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吧,”楚凤颜端起杯子,“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已经和上官烨融为一体了。”
楚璃淡淡抬眸:“我不是早跟他‘融为一体’了么?”
听不懂话的宴尔抬头望望天花板。
“怀疑的根种在上官烨心中,之后再有风吹草动,他很可能会出于下意识联系到秘卫,哪怕他不怀疑,手下有的是人怀疑,谁也不敢保证他每次都会选择相信。”楚璃审视着姑姑,“时局您明白,何必再弄这些根本不起作用的小动作?您不仅改变不了局面,您还会将他们带入绝境,姑姑,这样活着不累么?”
楚凤颜难以置信,觉得从前要强不服输、再大困难也敢挺身而上的侄女不见了,现在的楚璃,像金丝笼里被养废的娇小姐,没有了血性与拼劲。
但她想想便明白了,上官烨对侄女是那般疼爱,不计前嫌地疼着,不管侄女身上有多少疑点他都向着、护着,而侄女如此年轻,正是向往爱情的年纪,哪怕她已足够克制,仍然逃不出上官烨为她编织的圈套。
侄女所言不无道理。
江山易主,万众归心,他们如何能将上官烨铁桶般的权力颠覆?
楚璃也曾抗议过,为了保命属下们忍辱偷生,她不是全无牺牲的,她拔尽骄傲,剔尽逆鳞,最终才有如今的妥协。
她也累了倦了吧。
楚凤颜一口气喝下满杯,只恨这一杯不是酒,不能让自已得到暂时的麻痹。
“姑姑,我答应过他们,要让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给我这个机会吧,我们无权剥夺他们享受生活的权力,他们生而为人,而不该是楚家的工具。”
“殿下,”宴尔忙起身跪下,“属下心甘情愿为您效力!”
楚璃托起他,抱歉道:“是我无能,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啪!”
茶杯碎在楚凤颜手中,苏沫见状吓得跳起:“姑姑!”
楚凤颜愤然站起,恶怒地指向楚璃,那只被碎渣破的右手上鲜血淋漓,“哪怕你被上官烨控制,你无法走出皇宫一步,哪怕楚家被上官烨代替,那时的你一样是一个强者、一个英雄,哪怕死,你仍然有一身傲骨。可是今天你终于输得彻彻底底,楚璃,你是个可悲的失败者。”
楚璃知道她输掉了整个一生,没有借口粉饰。
“我是失败者,所以我不想更多人随我一起失败,”她低下目光,无颜面对这里的任何人,“在上官烨进入上州,注定要改朝换代时我不只一次想过死,可能在姑姑看来那时的我虽然败了,但不可悲,因为我身上还有一个公主的骄傲。但此刻不是,我从头到脚,从灵魂里对那个男人认输了,我既不会再因为楚家失去天下而要死要活,也不会再处心积虑,想着要将失去的拿回来,更甚者我与推翻大陈的男人同床共枕,何止姑姑你接受不了,我也是啊。”
“上官烨该死,”楚凤颜忽而压近,那只满布鲜血的手按在桌面上,印下一个醒目的血印,“哪怕你杀不了他,也万万不该爱上他,更不该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任何人都可以,你是楚家公主,”她狠狠咬字,一字一句:“你不行。”
“我不行……”楚璃痛苦地撑着额头,低低自喃着:“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是,我一直看错了你。”楚凤颜不再逗留,率苏沫和宴尔离去。
室内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抽干一般,瞬间恢复成毫无生机的静。
静到她的呼吸声,空气的流动声,一一可闻。
她提起茶壶,为自已满杯。
忽觉得流淌的茶线出现不规则的飘动,接着便有一阵轻淡的风声传来。
脚步声!
杀气!
楚璃迅速离座,踏着桌面起跃,直接向窗外窜去!
“呼!”一道细响从耳旁划过,伴随这声音一并到来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凌空身子旋转,顺利避开匕首袭击,她身形未断,又有一道细丝同时对她拦腰切来!
她记得这丝!曾在堰塘曹都督府上,她在竹林小屋内也曾遇到过,那是上官淳身边的两名高手所使用,但那两名高手已经被上官烨斩杀,这个人……
楚璃一念闪过,那道细丝“嗖”地从腰间穿过,险险地割破她衣裳,她在空中几经辗转,惯性不足以支撑她跃向窗外,眼见便要摔下去,她蹬壁借力,谁知她即将蹬去的那壁上“夺”地钉上一根钢针!
那人连她的动向也看得一清二楚!
一连几次袭击,紧密而快速的攻击令她目不暇接,她堪堪落地,不待下一步动作,一道银色身影迅即逼来!
银衣,银发,手捻金线,应该是上官淳的师父,人称肖战的高手没错了!
认出他的身份后楚璃不再试图逃离或反击,因为她与这人差距太大,几无逃走可能。
她索性将身子一挺,大有要杀就杀的意思。
如她所料,一名娇俏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等死,肖战反倒难以下手。
肖战本欲击她心口的掌换了轨迹,卡在她的脖间,“跟我走。”
说完便挟着她向窗外窜去……
一路疾纵,身形似风。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在肖战的颠簸疾行中,楚璃忍着五脏六腑将要移位的痛苦道:“无非是因为调包无忧一事,上官烨对上官淳下手,你想救徒弟罢了。”
肖战的速度半分未减,身影穿梭在屋瓦房脊之间。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方法,一是拿我去要挟上官烨,让他放了上官淳,但这么做的后果,是上官烨将加倍牵怒于上官淳,待我安全后,他必杀上官淳。”
肖战忍无可忍,生硬地道了一句:“废话。”
楚璃被他大胳膊夹得蛮腰几断,忍痛道:“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找到无忧,帮上官淳将功折罪,之后上官烨也没有借口再找上官淳后茬,肖战前辈,您觉得呢?”
楚璃首先要做的是保下小命。
肖战未加理会,径直带着她穿街过巷,由于速度过快,用不了多久便到达位于南城的平安坊,翻过坊墙,那儿有一间被废弃的屋子。
阴森感顿时袭来,楚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不知为何,觉得这房间给她的感觉有些眼熟,这是一个大单间,应该是二合一格局,比平常所见的民间稍宽一些,房梁高悬,楚璃视力不弱,却看不清房梁格局,大部分隐在黑暗当中,仿佛有一层黑幕阻割,凭添一种逼人心腑的神秘感。
肖战将夹在腋下的女人扔出,嫌弃地掸掸衣袖,像楚璃将他的袖管弄皱弄脏了般。
“我给你时间,让我找到无忧。”肖战冷声说着,转身去点起蜡烛。
蜡烛火光微弱,只照亮肖战身边的二尺三分地。
点完后他转身,凛然看向楚璃,“不然,你会死在这里。”
楚璃环顾左右,“这是上州城内,你不怕被人查到?”
“被人查到又如何呢,”肖战冷笑,“在他们解救你之前,你已是个死人了,该怕的是你。”
楚璃也笑:“你还要去找无忧,分身乏术,怎么看押我?”
肖战未回,屈指一弹,一烂黄豆从指间飞出,撞到墙壁上的某块,接着便有一道轻细若无的声音倏忽而过。
是丝!
那根丝不知从哪个机簧中弹出,转瞬从肖战身边扫去,然后楚璃便看见肖战的手轻轻在蜡烛上一碰。
蜡烛上半截倒了下去。
方才那丝削断了蜡烛,而蜡烛纹丝未动!
若那丝打在人身上,岂不是同样下场?果然和曹都督府木屋中的情况一模一样!
“死在上官烨手中的那人,是我的徒弟。”
楚璃被那丝伤过,直接被要掉了半条性命,徒弟尚且深不可测,遑论师父?
“前辈厉害,但前辈不会忍心杀一个姑娘吧?”求生欲使楚璃油嘴滑舌,“我不跑,更不会有伤害你的企图,别杀我。”
“说,无忧在哪?”
“无忧在逃……”
“你是不是找死?”肖战逼向她,威胁道:“在上官烨来救你之前,我必须找到无忧,否则我徒儿不好受,你也休想活着。”
楚璃赔笑,尽量使气氛缓和一些,机灵的眼珠子动得飞快,“据我猜测,他应该离开上州了,但想找到他并不难。”
“怎么找?”肖战认真地问。
“这样的,无忧在内狱中受过刑伤,肯定要看大夫,以他的伤势,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前辈不要着急,这线索沿途应该能打听得到。”
“他们是岑国人,又是逃犯,他们不怕被士兵寻到线索?”
“怕,所以你可以这么想,为免屡次就医泄漏行踪,他们可能会做两件事,一是一次性购买足够的内伤外伤药,二是索性劫持一名大夫随身带着,这两种可能都是有迹可寻的,单看你怎么去查了。”
肖战觉得楚璃说的有些道理,赞同地点点头,咀嚼完她的意思后转身欲出,但脚步才踏出一步,突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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