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问:围场行猎一般多久结束。奴婢说,也不确定,一两个月罢!
那你看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是不是希望我快些回来?
他想得倒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苏果如实道:夫人只道:最近总算睡得安稳,无人打扰。
不会罢!撇撇嘴,福康安倔强道:她定是口是心非,想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是,苏果不敢再说下去,怕他失望,又请示道:少爷可要沐浴?奴婢去准备热水。
嗯。在围场也能沐浴,却终归没有府里自在,回来可得好好洗上一洗,晚上才好抱娘子,福康安如是想着,心甜如蜜。
待进香归来的明珠刚进屋,忽然有人将她圈住,吓她一跳,啊——
非礼啊!背后人替她喊了一声。
果然是他!也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明珠暗叹自己太过大惊小怪,掰开他圈住她腰的手,明珠转身问他,你不是在围场么?
虽有惊,却无喜,期待她看到他后那惊喜的神色果然是痴心妄想啊!哦!你的意思是我去了便不用回了是罢?
我以为要一两个月。
二十多天了呐!福康安只觉度日如年,你还嫌时日短?你就没有一丁点儿想我?
不愿正面回答他,明珠只道:一个人睡觉安稳。
真没良心!福康安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倾诉衷肠,我在围场里一个人可睡不安稳,夜夜想你。
明珠窘道:青天白日的,你怎敢这般放肆?
福康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低笑道:你的意思是晚上再放肆?
想起云霄还在身后,明珠慌乱提醒,总没个正形!丫头们都在呐!
不必回头看,福康安料定她们不在,她们早就退下了,我府上的丫头怎能没眼色?
正说着,却听丫鬟来报,少爷,莫怪奴婢没眼色,实在是不得不回禀,太夫人听闻少爷归家,命人来请你与夫人过去用午膳呐!
真真扫兴!唉!知道了!如此,福康安只好先放过她,带她去给太夫人请安。
第一卷 明珠无心怎关情 第三十回 循序渐进
心事忍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福康安终是鼓起勇气开口问她,
你为何把药倒掉?
嗯?此时明珠正坐在桌前绣手帕,不懂他怎会这样问。
我回来便觉屋中有很浓的草药味儿,苏果说你最近在喝药,可也不至于将屋子都熏出味儿,因为我对气味儿很敏感,就好奇在屋中寻看,发现一盆长青盆栽的叶子有些枯萎,太过异常,我刚一凑近,便闻出那土中竟散发着草药味儿……那药不是调理身子的么?你为何偷偷倒掉不肯喝?福康安试着揣摩她的心思,
是闻不惯那苦味儿?却又觉不可能,可你又不是孩子,还怕苦?明珠,我们成亲三个多月了,你不想要个孩子么?既然身子不适,便该遵从医嘱,好好调理才是。
说了这么多,她并无反驳,也无解释,福康安有些心急,怎么又不说话?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明白告诉我,莫要总是藏在心里一个人撑着,我是你的夫君,不仅可以与你分享喜悦,也可以与你分担苦痛。
这么久以来,明珠已经习惯了自己承受,不希望也不需要谁替她分担什么,阴暗的情绪一个人受着也就罢了,告诉旁人,人听了心里堵得慌,又帮不上什么忙,何必多此一举呢?
还有一种可能,福康安想到就心痛,这也是他迟迟不敢问她的原因,难道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故意不想怀我的孩子?
他也是会想,她什么都没说,他已浮想联翩,对于他怪异的思绪,明珠甚感拜服,只好停下手中的针线,如实相告,
你不知道我闻了多少年药味儿,我母亲一直身子不好,都是我为她熬药,我常常在想,到何时,我娘才能不用吃药,不必遭受病痛折磨,身子彻底好起来。
后来,她终于不再吃药,因为……她再也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这些年,我若有风寒或是发热,都忍着不肯请大夫,不愿喝药,因为那味道,容易让我想起我娘。
这次是太夫人请人开了药,我不得不喝,母亲许久都未入我梦了,自我喝药开始,几乎每晚都能梦见她,又甜,又痛。
我没有将药倒掉不喝,只是将喝剩的碗底,倒在了盆栽中,闻着它,像是回到了我最初的那个家,如同我娘还在身边一般,饮鸩止渴……
她的声音明显哽咽,脸上却无泪,看似十分平静。这是她头一次,愿意跟他提起她母亲,说出她内心的感觉,福康安既觉欣慰,又愧疚不已,
原是我误会你了,又害你忆起伤心事,你一定在怪我罢?福康安起身,来到她身后,俯身拥住坐着的她,贴上她面颊,安慰道:
明珠,你且放心,今后有我陪着你,你再不会孤单,你娘未能得到的幸福,会加倍积攒在你身上,这一生,我都会给你无以复加的宠爱。
他的誓言,明珠听来无动于衷,我不要什么,你不记得?
不要承诺,我记得,想起她曾经的话,福康安忙道:我不说空话,只做不说。
最近这几日明珠并未再继续喝药,那药才喝了几日,月初我便来了月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管用。
原来这个月她来过月事了,月事结束了么?
结束了。道罢忽觉不对,明珠忙改口道:没有!
不承认也没用,福康安笑话道:聪明的明珠几日不见我变成了小呆瓜,下次说谎前先打好草纸!笨!说着他将她打横抱起,明珠惊呼一声,别!小心……
话未说完,已听他轻呼出声,
果然还是……明珠睁大了双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所措,尴尬解释,不是我故意,我说了小心……
说的时候已经进去了!眼见她愣愣地看着绣花针隔着衣服刺进他臂膀中,福康安问她,疼不疼?
他傻了么?她怎么会疼?又不是刺到我。
所以你就只管看着,也不拔出来?
明珠恍然大悟,赶紧拔出绣花针,顺口问他疼不疼。
针扎一下而已,本不算什么,可是难得她关心,福康安自该装一装柔弱,很疼,扎的有些深,我觉着出血了,你看看。
放我下来,明珠挣扎着,福康安顺势将她放下,哄骗道:我手臂疼,你帮我解了衣衫瞧瞧。
她平时做女红也会偶尔不小心刺到手指,不过冒出一点殷红而已,哪有他说的那般夸张,小题大做,骗人!
真的哎!
他倒挺会装,明珠轻哼道:你当我没被扎过?
可你手狠扎得深啊!
明珠回眸,问他,很疼?
福康安连连点头,作可怜状,明珠却轻描淡写地回他一句,忍着。
啊?哎!可怜啊!福康安哀叹道:没人疼没人爱啊!
任他再怎么装模作样,明珠也不理会,收了针线铺被欲眠,福康安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当了二十多天和尚,今晚我要开荤!
明珠暗叹他一回来她就不得安生!
这边厢,言出必行的多罗真的去了一趟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又问起福长安,太后说他在尚书房还未归来。
得了太后允准,多罗便着了太监小旭子带她去往尚书房,当是时,他们刚刚散学,准备学骑射。
多罗也不羞涩,对着众人扬声问,谁是福长安?
众人面面相觑,永琰上前问她,你是何人?敢来尚书房?
多罗才不怕这质问,本格格是和亲王之女,太后许我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和亲王?那不是我堂兄么!想不到他还有个这么大的漂亮侄女,永琰哈哈笑道:叫声叔!
多罗从未见过他,瞧了他一眼,不屑扬首,哼!十多岁的小屁孩!胆敢占本格格便宜!
小旭子在旁小声提醒道:多罗格格,这可是十五阿哥,的确是和亲王的堂弟啊!
可我比他大呀!再纠结下去只怕吃亏,多罗不耐烦道:我又不找你,我找福长安!
忽听一少年开口道:你找我做甚?我不认识你。
多罗闻声看去,但见那少年果如乌尔木所说,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美中不足,下巴左侧似有一道小疤痕。
你就是福长安?你三哥福康安叫我来给你送东西。
送什么?福长安不觉纳罕,三哥常在朝中行走,有事自会亲自来见他,怎会叫个女子前来?
多罗朝他招招小手,甜甜笑着,你过来我告诉你。
待他走近,多罗负手轻晃,眸带天真地看着他,给你送个朋友,就是我,多罗格格。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倒令福长安很难为情,怕旁人再笑,他只好领她去别处,借一步说话。
身后有人起哄道:多罗格格!我也想跟你做朋友!
多罗回头,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带她离开人群,福长安又问,三哥让你找我有何事?
这孩子怎么跟福康安一样啰嗦,不愧是兄弟俩,才刚我已经说了,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