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往他脖子上划了一道,李洹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说不定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万一李洹跟着去皇宫,说动了长公主,让长公主放弃了此行的目的,那她可就真的没辙了。
宁绾在人生大事上,再次小心眼了一回,将李洹想得坏透了。
李洹和长公主却都是疑惑的看着宁绾。
李洹不明白宁绾突然喊他,喊得这么慌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他说吗?
长公主则是察觉到李洹和宁绾间的不同寻常。
他们二人,一个允王爷,一个宁大小姐,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如此的熟悉?
刚好,一个人来了长公主府的另外一个人也来了吗?
还有,李洹是看出她对宁绾不算满意了才主动为宁绾解释,说是眼睛出了问题的?
“大小姐,那玫玉佩,是阿南亲手交给你的吗?”长公主问。
宁绾想了想,这玉佩是陶柠拿过来的,也不算是唐煜亲手给她的,可如果没有唐煜的示意,陶柠也没有那样的胆子把玉佩拿来给她吧?
“这,玉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宁绾不答反问。
看样子,宁绾是不知道这玉佩的寓意的了?
李洹蓦然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皱了皱眉头。
问,“那这,要我怎么做?”
宁绾回答,“还是劳烦长公主将太后娘娘赐婚的事情阻拦一下。”
“除此之外呢?”长公主再问。
“其他的事么?”宁绾也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很着急,就盼望着长公主赶紧去皇宫,在太后下旨之前把事情拦住。
可长公主呢,却是问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懂不了长公主说的话。
“比如赐婚其他人什么的呀。”长公主看一眼李洹,说,“将亲事定下了,就不会再有类似今天这样的麻烦事了。”
李洹负在背后的手收得更紧了。
在宁绾没有开口之前,他慌忙道,“姑母,我们快走吧,不是说皇祖母要下旨了吗?要是晚了,那就改不了了。”
“是是是。”宁绾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就是这样的。”
长公主这回什么也不说了,和李洹一块儿乘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长公主收起了方才表现出来的慌张,说,“不必拳头紧握了,再握下去,骨头都快要碎了。怎么回事,说罢。”
“姑母,我……”李洹松开手,两手自然的搭在膝盖上,“赐婚什么的事情,就先别说了吧。”
“不说了?”长公主斜睨着李洹,“那玉佩代表什么,你也知道的吧?你说不说就不说?”
“姑母,你知道的,他还没有到回来京城的日子。”李洹鼓足了勇气一般说出这句话。
长公主的面上,因为这句话而变得阴沉沉的。
随即又笑了,“言念,那又如何,宁大小姐不也没到及笄的时候吗?等到宁大小姐及笄,他也可以回来了。”
“可他回来了。”李洹看着长公主,眼里全是倔强,“那是抗旨,只要我动手,他就算不死,也会终身都回不了京城。”
“你要挟我!”长公主如玉的脸庞彻底变为了黑沉沉的一片,语气也彻底冷了,“言念,你这是在要挟我?”
“言念不敢。”李洹说着,掀袍跪在了长公主面前,说,“姑母,言念只是因为太知道那块玉佩的寓意,所以不敢让姑母就这样去把事情挑明。姑母,言念知道你不喜欢言念,可就看在言念曾经是姑母最喜欢的孩子的份上,求求姑母不要把事情做到最后一步。”
“你都说了,那是曾经,曾经的事,何必放在心上。”长公主别开了脸,清冷道,“他喜欢的人,我没理由不为他留着。无端端的被牵连,十五年不能回来京城,不允许我去看他。这样的事情,我永远都是站在他那方的。别的事欠了他,皇帝金口玉言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可如今,他喜欢的人,我没有理由让别人抢去。”
“姑母。”李洹伸手握住长公主的手,显尽卑微,“言念求你了,帮言念这一回好不好。只要姑母不把玉佩的事情说出去,我可以想办法让父皇准了他回来。姑母,我们一人退一步好不好?”
“你真的喜欢宁大小姐?”长公主看着李洹,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他们在鸠尾山,四年的朝夕相处的情分,你拿什么比?”
“她不喜欢他。”李洹信誓旦旦的说,“她喜欢的是我。”
“说什么糊涂话?”长公主嗤笑,显然是不信李洹的话的。
李洹咬咬嘴唇,继续说,“如果姑母把玉佩的事说出去,那我便用性命相携,求父皇赐婚。我们情投意合,这就是最好的。大不了,我抛弃功名利禄,她抛弃女子闺名,我们远走高飞好了。”
“简直是荒唐!”长公主扬起手要打李洹,顿了顿,终是把手收了回去。
李洹的性子,他认定的事,那是一定要做到的,真的把他逼急了,未必就不会做出把人带着私奔的事情来。
李洹看有了机会,忙取下腰带上挂着的简陋香囊,说,“这是思官送给我的,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还有那只猫儿,宝官,那也是思官送给我的。”
连这样的证据都摆出了了,想到宁绾刚才那么着急的喊一声允王爷,说不定就是担心她把玉佩的事情戳出去,怕拆散了他们。
长公主的语气微软,“这样的话不要再拿出来说了。”
“多谢姑母成全。”李洹叩谢。
长公主嘴角抽抽,“我只是不说出来罢了,没说要成全。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李洹点头,起身坐到了长公主旁边,手里握着那只一点儿也不好看的香囊。
长公主见状,多嘴道,“从没有看见你这样的紧张过一样东西……就算宁大小姐的眼睛再也好不了,你也能不离不弃吗?”
“是的。”李洹正色道,“姑母,言念所求不多,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就够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思官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长公主清清冷冷的笑了起来,看向李洹的双眼带着十足的嘲讽。
“言念。”她喊了李洹,说,“生长在皇室里的,非我一人,自幼在女人堆里长大,你难道不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后宫佳丽三千人,环肥燕瘦,平分秋色,你又怎么知道你不会看上别人?说什么忠贞不渝,非谁不可的话,也得有人信。”
“姑母不信,只是因为姑母从未得到过。姑母不信,只是因为姑母不知情。”李洹看着长公主,眉宇间带了笑意,“姑母,我识文断字是你教的,你忘了,我第一个学会的字是什么字吗?”
就像李洹说的一样,曾经,他是长公主最喜欢的孩子。
长公主善文章,李洹四岁时,便由她做了李洹的启蒙老师。
李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唯独在识字上,总也不开窍。
长公主没了办法,不管李洹学不学,都按照每天教一个字的规矩办。
直到有一天,她教到了“绾”字。
稚嫩的孩童带着天真的眼神,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她,奶声奶气的问,
“姑母,是君若为我寄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的‘绾’吗?”
她写到尽兴处,丝毫不为四岁的孩童能说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情话而感到奇怪。
紧接着,孩童又问,“姑母,是不是思官的那个绾?”
“思官的那个绾……”长公主重复着十多年前孩童的那句话,脸上的神情已经不是一个精彩能够形容的。
“那个时候?你那个时候就……就在图谋了?宁绾?思官?”
说到惊讶处,长公主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知道李洹聪明,也知道李洹惯会算计,可她没想到,李洹才四岁就会算计了。
思官,也只有他这样称呼宁绾吧?
“我没有图谋。”李洹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图谋。”
好吧,这不是图谋。
长公主管不了这是不是图谋,她只知道她脑袋有些疼。
直到到了皇宫,她都觉得她的脑袋有些疼。
进去皇宫,李洹没有和长公主一道。
长公主去找太后,李洹则是去太皇太后的宫里坐了一会儿。
长公主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李洹进宫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么一番话,让她不要打宁绾的主意。
长公主现在是知道宁绾的主意不好打了,可这主意再不好打,也不能不打。
索性一人退一步,退到原点。
长公主不打宁绾的主意,李洹也不打宁绾的主意,还得把唐煜私自回来京城一件事弄成光明正大的,顺便让皇帝解了对唐煜的禁令。
所以,到最后,尽管长公主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忍住了没有把玉佩的事情拿出来说道。
知道事情解决了,宁绾对长公主是感激涕零的,可她不明白长公主硬是要把她留在长公主府不让走是什么意思。
“阿绾尝一下这桂圆糯米羹吧。”如意公主把瓷勺递到宁绾的手里,说,“这是新鲜的桂圆,最新的糯米,两个熬成羹,最是美颜的,味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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