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诉苦,嘶声吼道:“你快放了阿年!”
“带下去!”上官烨几欲疯狂,紧紧按住她企图挣脱的双肩,红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让他死?”
上官烨疯了,他完全会在盛怒下杀人!
楚璃绝望地停止挣扎,含泪道:“上官烨,你明明可以放开我让我走,非要留着一个对你心死的人,做什么?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便是一条死胡同,你何必再执念!你疯了上官烨,我也曾对你心存幻想,现在我终于懂了,你根本不是我想象的样子,你这个疯子!”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已疯了。
若不疯,为何会对这个女人不可自拔,为何会为了她一而再退让并且执迷不悟?
楚璃的话像一根刺般,扎在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痛不欲生。
“我疯了……”上官烨放开她的肩,落寞起身,“我疯了,才会爱上你。”
“好!”楚璃扑上去,近近盯住他的眼睛,切齿的模样有些狰狞:“那便不要再爱我,我宁愿你杀了我或者把我永世监禁,也不想你爱着我。”
上官烨怔了一瞬。
似乎不敢相信她能对自已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给的爱会让她比死还痛苦么?
老院首见两人僵持,拼死进言:“大人息怒,殿下只是心疼奴才,此时全在气头上,说的是些气话,您切莫放在心上啊。”
“她从不会说气话,”上官烨啼笑皆非,眼底一阵热流缓缓上涌,“既然你那么喜欢坐牢的滋味,今后我便以怡凤宫为牢,让你坐个够!”
他飞快回避楚璃的目光,忍着心痛负手离去。
留下满室的兵荒马乱。
如果他的爱让楚璃窒息,让她无比痛苦。
那么,还爱她做什么?
……
国公府,上弦月明净。
“啪!”上官淳一把摔了喝干的酒壶。
近来实在烦躁至极,诸事不顺!谁不知二弟上官烨要称帝了,他这个大哥理所当然要捞个王爷当当,可上官烨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大陈国这些年来变数太多,只怕拖下去会没个好收场,尤其“多情”二弟还将楚璃养在身边!
妇人之仁迟早酿成大祸!
正郁闷着,上官北步子轻快地进府,脸上堆着丝丝笑意。
“爹,您笑得这么开心,怕是哪儿有喜了吧?”上官淳一改方才郁闷,笑呵呵迎上去。
上官烨眼光一扫,看在地上那堆碎瓷上,负气道:“瞧你这点出息。”
“爹说的对,”上官淳恭敬领训,“儿子确实不如二弟有出息。”
提到上官烨,上官北气不打一处来,“他要有出息,早就当皇帝了。”
“可见儿女情长,碍事啊。”上官淳慢悠悠地说着,奸邪目光朝上官北那儿瞟了瞟。
上官北认同地点点头,但很快便换上一副得意之色,“不过这一次,烨儿这个傻子也该醒悟了。”
“爹何出此言?”
“烨儿跟楚璃闹掰了,烨儿是个高傲的人,楚璃也过不去自已的坎,想破冰怕是不易,”上官北说着便笑了,啧啧嘴,像在回味什么,“现在是你二弟心防最脆弱的时候,趁他正伤心难过,给他塞个女人过去,正好。”
听完上官淳眼睛一亮:“尘湮?”
“舍她其谁呢?”上官北轻傲地道:“尘湮和烨儿一同长大,烨儿对她爱护有加,男人嘛,对女人的感情,很多时候是从保护欲开始的,然后护着护着便想搂在怀中护了,尘湮和楚璃相比,哪儿差了?楚璃有她眼角眉梢的那股柔媚之气么?有她倾国倾城的舞艺么?楚璃之所以能掠夺烨儿的心,还不是靠着她那令人捉摸不清的性子?”
上官北自信道:“可现在,她的性子已然不复从前,烨儿对她失去了耐心,周遭又没一个人支持他们在一起,烨儿对楚璃的爱,要支撑不下去了。”
上官淳听得津津有味,刀子眉一挑:“那么,即刻安排尘湮进宫?”
今夜分外寒凉,楚璃从阿年房间走出时,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披风。
上官烨走后,怡凤宫又重新恢复成铜墙铁壁,他当真说到做到,将这里变成一座冰冷牢笼。
这些年,她算是看上官烨眼色长大的,知道他今日动了真火,可能很久都不会释怀。
不过如此甚好,不见他,她便少一份纠结与痛苦,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正准备进寝殿,听见身后有人唤道:“殿下。”
声音朗越,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声。
楚璃闻声回头,宫院中灯光辉煌,她一眼便看清少年的脸,干净俊朗,透着一股贵气,竟是除夕宴上击钟的那名男子。
“你是太傅的朋友?”
楚璃记得,上官烨这么说过的。
“既然是太傅朋友,更该知道宫规大防,这里是怡凤宫,你擅自入内,是要砍头的。”
男子一手悠闲地扣着镶玉腰带,一手捏着块金牌提起:“太傅特准我皇宫大内畅行,百无禁忌。”
楚璃再将男子打量,上官烨最喜欢将事情上纲上线,什么时候如此大方了,百无禁忌?说明这个男子想做任何事都可以?
“我认识太傅多年,倒真不知他还有一个这般看中的朋友。”楚璃对他并无兴趣,淡淡说一声:“误进便误进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不送。”
她转身欲走,男子笑喊一声:“我既然知道你是公主殿下,又怎会是误进的呢?殿下不想知道我姓谁名谁,家住何方么?”
“不想知道。”
“倒是沉得住气,看来传言殿下是个心有城府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男子言谈举止间有一些纨绔的味道,眉飞色舞,甚至显得轻佻。
“你好像对我有点感兴趣?”楚璃停步回头,敷衍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她问起自已姓名,男子笑容更开,荣幸地答:“小人姓王名谦。”
“王谦,”楚璃咀嚼这名字,“可你看起来并不谦,还很皮实。”
“不敢当不敢当,我听太傅说,殿下才叫皮实呢。”王谦意识到言语有失,忙躬身致歉:“我失言了,请殿下莫怪。”
他的语气有一些没大没小的意思,在皇宫中,可以说是不知死活了。
据楚璃所知,上官烨身边几乎没有这般不识礼数的朋友。
哪怕上官烨给他权限,准他随便参观皇宫,但他凡是有一点儿脑子,也不会入夜踏进怡凤宫。
他的“不知死活”里,竟又多了一丝神秘。
凭何他可以肆无忌惮?
凭他傻么?
楚璃从他身上移开审量的目光,“你与太傅认识多久了?”
王谦拿金牌敲敲自已的脑袋,显得很是伤神,“大概,有十好几年了。”
“跟太傅认识这么久,他的风范气度,哪怕有样学样,也该学出一两成形似,可是瞧你,啧啧,”楚璃叹了口气,不上心地道:“天晚了你不便多留,请吧。”
王谦像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人家下逐客令了他仍是不走。
挑唇笑道:“殿下不也说了,太傅有风范有气度,不管从心性还是能力上,他都不失为人中龙凤,如此优秀的男子,殿下为何不试着珍惜呢?”
果然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楚璃斜视他一眼,厌烦道:“我们的事,旁人插不上嘴的,王公子请回吧。”
“殿下不知福在眼前,怕是会祸难当头啊。”
上官烨改天换日,她沦为一个悲哀的阶下囚,何来的福?
再大的祸,大不过国祸,往后去的生老病死,在她看来全部不值一提了。
对于王谦的告诫她摇头笑笑:“谢你吉言。”
“吉言?”王谦不知该哭该笑,“不打扰殿下休息,我告辞了。”
宣政殿,上官烨一连看了太多文书,双眼发花,肩膀微微发酸。
他摇动手臂好缓解不适,不料这时有人悄悄按上他的肩膀。
“谁?”他险些摆臂挥向那人,侧首一看,竟是尘湮。
尘湮不作声,自顾自为他捏肩。
她的手很软,捏在肩上给人带来一种淡淡的酥麻感,无比舒适,仿佛被这手轻轻一触,便能让人一扫整日劳累。
“何时来的?”上官烨心里明白,定是父亲得知他和楚璃的事,趁机将人送了来。
换作从前他定会抵触,毫无余地命她离去,然而此刻他很是心安理得。
尘湮乖巧应声:“来不久,请会子恕奴婢冒昧。”
“在国公府你便是如此,何来冒昧,今日与昔年并无不同。”
由于尘湮在国公府特殊身份,幼年时,她常常毫无预兆便在上官烨面前出现了,整个上官家,默认她在府上有非同奴婢的地位,从不曾以奴婢的规矩待她。
更多时候,她像是上官家的养女,因此偶与主子没上没下,也是常情。
尘湮心思一动,隐隐笑了一下,“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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