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究还小,看不清前路坎坷,你既不知如何抉择,姑母便帮你决定。明日,本宫会宣福康安到御花园,还会选些秀女过来赏花,你也在列,可要好好表现,莫让姑母失望才是。
是。除此之外,她还能说甚?
又闲聊了一会儿子,眼见皇后面露困顿,燕舒借口告辞。
用过晚膳,纠结了一天的燕舒终是忍不住去问明珠,哎,宝珠,你认为,是做皇上的妾好,还是做王公大臣的妻好?
我们有得选择么?明珠觉着,思虑这样的问题,并无意义,不过都是任人选择罢了。
也是哦!听明珠这般说,燕舒顿时没了兴致,只得乖乖上床歇息,即便皇后娘娘有意又如何,谁知那福康安会如何,万一他瞧不上自己呢?看来自己当真是多虑了,如此胡思乱想着,倒也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风和日暖,嬷嬷带着挑好的六名秀女来到御花园面见皇后,单独召见,祸福不知,秀女们心下忐忑,面上还是如沐春风,笑颜相对。
皇后说是赏花,秀女们眼见御花园中遍布珍稀花种,赞叹不已,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叨扰了皇后。
此时太监来报,说是福康安求见,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遂命嬷嬷将赏花的秀女们唤来,秀女们依命过来,立作两排。
这位是富察家的三公子。
众秀女齐齐福身行礼,臣女拜见富察公子。
嗯。福康安懒懒应了一声,若不是母亲百般央求,他今日实在不愿前来。
燕舒,过来。
听闻皇后召唤,羞怯的燕舒上前一步,但听皇后对福康安介绍道:这是本宫的侄女,年芳十五,小你一岁,性子是极好的,温婉娴淑。
燕舒闻言,羞的低首,皇后娘娘过誉了。
哦!福康安又岂会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皇上说是让他自个儿挑选福晋,皇后怕是想借机指婚拉拢罢!他又怎会甘心任人摆布。于是便将目光移向其他秀女,本想走个过场,看一眼便借口离去,未料却被当中一人怔住了目光。
居然是她?莫不是眼花罢?好奇心驱使他上前几步,行至她跟前停下,试探着唤了声,明珠?
自打这人过来,明珠自始至终都未正眼瞧他,如今他竟唤出她的名字,这才令她疑惑抬首,迎面只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瞧她神色诧异,福康安未免有些失望,他都能第一眼认出她来,她竟还在思索,不会不记得我了罢?
公子许是认错了人,明珠垂眸,淡淡回道:臣女名唤阿颜觉罗·宝珠。
她虽如此说,可她自疑惑到了然,又归于淡然的细微神情变化,都尽落于福康安眼底。即便名字有误,相识却是事实,她为何不肯承认?
罢了,人多嘴杂,他也深知不该在此处追根问底,便顺水推舟道:哦……一时恍了神,给姑娘赔个不是。
无妨。
嘿!她倒是挺受用,除却皇上与阿玛,得他福康安道一句错的,她倒是第一个。
本欲就此告辞,瞧见皇后,想起她的用意,福康安又觉这般走了不太妥当,遂又行至皇后的侄女跟前儿,问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燕舒羞红了脸,低声回道:飞燕的燕,舒心的舒。
唔,确是人如其名,眉清目秀,瞧着都令人舒心。
此话一出,心跳不已的燕舒更是不敢抬眸与他对视。
见多了这般羞涩情态的福康安不以为意,转身来到皇后跟前,回禀娘娘,微臣尚有要事与兵部尚书商议。
嗯,正事要紧,你去罢!
微臣告退。道罢,福康安又状似无意地看了明珠一眼,但见她依旧挺首低眉,并未瞧他,清冷的模样倒令人无奈又心生好奇,只是皇后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讪讪一笑,兀自离去。
如此,也算完成了皇上的嘱托,皇后会心一笑,皇上若问起来,便道福康安中意于燕舒,他若娶了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日后也会与她这个皇后同坐一条船罢,凭借皇上对他的青睐,她以后的路,才更好走些。
这时太监来报,说皇上赏了江南新进贡的缎子,皇后便摆驾回宫去了。临走之前,又命人奉了新茶给诸位秀女,众人坐着用了些点心,喝了会子茶,将近晌午,这才动身回宫。
路上,几位秀女围着燕舒开始起哄,看来那福康安看上了燕舒妹妹啊!
哪有的事,莫要胡说!羞赧的燕舒心甜如蜜,昨儿个皇后提起此事,她还觉着,若是应了皇后之意,便辜负了父亲的嘱托,今儿个一见福康安,她方觉皇后当真是为她考虑,这般少年,难不心仪。
红衣秀女羡慕笑道:我看他瞧你的眼神都温柔如水,还特意问了你的名字,这还不算有心么?
另一位蓝衣秀女不知她们何故如此欣喜,不屑一顾地轻哼,咱们可是立志要做皇上的女人,那个福康安算什么?
无知的女人!一旁的紫衣秀女瞥了她一眼,嗤道:
福康安可是先皇后的侄子,自小便被皇上接到宫中,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即便是皇子,也不定有此殊荣,如今他尚不到十七,已是户部右侍郎,另兼镶蓝旗的副都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是么?一番话听得蓝衣秀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你怎的知晓得这般清楚?
红衣秀女掩唇笑道:一般的王孙公子都是些纨绔子弟,福康安却不同,上阵杀敌,勇谋兼备,凭自身才能得皇上赏识,又生得英俊清朗,气度不凡,可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呐!大约也就你不晓得罢!
而今晓得了也无用,紫衣秀女适时泼上一盆冷水,他却只瞧上了燕舒妹妹呐!
可是……蓝衣秀女一头雾水,我们尚未殿选,皇上还未过目,轮得到他福康安来选?
你以为今日皇后娘娘召我们来此,当真只是为了赏花?紫衣秀女早已得知内幕,不过是皇上让福康安赏花罢了!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
听她们讨论着福康安,燕舒的芳心,似已沦陷在那一面之缘了。
明珠走在最后,前面的嬉笑之言,随风散来,入耳,却不入心。
晚膳时,呈上饭菜,一小太监摆了摆手,宫女们齐齐退出房门,明珠正纳罕,这人怎么不走时,却见他转脸看向自己。
明珠只觉眼生,并不是以往常来送饭菜的小太监,尚未开口询问,只见他俯身行礼道:奴才乌尔木给宝珠姑娘请安,是我家主子派奴才来此。
明珠闻言,心中不由轻颤,莫不是札兰泰罢?可从未听说过他身边有个叫乌尔木的奴才,难道是新来的?那也不太可能,既能派入宫来,必是心腹,思量未果,明珠只好问他,你家主子是……
第一卷 明珠无心怎关情 第五回 飞马惊尘
我家主子曾为姑娘捡回手帕,姑娘可还记得?乌尔木提醒道:大冷的天儿,在河边儿……
那不正是今日在御花园所遇之人,福康安?
正是!
竟是他,明珠心中一沉,看来,又是她想多了。
主子命奴才给姑娘捎句话。
黯然的明珠并无心思理会,乌尔木见她不吭声,只好如实带话,
主子说:今日跟燕舒姑娘多说了几句话,并非他本意,不过是为了顺应皇后的心意,跟您有过交谈,怕您成为众矢之的,才拉了燕舒做挡箭牌,实则是为您着想,望你万莫吃醋。
这话说得稀奇,明珠只觉可笑,他以为他是谁,值得她来吃醋?
这姑娘一脸不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主子一厢情愿?乌尔木不敢多想,硬着头皮继续道:主子还说,不管姑娘是宝珠还是明珠,日后,必会是福康安的福晋。
什么!明珠闻言,面色忽变,是少有的愤怒,片刻后,又恢复常态,对乌尔木道:我也有一句话,劳你带给他。
总算有回应了,乌尔木喜滋滋应道:姑娘请说,奴才洗耳恭听,必定一字不漏的带给主子。
不可理喻之人,明珠也不会客气,让他做梦去罢!
啊?一句话惊得乌尔木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
回府的路上,乌尔木忧心忡忡,这话可怎么传?宝珠姑娘的反应他又该怎么给主子描述,他若如实道来,气炸了的主子定会拿他撒火。唉!真真为难也!
做梦?她让我做梦?果不其然,深受打击的福康安闻言,登时从书案前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乌尔木悻悻点头,福康安紧握拳头,后又松开,忽然起身,走出书房。
哎?主子怎么不发火?纳闷儿的乌尔木紧跟其上,爷!您去哪儿?
爷上床睡觉,做梦去!
躺在床上的福康安想着她清冷的容颜,无名火也压了下来,不觉轻笑出声,你以为人的梦不会成真么?真到了那一天,你又会是怎样的神情?着实期待啊!
殿选这一日,出其不意的,燕舒竟被留了牌子,皇后当即变了脸色,可也不敢当众有微辞,直至殿选结束,她才敢问皇上,妾身曾与皇上提过,福康安中意燕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