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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套路有点深 (言晓川)



楚璃心里明镜似的,他绝对干得出这事。

七年了,她的命令在上官烨面前都不过一堆废话,她的意志与想法可以被他轻易忽视,给面子的,他会拐个弯为她留一线余地,若真恼了他,岂有她的日子过?

暗咬牙槽,楚璃笑道:“行啊,你想摆个官威么,我随了你的愿。”

她眼光轻扫,见无忧微握拳心,寒冷的脸上有细微的抽搐,昭示他的忍耐已到极致。

“上公子您别动气啊,我家公子也是好心。”阿年直觉气氛如绷紧的弦,似乎那暗箭随时会穿透彼此那层薄脆的窗纸,为免楚璃回宫被清算,低声下气地为她解释了一句,不料惹来楚璃刀子般的目光。

阿年立马闷下脑袋不敢吭声。

事出后,船主领着水手前来疏散人群,另有十名水手专门负责看押无忧和陈冲,将他们带往最底层甲板看管。

楚璃万万没想到,自已为报公愤私恨杀人,却无形中帮了上官烨一回。

等人群散开,厅内如厮杀过的战场,静到荒凉。

两个人面对面落座,各自跌宕,也各自宁静。

“哗啦,”楚璃用扇子挑着一堆牌九,故意制造出些些响动,“这儿没别人,你想说什么,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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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5:倾轧的皇室

“是你杀了赵远。”上官烨陈述的口吻。

肾虚男子便是赵远。楚璃看似不大经心,不答反问:“杀你家的奴才,你心疼了?”

“他迟早会死在我手上,杀便杀了。”上官烨未跟她对视,不是怕楚璃看清他眼中情绪,而是不想看见楚璃口是心非的脸。

明明那么恨,她还是一天又一天地,用洒脱不羁来装扮自已,他不爱她这装扮,不愿看她,是对她的不忍。

楚璃生无可恋地晃着脑袋,“可你借着赵远的死来看押无忧主仆,说好的要等援兵到来再动手,却又趁这机会出手,又是在给谁不好看呢?”

“认识你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心性这东西如戏,戏可以唱上一天,但没有人可以在台上连续唱七年,”他看着方才被楚璃挑飞在面前的一张牌九,“面具带久了,若想再撕下来,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面目全非。”

楚璃从未想过,某天上官烨对她开诚布公,会在此情此境之下。

姑且将此刻的他,定义为坦承相见的他吧。

“我们都知道彼此心思,你已不再是孩子,有些话可以摆出来,若不合心意,大不了我们天亮忘记,回到之前的轨道。”修长手指在那牌面上轻轻抹动,这牌就出现在他们之间,多么应景,多么讽刺,似乎它不仅是牌,更是预示着两人的局。

“可我觉得,你才是那个面具人,你啊,每天跟我公主来公主去,跟我臣来臣去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对楚家的敬畏呢?”楚璃眈着手上的折扇,仿佛她自已就像这深秋季节的折扇一般毫无作用,只可以附庸风雅,给尊贵的面子上增加一丝好看。

“在公,我代表着楚家皇权,在私你是我太傅,可你有给我余地,让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摄政公主么?你说我做戏,却有人看我作戏看了七年,那人七年不动声色,熟视无睹。若我是戏子,那个人便是戏子的脚本,木偶的提线人,敢问太傅,我与那个人相比,谁的面具戴得更久,更深?”

上官烨定定地在她脸上看着,本就深沉的眸子越加幽暗,“你的打算呢?”

“你是大人,你以为呢?”

“大人……”上官烨一声轻叹,这两个字,瞬间将他的回忆拉至七年前。

那时宫廷倾轧,继皇太子神秘失踪后,大陈国迎来又一次颠覆性剧变,老皇病危,四位皇子同室操戈,皇宫内外血流漂杵,一场杀伐后,五皇子与六皇子闯上灵堂。

因先皇发病急猝,守在身边的只有皇后与楚璃及其母亲德妃,两位皇子为了抢在太子之前把大势定下,鹰狼般的眼睛落在了小小的楚璃身上。

他们妄想欺骗幼年的她,让她证明先皇崩逝前曾留下谕旨,以此来窃取本属于太子的江山,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楚璃非旦不顺从,反而揭露他们丑陋的嘴脸,导致德妃当场被五皇子所害。而作为当时最大世族的上官家临时变卦,本是要助五皇子夺位,矛头一转,诱两位皇子自相残杀。

其结果就是,四位皇子在皇储之争中全部丧生,除了失踪的太子,先皇血脉中只剩一位幼年的公主,上官家为了进一步扩大势力,以等待皇太子回宫为由,扶楚璃登上摄政公主的宝座,以此来控制天下。

七年了,如他们所愿。

上官烨至今还记得楚璃在灵前痛骂两位兄长时,眼中狠戾的光芒,那不该属于十岁孩子的绝然和力度。

当时她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问:“我说的对么,大人?”

一声“大人”,打了多少人的脸,他仍然记得自已那日的羞愧,即便他十六岁舌战群儒,十七岁披甲上阵从不露怯,那时,依旧面红如血。

然而从那以后她变了,她不思进取,贪玩误事,懈怠政务,哪怕因此被朝臣们骂,被他惩罚,她还是依然固我地做着昏庸的纨绔。

“大人,”楚璃又往前探了半个头的距离,“大人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地说什么面具的事,我这些年被骂得脸皮够厚了,压根用不着面具那玩意。你就是喜欢胡乱深沉,害我把自已比做戏子了,你缺德不缺德,不过既然提到这事儿,你痛快点给说说算了,准叫你是太傅呢,可不能只管出题,不管答案啊。”

“无解。”眼下他们的状态,无解。

楚璃点点头,尽管心里怒涛频起,面上仍假装不在意,“是啊,你都说无解了,跟我说什么岂不是毫无意义。”

“我们之间有一把锁,而钥匙,在你手上。”上官烨扔下手上的那只牌九,起身说道。

钥匙从来都在她手上,只要她愿意相信,愿意打开。

他倾尽一切,给她想要的结局。

他背身站在桌前,颀长的身子挺拔如松,本就硕朗的脊背绷的笔直。

“钥匙,”楚璃苦笑,低低地自言,“好像早就被狗吃了。”

约莫着,尘湮也该联络上雨楼的人了,那批人行动迅速,收到指令后可以很快抵达,而客船这边由于逆行,水手又未对船只加以人工干扰,并不会离开堰塘码头太远,一切顺利的话,半个时辰内应该可以赶到。

“噔噔噔”的脚步声近了,船主站在厅子入口处向上官烨禀告:“大人,前方大概十里处,有船队靠近。”

“船队?”上官烨眉心一动,“什么情况?”

“借着月光看不太清,大约有四五条。”

“大河贯通南北,是南来北往的主要干道,多有商人取水路运送货资,如无异常可不用禀报。”虽这么说着,但上官烨仍不免有一分忐忑,可又不知为何。

杂货仓。

老鼠在啃食木屑,发出喳喳吱吱的声音。

“少……”陈冲刚要开口,无忧抬手打断他,“闭嘴。”他警慎地贴耳在壁上,隐隐听见负责看守的水手说话。

“叫什么事,咱这是客船啊,又搞凶杀又搞关押,弄得跟水上监狱似的。”

“我跑船多年了,从没遇着这糟心事,大盗来了也顶多是干一场嘛。这担惊受怕的。”

“你还别说,堰塘一带是有河盗出没的。”

“咱船上不是有个厉害的上大人么,什么盗他都能给摆平了,哪用得着我们出手不是,他……”

“喂!”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遏住了咽喉,无忧托着手上的铁链,以防发出过大的声音,缓步来到仓门后警戒。

果然,有人用钥匙打开仓门铁锁。无忧好整以暇,等着那人进来,但锁打开后并无人踏进,无忧再细听时,竟已听不见一丝响动。

有人撂倒了看守人,帮他们把门打开。

无忧推开门,见地上躺着一串钥匙……

船厅寂静。上官烨发现,楚璃不吵不闹不折腾时,浑似全世界都停止了前行,呈现出一种没有生机的宁和。

卫显抱着剑,眼观六路,站在最方便保护主子的位置,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哗啦,哗啦,”牌九刻意的碰撞,是这厅里仅有的声响。

“大好的晚上不去休息,却在这里浪费时间,”楚璃一把推倒她辛苦摆起的牌塔,悻然道:“人都被你们抓了还不安生,抱歉啊,我可不奉陪。”

无忧他们被控制,但无忧只是上官烨怀疑当中的一部分,鸾凤班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只要她们动起来,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让她们消失。

楚璃刚离座,忽听有人高喊:“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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