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点点头,不论如何,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她曾派人跟程光打听过,听说沈珍珠伤势已经渐渐好转,因太子出面,那郡王妃气的回了娘家,倒也没机会再折磨她,这才放下心来。
几日后,李豫赶回长安,一回府便听说此事,忙跑来寿王府谢罪。他跪在殿内请求寿王妃夫妇原谅郡王妃不敬之罪,说已经训斥过她,并夺了她支配府中护卫的权力,那管事的也被打了一顿交由内侍省发落。
李瑁并未让他起身,缓缓说道:“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乃是那郡王妃肆意妄为,可就算这桩婚事并非你所愿,她终究是你的郡王妃,若有一天闹出大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广平王听了,低头道:“十八叔教训的是,的确是我管教不严。”
李瑁又说:“这本是你的家事,我也不该插手,可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他也是太子的长孙,若是任由人这般欺负,太子的颜面何存?我知道你是想息事宁人,哪怕委屈了沈氏,只求府内安宁,可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也非正室良娣,莫非要沈氏也要跟当年一般委曲求全不成?”
广平王听了没有说话,沉默许久。玉茗见了于心不忍,便说道:“你不要怪叔父说的太过严厉,我看珍珠是个贤淑女子,才将适儿教育的这般懂事。说来也是我擅自做主将他带了回来才引出这么大麻烦,既然是你的家事,便由你决定,若是还想这般下去,以后你广平王府的事情我们便不再插手;若是你看她母子可怜,便将他们妥善安置。”
只听广平王叹了口气说:“我如何不想看着他们母子好好在府中活着,可是父亲多次叫我不要得罪那郡王妃,只因他不想与杨家起冲突,无数次我都想将那郡王妃赶出府去,可是,却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
玉茗让广平王先起身再说,她转身对李瑁说:“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太子出面才好,毕竟再闹下去,对太子府也不利,不若这样,让沈氏带了适儿先去太子府住一段时日,一来避开郡王妃,二来在太子府中,好歹适儿也能有人照顾。”
李瑁听了有些道理,又问广平王的意思,见他有些迟疑,知道是怕太子不愿,便说道:“这件事由我去跟太子说,你只管将郡王府的事安顿好,不要再出乱子。”
广平王道了谢,便回府去了。玉茗待他走了,才说道:“终是委屈了珍珠。”
李瑁安慰她:“放心吧,广平王的母亲也是妾室,想必他比谁都能理解,定会让人多加照顾。”
几日之后,沈珍珠来寿王府道谢,玉茗才听说太子以小郡王已到识字年纪为由,将他接到太子府由太傅授业,沈珍珠作为生母一并过去陪伴,一切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经过此事,她对玉茗心存感激,便常带了李适来探望她,两人脾气相投,难得在这宫禁内能做个伴,倒也不在乎那些辈分礼节。只是,玉茗看得出,偶尔她仍会黯然神伤,毕竟为人妾室却回不得府,还要寄人篱下在太子府,难免心思郁结。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沈珍珠就是这么惨,大唐荣耀?不存在的,她唯一出名的便是生了一个当儿子的皇帝,广平王并不喜欢她,喜欢的的是独孤氏。
而沈珍珠之所以在史书中记载颇多,乃是因为她孝顺的儿子登基后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也是令人唏嘘。
第54章
这一日, 宫内赏了些贡茶,玉茗独自在府中无聊, 便邀了珍珠一起来饮茶。两人坐在屋中,因是酷暑时节,屋里放了些冰块去暑,连茶汤也是熬完放凉了加些碎冰端上来。
珍珠喝了一口,笑道:“不愧是贡茶, 竟然里面还带了些果香。”
玉茗笑:“你倒是生了张巧嘴, 这贡茶乃是跟随进贡给贵妃的荔枝而来, 一路上便有人将荔枝与茶一起熏了,所以这茶汤也带了些荔枝味儿。”
珍珠听了大感惊奇:“我只听说贵妃喜食荔枝,却不知那果子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 能沾了王妃的光喝一口荔枝茶,也算是了了心愿。”
玉茗想了想, 说道:“上次那运荔枝的船来时,宫里倒是赏赐了那么一小碟来, 我尝了两个, 却是因为有孕吐了个干净,寿王当时还笑我浪费了千金难买的东西。”
说完两人皆是咯咯笑起来, 正笑着, 却听又婢子来报,说是程光来报信,说今日寿王跟太子去赴宴, 派他来禀告王妃一声,晚上不回来用膳了。
珍珠听到广平王府,脸色便有些黯然。玉茗见了,知道她虽是不得已去了太子府避祸,轻易见不到广平王,便想着说些别的让她开心,笑道:“你可知道这程光是谁?”
珍珠想了想说:“似乎郡王府中的兵曹便是叫这个名字。”
玉茗点点头:“上次你受伤那次,我便是托了他将伤药带给你,正好这一次便谢一谢他罢。”说完,她让婢子将程光传进来。
程光进屋后,恭敬给玉茗行了礼,他看到沈珍珠,先是一愣,便低着头喊了声:“沈夫人。”
沈珍珠听玉茗方才那番话,才知道上次是他帮忙将药给了身边婢子,也多亏了有那御药,她身上的伤才没有结疤,于是微微一低头道:“多谢程兵曹上次送药。”
“沈夫人客气,我不过是按照王妃嘱托办事罢了。”
玉茗摆摆手:“上次郡王妃让人围了寿王府,不也是你去给寿王报的信?这谢你受之无愧,便接了吧。”
“是。”程光是个老实人,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
他这副刻板的模样,看在玉茗眼中,噗嗤一声笑出来,珍珠看着她,再看看程光,就明白她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唯有程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待两人笑完了,玉茗才问道:“最近广平王府可还好?”
程光想了一想回道:“因郡王妃有孕,近日天热回了崔府未归,郡王因公事极少回府,所以府内最近倒是安生。”
“这就好。”玉茗又问:“今为何太子和寿王去赴宴,却是让你这广平王府的人来报信?”
程光答:“乃是因左威卫录事参军独孤颖得了坛好酒,邀请太子殿下去家中,寿王殿下与广平王殿下还有几位皇子皆在,便一同去了独孤府上,于是派我来跟寿王妃报信。”
他说完,便告辞回广平王府去了。玉茗跟珍珠两人继续喝着茶,又说了会儿话,看天色渐暗珍珠才回了太子府。
李瑁回来时已快到宫禁时分,他饮了酒有些微醺,一回屋便倒在床上。玉茗见了,忙让婢子去端了醒酒汤来,刚要喂给他,却被他轻轻夺了碗去:“你如今身子不便,我自己喝就好。”
看着他咕咚咕咚把一碗汤一饮而尽,喝完微微皱了眉头,好似喝了苦药的孩子一般,她忍着笑端来水给他漱了口,这才问道:“许久未见你饮这么多酒了,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瑁侧卧在床上看着她,淡淡一笑,那双温柔的眼睛因酒意带了些朦胧,好似蒙了层雾一般。他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喜事,只是,今日几位皇子聚在一起,许久没有如此轻松自在的跟兄弟一起,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她听了,知道他这么多年看尽人情冷暖,好容易熬过来,不再被人冷眼相待,心中感慨万分,又听他喃喃说道:“只是,也仅此一日,终究身份有别,不可能再跟从前一般。”
她听这话有些不对,问道:“可是跟太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李瑁摇摇头:“并没有,我跟太子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他要用我身后的韦家之力,而我要的,则是将来的一条生路。”
“生路?”玉茗不明白,刚要问,却被李瑁轻声阻止了:“有些事,你现在不必知道,只需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囚牢,去外面的天地。”
她不知道他竟然一直记着这件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其实在这十六王宅中也并没有什么,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放心,我不会轻易冒险,若我有事,定会牵连到你,怎能不小心?”他伸手摸着她的脸,轻声说:“我断不会让你跟这宫禁中其他女子一般无望的生活在这里。”
他似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还有一事,先告与你知晓罢。广平王怕是要再纳一位妾室进门,恐怕沈氏回不去郡王府了。”
玉茗闻言一愣,忙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李瑁躺在床上,淡淡说:“今日去独孤府上,我看他对那家的娘子有意,怕是不久就要娶她进门。本来有崔王妃在,沈氏便活得艰难,再多了一位独孤氏,她回去又有何意义?”
玉茗听了,想到珍珠偶尔黯然的神色,便觉得李瑁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无奈说道:“也只有如此了。我还以为广平王因了她是长子生母,能对她好一些。”
她看着李瑁叹了口气:“如今看来我真是选了这宫禁中唯一的好夫君,唯有你跟他们不同。”
李瑁轻笑:“不是因为你选对了人,而是你这番深情本就值得一位好夫君白头偕老。若没有你陪伴,我怕是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想,浑浑噩噩不知如何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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