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小姐,快过来。”
隔得远远的,程氏就挥手,招呼宁绾过去院子里。
宁绾笑笑,加快了步伐走过去,给程氏行了礼,并让蒹葭呈上礼物——一樽香檀木佛像。
说,“老夫人,这是从潭柘寺求来的佛像,希望它能保佑您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你这孩子,赏个花还要带什么礼物……”程氏把宁绾拉到身边,笑眯眯说道,“你真是有心了。不过,以后可不敢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然,我可不敢再请你登门来玩儿。”
“老夫人这话可就说得重了。”长孙氏接过话,瞥宁绾一眼,没好气儿的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银子办不到的?大小姐银子多,随便拨出个三五个子儿,莫说是佛像,就是真的给您请一樽真佛也不是做不到。”
“请真佛这样的事,阿绾是办不到的。”宁绾笑着回应道,“不过,要是楚老夫人晓得怎么请得动真佛,不管花多少银子,阿绾都愿意给老夫人请一樽的。”
程氏也不喜欢长孙氏这样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当即说道,
“孩子有心就是最好的礼物,那才是无价之宝。再说,我也不是那样俗气的人,只管银子的多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得人了,要那么银子做什么,难道等到百年之后带进棺材里面吗?”
长孙氏本是因为楚林的事对宁绾怀恨在心,想要说话让宁绾下不来台,却不想被宁绾一句话呛得没了下文,再被程氏一嘲讽,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不成样子。
宁绾笑呵呵对程氏道,“老夫人慈眉善目,一看就是要长命百岁的,有了阿绾送的佛像庇佑,少说也得活三五个长命百岁。”
反观长孙氏那样尖酸刻薄的,莫说长命百岁,不短命就好了。
“不曾想你还是个嘴儿甜的。”长孙氏拉了宁绾往边上的花圃间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这一块儿种的全是兰花,有君子兰,有墨兰,有鬼兰,有石斛兰。你是爱花的人,我说的花儿是哪一种我就不仔细说了,你自己看个清楚,喜欢哪种,让人挖了几棵回去种在院子里。”
“嗯。”宁绾乖巧的点头,“谢谢老夫人。”
宁绾虽不是爱侍弄花草的人,却确实是个爱花的人。
程氏说完话,她便真的站在花圃边看起花来。
程氏上下打量着宁绾,看着宁绾的身段模样,眼里闪过满意,看着宁绾手腕上带着她头次见面时送的佛珠,对宁绾的满意转为了真心实意的喜欢。
长孙氏默默看着宁绾,银牙咬碎。
她没想过宁绾居然是如此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箱子没有算计到手,还把楚林搭进去了。
楚林落到宁国公的手里,不是直接打死了喂狗,也是得打断了胳膊腿扔到乞丐堆里,只要宁国公府不没落,只要宁绾宁婕还活着,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样一想,长孙氏心疼楚林,对宁绾的怨恨就更重了。
她冷言冷语道,“大小姐真是爱花之人,人长得跟花儿似的,心也长得跟花儿似的。”
可不就是在说宁绾花心。
明知楚林落在宁国公手里没有好日子过,还见死不救。
长孙氏是以为宁绾看上了别人,才会不要楚林的。
宁绾也懒得解释,她回头看着对她冷嘲热讽的长孙氏,说,
“老夫人的夸奖,阿绾愧不敢当。一来,阿绾蒲柳之姿,没有花儿般的明艳,二来,阿绾也没有楚公子那样爱花的情趣。真要论起来,楚公子的心儿才是跟花儿一样。”
这话一出来,不只是程氏,就是程氏身边胆大的丫头都笑了起来。
长孙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却不晓得宁绾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想继续说下去,又怕自己被明嘲暗讽一番丢死个人,毕竟,宁绾是个不好打发的就算了,还有程氏在一边帮衬。
而且,楚勋也说过了,对待宁国公府的人,有多卑微就多卑微,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得罪宁国公府。
长孙氏不是糊涂的人,知道自己处境,也不再坚持了。
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便下了,带着婢女就走了。
长孙氏一走,程氏便牵着宁绾的手道,
“她这人就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摆到脸上,但自知讨不了好,也不会执意的坚持什么。今天过后,明面上,大概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明面上不找,暗地里就未必了。
程氏这样说,也是在给宁绾递话,让宁绾小心长孙氏背后动手脚。
宁绾连连点头。
不止是长孙氏,还有郑氏,都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的。
不过,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就可以不必放在心里惦记着了。
“好了,我们进屋去打几圈马吊。”程氏一面说,一面把宁绾往所说的屋子里拉。
宁绾忍俊不禁,“老夫人不是让我来赏花的吗?”
程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是爱花的人,我却不是爱花的人,那花花草草放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子。我这不是想邀你过来坐坐,又怕打马吊这样的理由不好么。”
宁绾只是一个劲儿的笑,没想到程氏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去了屋里,却听见一男一女争论的声音。
“三哥,你说了要给我买的,你说话不算数,你不给我买,我就告诉祖母,说你把花圃里的鬼兰偷偷挖出去卖了。”女子说。
男子说,“你脸皮怎地这么厚,你要是告诉祖母,我也要告诉祖母……你说说你,当妹妹的人,三天两头要挟哥哥给你买东西,怎么这样厚的脸皮。”
“瞧瞧这些个不省心的。”程氏笑看着宁绾,“所以我就说想你来府里走走,让她们学一学。”
宁绾只笑不语。
想着屋里有男子,脚步还特意顿了顿,哪知程氏笑一笑,却是直接把人带进屋里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金诠
宁绾一进去屋子,屋里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争论的两个人看着宁绾,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
程氏笑道,“你们两个不知事的小东西,就该让你们尝尝丢人的滋味,看你们往后还敢不敢这么幼稚。”
宁绾尴尬的笑了笑,屈膝给两人行礼,喊道,“三公子,金小姐。”
这位金小姐,宁绾是见到过的。
就是上回伯公府茶宴上那个不认得的女子,同样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当时只听是金小姐金小姐,却不曾想是程氏的孙女儿。
至于这位三公子,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模样也是没得挑剔的。
浓眉大眼的,五官生得极好,个子也生得高大,加上皮肤呈小麦色,更显得英气。
金小姐先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给宁绾行回礼,道,“宁大小姐,让你见笑了。”
“还晓得见笑了。”程氏上前去,食指一戳金小姐的脑门儿,道,“要不是我在跟前,只怕大小姐的牙都要笑掉了。”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宁绾尴尬道,“老夫人让阿绾进来,可是在整治阿绾呢。”
人家兄妹间玩笑几句还被她听了去,以后,人家一看见她说不定就觉得膈应。
“也别宁大小姐,金小姐的称呼了。”程氏介绍道,“宁大小姐阿绾,现在都晓得了。阿绾,这是宁丫头,因她父亲给她取小字的时候刚好在吃柠檬,就取了柠檬二字。”
又指着一边面色通红,尴尬得坐立难安的男子道,
“这是老三,名诠,单一个释字。”
金诠长得英气逼人,却很是赧然,直到程氏介绍完了,他才抬起头,慌慌张张的给宁绾行了礼,宁绾才一笑,他脸上登时又是一红,什么话也顾不上说就冲出屋子去了。
金宁笑得直不起腰,“祖母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是第一次知道我三哥是个会脸红的人。哈哈哈!以后,我又有了一个拿去威胁他的把柄了,我看中的脂粉,他不买都不成了。”
程氏笑着,看了宁绾一眼,说,“那可得好好谢谢阿绾。”
宁绾这下是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程氏此举,可别是刻意在撮合她和金诠吧?
她刚才解决了一个楚林,可别又给她找一个金诠来。
“快去,把你四姐和你六姐叫过来,大家摸上两圈。”程氏慈爱的摸摸金宁的头。
金宁笑呵呵的出去了。
程氏这才把人按了坐下,说道,“阿绾可别误会,今儿个可不是老身安排的好戏,不过,说起来,老身也是有些刻意的。阿绾不知道,老三和宁丫头,最是胡闹的,几乎每天都要闹上这么一回。有了阿绾来撞见,势必是要消停了的。”
宁绾哈哈的笑。
只要不是撮合她和金诠,其他的事,都好说。
金府的人都是些率性的,一个比一个率性坦诚。
宁绾和这家人十分合得来,就是几个人围在一块儿打了会儿马吊,都觉得身心都是舒畅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的样子,倒像是一家人一样。
“大小姐那天有没有生我的气?”打完了一圈,金宁突然问。
宁绾眉尾一挑,“是说的伯公府那天吗?那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你做的,你能在众人面前说几句公道话,都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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