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掌柜的了,我爹那边,还请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为好。”陈棉做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非但没有出言不逊,没有骄横造作,反而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这孙子,还真能屈能伸。
“明白,你们先休息,少爷有事再叫我,我先下去忙了。”掌柜的抱拳施了个礼,陈棉点点头,房中便只剩下我俩大眼瞪小眼。
天字一号房位于二楼,临河而落,一厅两卧,只是一间床大一些,另外一间床小了些,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缎,躺在上面都是一种享受,退卡客厅的窗户,能看见清水河景色,也能看见两旁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邻侧的红花楼时不时传来几声啼笑,搅得人心里痒痒的。
尤其是那惹人的微风,和了姑娘们的胭脂香气,一路奔袭到我的鼻尖,这香味,迷迷糊糊让人沉醉。
“傻缺,你中毒了。”陈棉伸手敲了下我的脑袋,阿嚏,终于打出来了,满鼻子的香气喷了陈棉一脸。
好像还有我的口水,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我从桌上拿了抹布赶忙帮他擦脸,擦口水,“对不起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了。”
“要不是看在宋大善人的面子上,我真不想跟你同流合污。”他愤愤吐出这几个字,好像我多么见不得人一样。
次奥,老子还不擦了呢。
我随手将那抹布扔到桌上,大大咧咧蹲坐在凳子上,一边剔牙一边有话没说的说道,“晚上我去红花楼,都两年多没去过了,还怪想的。”
“傻缺你竟然去过红花楼?”他一边指着我,一边假惺惺又充满兴奋的问道。
“次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李子的时候,身上还带了李盈盈的香味,那胭脂我尝过,错不了。”想当年约莫我有十岁吧,无法无天,瞒着宋之书进了一次红花楼,抱着李盈盈啃了两口腮帮子,李盈盈好像挺喜欢我的,就是掐我的脸有点疼。
“这你都知道,你不傻啊,缺。”陈棉几乎蹦了起来,好像自己的秘密不小心公之于众,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还是疯。
“我还知道当时你偷拿了李盈盈的帕子。”这事肯定没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当然,李盈盈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陈棉一句。
我觉得李盈盈有双会看透人的眼睛,要不然她抱着我的时候怎么说,妹妹,你生的何等俊俏,只是可惜了。
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个人叫我妹妹。
有叫我少爷的,有叫我弟弟的,也有叫我儿子孙子的,唯独不跟妹妹沾边。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李盈盈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哪怕今天看到的那个姑娘,顾盼生姿那个劲,不如李盈盈来的直接。
这下陈棉有些挂不住了,他搅弄着两根手指,似乎有些愤愤不平,“还说呢,回去就被我爹发现了,当场没收,从那以后我就没去过红花楼了。”
☆、第十章
于是,当天晚上,我跟陈棉,换了身花里胡哨的浪荡公子哥的行头,大摇大摆的进了红花楼,还没踏上台阶便被一左一右两个姑娘一人一个挎了进去。
陈棉还好,个子高,跟那姑娘极为般配,我这矮个子,倒像被那姑娘吊了起来,强挎着往前走,听后面陈棉夸张的笑声,我就知道自己走路的样子有多丑。
越是跟那姑娘犯别扭,那姑娘越是娇俏,一手挎着我,一手替我擦擦脸上累出的汗珠子,打趣道,“小公子,头一回来红花楼吗?”
“才不是,老子来过好几回了。”面子总还是要撑一撑的,我将两腿劈开,外八字走起来,这个姿势无端的让我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呵呵~”那姑娘掩面笑了起来,浓重的胭脂气息扑面而来,阿嚏,别怪我,真的不怪我,我看着松开我手的姑娘,正一脸埋怨的看着我,似乎不打算再带我走了。
“姑娘万莫生气,舍弟有些痴傻,你去忙别的就是。”陈棉极会看眼色,摸着人家手的空隙,顺便塞了几锭银子过去,果然,不出片刻,那姑娘便喜笑颜开,扭着屁股,风姿绰约的离去了。
陈棉拉我过去,一路走一路说,“这些庸脂俗粉不是咱们要看的,要看便要去看那花魁,也不负此生。”
我似懂非懂跟着他,只觉得说的有道理,为什么有道理,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待到了楼上,老鸨守在那楼梯口,一边胡打着扇子,一边上下打量我们二人,我不自觉挺起身子,发现连那老鸨的高度都达不到,索性又抽了回去。
“这位妈妈好,在下唐突了。”陈棉微微施礼,却不失身份。
那老鸨面上看不出戏谑,倒也客客气气回了个礼,“小公子可是来看热闹的,怕不是找错了地方。”
“妈妈见笑了,在下和舍弟初次登门,实则早已垂涎花魁姑娘许久,如今鼓足勇气,带足银两,只盼能够见那姑娘一面,以了憾愿。”
次奥,这孙子还是骑在墙上偷吃李子的陈棉吗,我只管在那听着,半句话不敢开口,毕竟还没见着姑娘。
“吆,你们也是为了思思姑娘来的啊,那可是要破费不少了。”老鸨竖起扇子,眼神递向陈棉的钱袋子,似乎有些怀疑。
陈棉解了腰间的钱袋子,从里面取出几粒碎金子,那老鸨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说话的语气也似抹了蜜糖,甜兮兮让人酥麻。
“客气了小公子,外面清水河有条画舫,不如让思思姑娘陪你们夜游清水河,看看这长陵城的晚上,你可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想来可我们思思姑娘不愿意呢。”
次奥,不是思思姑娘不愿意,而是他们给的钱还没入得了老鸨你的眼吧。
不是谁都能出手这样大方,一给就是金子,一给就是好多金子,真是个败家子。
陈棉跟那老鸨客套着,我这厢觉得事情已经办成了,便撒开他一直拉着的手,径直往老鸨身后的房间走去,门虚掩着,门口还站了一个丫头,碧色的衣衫,稚嫩的小脸,我朝她笑笑,张口就是,妹妹,让一让。
那小丫头鼻子一横,似乎不准备给我让路。
我回头刚想问老鸨,却见陈棉客客气气上前,鞠了个礼,“姑娘见笑,舍弟得罪还请海涵,我们二人已和妈妈谈好价钱,只等思思姑娘上船一叙了。”
那小丫头变脸可真够快的,低头羞涩的笑笑,施施然让了路出来,陈棉抢先一步进去,桃花美人正背对着我们。
双肩微微晃动,如瀑的长发恰到好处的盖了半边身子,那朵桃花迎着灯火忽明忽暗,我瞧瞧陈棉,他就跟看呆了一般,痴痴地站在那里,美人回首,一双柳叶眼婉转几下便把陈棉的魂勾走了。
我赶忙捂上眼睛,俩人总得有一个保持清醒,小时候听苏绣讲过画皮的故事,大约就是几个美貌女子,仗着妖艳,取了人的魂去,看陈棉这样子,凶多吉少。
“你拿我钱袋子干嘛?”次奥,方才还魂游天外的陈棉,一下子捂住了我放在他钱袋子上的手,防贼一般的盯着我。
我总不能当着思思姑娘的面说是为了防她吧,是以,我们四人不尴不尬的上了画舫,那小丫头照样不拿正眼瞧我,有钱的是大爷,谁让我们的钱袋子都挂在陈棉身上呢。
住在长陵城十几年,却从未在船上看过清水河夜色,晃晃悠悠的似乎飘在那一片汪洋之中,船桨打过的水花有些零星的落在脸侧,哗哗的水声让我想起苏绣和奶娘给我洗澡的场景,画舫上面吃喝一应俱全,就连弹唱的琵琶,都预备在侧。
思思姑娘是个不爱讲话的人,陈棉也像被魔化了,跟着在那看,却不知声,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他们二人,一个弹着琵琶唱着杨柳霏霏,一个两眼直直,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百无聊赖之际,我顺手掀开船帘,对面远远的过来一条船,挂了两盏灯笼在上头,不同于我们乘坐的画舫,灯火通明,那条船似乎睡在了清水河上,悠悠的自顾自飘着,越来越近。
船夫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时不时还打个哈欠,微风皱起,吹动那船的帘子,帘角蹭起一块,露出里面谈笑的人来。
虽然灯光昏暗,我去依然仿佛看见里面那张白凄凄的脸,那通体碧绿的簪子,黑暗中如墨如玉的长发,只是不同于往日里我见到的场景,以前见他都是高高竖起,今日里却留了一些散在外面,更具风情。
等我想细细看来的时候,那船却在不知不自觉间悄然飘远了。
我却仿佛还在梦中,次奥,真疼。
我怒目而视,陈棉那孙子掐完我大腿的手还留在那里,似在嘲笑,“傻缺,你魂被勾走了。”
思思姑娘低头微笑,烛光映着她的眸子越发神秘好看,“思思姑娘见笑啦,舍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想是思思姑娘的琵琶声太过真实,如梦如幻,让人难分真假,跟着忍不住伤心起来。今日听闻思思姑娘一曲湘女怨,突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必将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次奥,跟美人献殷勤却要踩着我上,我招谁惹谁了,一天三次说我痴傻,不真的干点什么,到对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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