下……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再一次觉得,嫁为人妇这件事,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都不知道成亲以后,除了要管内宅里面那些繁琐的事,还要处处彰显他们夫妻恩爱,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大庭广众之下并肩而行没问题,只是那么多人看着还要拉拉手什么的,她感觉自己很是不自在。
她膝盖是伤了,可是这区区台阶还是迈得上去的,根本不需要人扶。
怪就怪在,她在李洹跟前随意惯了,之前上台阶下台阶,李洹都会扶一把,李洹随意的扶,她随意的受,反正只当彼此是朋友或者是盟友,没觉得哪里不妥。
竟是没想过,一来二去,大家都变得随意了,便没个顾及。
“思官……”李洹轻轻喊了一声,目光虽没有看过去,声音却是旁人想象不到的温柔。
喊得宁绾半边身子都麻酥酥的,额头上的香汗越发嚣张了。
不自在归不自在,李洹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她难道还要装作看不到吗?
经昨天的事,宁绾可是知道李洹有多看重面子的,抹了他面子,那可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再说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她要是不伸手,会不会显得更加矫情?
宁绾眨眨眼,有几分僵硬的把手臂递过去了。
哪知,和宁国公说着话的李洹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把她白皙的手掌抓在了手里。
宁绾心中一阵悲凉。
成为允王妃,当真是个不靠谱的决定,这恩爱被传出去,李洹是没关系了,她往后还怎么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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