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州慨闻言,笑笑道“学子爱书,乃人之常情,无需介怀。”
梁融站定,淡淡笑一声“多谢先生宽容,敢问先生,这字是何人所书?”
何州慨眸子闪过一道细光,看向牌匾,不答反问“公子觉得这字如何?”
梁融转头,凝视匾额道“苍劲有力,却又朴实无华。”说完看一眼何州慨,见他笑意盈盈,示意自己继续,梁融又道“可这最令人惊叹的,是我恍惚在字里行间,看到一种心怀天下的气势。”
暗中观察一下,发现何州慨的脸上闪过诧异的神情。但,很快消失不见。
“学生以为,这书写的人,必是个心怀天下,胸中有丘壑的人。若是能与此人一见,也算是学生的幸事。不知先生,能否引荐?”梁融再次探问,对写字之人,充满好奇。
何州慨望着匾额怅然叹息一声,对梁融道“若是可以,我自当为你引荐,可惜,这位写字之人,已经故去百年。”
梁融顿住,怎么也想不到,这匾额,竟是一个古物。“学生孟浪,还请先生见谅。”真是可惜,还以为能见见这位胸襟广阔的人。
何州慨摆摆手,笑道“无妨,倒是老夫觉得庆幸,有生之年,还能听人说,看到了心怀天下的气势。这位公子,你能看出来,可见也是个心有天下之人。”
梁融被这夸赞弄的一征,心怀天下?他吗?从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先生谬赞,学生哪里敢当。”
“不必谦虚,看到便是看到,你这知,这匾额在此经历百年,你是第二个看出天下的人。”何州慨目光灼灼看着梁融,梁融对这位面容平平的院长,越发觉得不简单。
“不知另一位,是何人?”
何州慨凝视他稍许,淡淡出声,说出一个名字,却令梁融震在当场。
“是太祖皇帝。”
“可是当今的开国皇帝,梁太祖?”梁融震惊的不止是太祖皇帝看出了这些,更是震惊,太祖皇帝竟然来过这书院。为何他从没听过这件事?皇家里,有皇帝的起居注,皇帝到过哪里,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几乎都有记录。
他翻看过,丝毫没有许容的记载。
“很惊讶?”何州慨笑笑,双眼弯成半月状。“老夫可没有骗你,这在书院都是有记载的,太祖皇帝的确来过此地,也看过这几个字。这匾额,还是他让人挂上去的。”
梁融压下心里的震惊,狐疑道“那这几个字,到底是何人所书?”
何州慨再次看向匾额,露出一种似乎钦佩,又有惋惜,更多是怅然的神情。眼里似乎有微微闪动的水光,他淡淡笑着,仿佛敬仰许久道“那个人,你也许没听说过,但你肯定听过,当初跟太祖皇帝争天下的张家人。”
张家?又是张家。
“这匾额,便是当年的义明公,张孺年所写。”何州慨说完,梁融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震荡。
他再次看向那几个字,心里依旧难以置信。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几个字的人,怎么会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心胸狭隘的战败者?
太祖皇帝为何要将对手的字,挂在这里?这许容,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七十二章 纠结
夜晚,章平候府的巡逻比往常多了一倍。自从侯爷出事,每一个人都紧张戒备。纱姑娘却心安的很,反正这种情况下,她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如安心睡个觉,保证自己美美的。
丫鬟退出去,安静的关好门。隔着门偷听一会儿,发现确实再无动静,才回去休息。
而屋内,纱姑娘却被人死死捂住嘴,压在床上。直到确定丫鬟走远,纱姑娘才狠狠给了身上的人一脚。
黑青吃痛,滚到一旁,捂着肚子咬牙“你干嘛?再下去一点,老子就断子绝孙了。”
纱姑娘坐起来,冷眼看着他痛苦。这小子,真是找死。刚才进门的时候自己没留意,一睡下,他居然就从暗处出来。这还不算,竟然压住自己,以防外人听见。
真是混蛋,她乔玉薇什么时候被男人压过,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断子绝孙?这种时刻往侯府里跑,你离这个下场也不远了。”纱姑娘冷嘲,都什么时候了,没看到这里戒备森严的要死。他竟然还敢跑进来,他就不怕有进无回?
黑青捂着肚子,坐起来跟她对视。“谁让你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要不是担心你有事,能冒险进来?”没良心的女人,自己真是白瞎了他的好心。
纱姑娘一顿,压下心里微微的感动,硬邦邦回他“我能有什么事?你真是瞎操心。”纵是没好脸色,可语气却比刚才柔软不少。
黑青继续捂着肚子,干干道“对,是我瞎操心,下次再不会了。”算了,她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没关系。
两人说完,一阵沉默,彼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对视一下,又不自在撇开眼。还是纱姑娘打破沉默,哼一声道“那什么,你既然来了,就正好帮我带个消息给承王。”
“什么事?”
纱姑娘将章平候遇刺的事说了一遍,又将观宇打探到刺客的情况说明。“观宇今日出去,本来想去查看一下尸体,无奈被人跟踪,所以我让蒋大人的花匠去了。结果发现,尸体被弄回来的当晚,就已经火烧。”
“报仇雪恨?”黑青微微哼笑,表示毫不意外。“他这么大个人物,能把持南海多年,定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被人寻仇,这没什么稀奇。”
“可关进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火化了尸体?”纱姑娘狐疑问“若是你,抓到刺杀自己的刺客,若是人已经自杀,你会那么快将他火化?你难道不想查一查,他的身份来历?”
黑青一听,觉得没错。“的确,正常人被人刺杀,定然要查个清楚,看看是谁要杀自己。万一这后面还有同伙呢?你这么一说,章平候的举动,像是早已知道此刻是谁。烧尸体,只怕是被旁人发现,刺客的来历。”
“我也是这么想的。”纱姑娘从枕头下抽出一只簪子,递给黑青“事情的大概我全写在里面,还有,我怀疑汾王的人来找过章平候,所以承王殿下的消息才忽然被传出。”
黑青伸手去拿簪子,不经意间碰到纱姑娘的手指。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刚才自己捂住纱姑娘的唇,手掌心里,那柔软的触感。不觉间,两人都感到一阵被电触及的感觉,吓的赶紧分开。
黑青控制不住自己,满鼻子都是纱姑娘身上的百合香,还有记忆中,温润的女人触感,血液不自觉往下面去。他换个姿势,赶紧下床,以免被纱姑娘看出自己的窘迫。
纱姑娘低着脑袋,不去看他,小声道“你赶紧走,不然被人发现就麻烦。”
她背对着黑青,自然看不到他鼻中喷出燥热的气息。若是看了,定然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有反应的状态。
黑青忍了一下,才哑声应她“嗯,我先走,你自己保重。”还想说些嘱咐的话,可体内的那种躁动,若是再呆下去,鬼知道他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知道感觉人消失不见,纱姑娘才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长长舒一口气,真是要命,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从前看这小子,只当是个小屁孩。哪怕重逢之后,他长的更加高大威猛,足足高出她一头有余,可在她心里,黑青依旧是那个油嘴滑舌的毛小子。可刚才,他压在自己上方,那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怎么都忽略不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下,纱姑娘望着头顶的纱帐,心里咒骂黑青。真是混账,害的她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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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融回到家,神情有些恍惚。关离伸筷子敲敲他的碗“你是用眼睛在吃饭吗?”盯着饭碗半天,一点也不动,有古怪。
关念泽眼巴巴看着关离,又看一眼梁融,也感觉到不对劲。关离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继续吃饭。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信送到哪里了,蒲先生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当日送信出去,她除了想将老乞丐交托的事告知蒲先生,就是想送苗路跟关念泽走。这里到底不安全,她也没法一直照顾他们,还是去无为岛好,那里有妞妞,几个人作伴,正好。
梁融眼下见她摸小家伙的头,也没心思吃醋。而是看看关离问“你...当初说的那本《扶南异物志》,找到了吗?”
关离愣一下,心里思索一会儿,才僵硬点头“嗯,找到了,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梁融沉默稍许,才道“那本书还在不在,我想看一看,我娘的死,或许跟这本书有关。”或者,是跟书背后的秘密。
“你娘的死?”关离诧异,他从没跟她说过他的家人,没想到,他娘已经死了。她心里柔软几分,主动摸住他的手“那本书,我藏起来了,现在不方便给你。但是我看过,就是一些海外的见闻,跟航海日志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
梁融多精明的人,关离一说话,他就察觉她在隐藏什么。梁融难得没有借机调戏关离,而是握住她的手,深深看她“当真?”
关离点头,这件事,她确实没骗他。
梁融摸摸她温暖的手掌,对关念泽道“念泽,你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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