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老奴知晓。老奴虽是贱命一条却也不想就这么作践了。”
“哼，不想作践了。这是哪里？这可是后宫！单你这乱嚼舌根这一条就足以把你拖去罪奴所杖毙了！”陡然拔高的音调显示出主人的愤怒，李秀娥心神一颤一股尿意自心底而生。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饶命啊！老奴……老奴只是心里好奇……一时嘴痒，求贵妃娘娘开恩呐！”
仓惶的磕着头，李秀娥哭嚷着，似乎柳月娇真的要把她杖毙了一般。泼天盖地的，浑然一个市井泼妇没有半分宫中礼教。
“大胆！兰玥宫你也敢高声喧闹，是嫌你的贱命太长了么？！”
尖喝一声止了李秀娥的哭闹，王大有回头弓身向着柳月娇请道“娘娘，这刁奴忒的没有礼教，不如让杂家带下去调教一番，免得扰了娘娘清净。”
所谓调教，无非就是掌嘴和鞭笞。打板子受创面积太大，那是罪奴所才有的刑法。可是就这两样也没有一个好受的呀！特别是鞭笞，身为宫中老人，李秀娥当然知道那可是用牛筋制成的软鞭子，透皮伤骨，就她这身子骨，不消十下，三鞭便已不知魂归何处了！
“不……不……”
连声拒绝着，李秀娥全身都在抗拒，却又不敢再像方才那般哭天抢地，只得压低了声音祈求着柳月娇希望她能发发善心。
“哎，亏你在本宫身边跟了这许久成天打打杀杀的也不怕显得粗鄙？”
不悦的嗔了一眼王大有，柳月娇起了身子端坐起来望着李秀娥微微一笑，“本宫向来主张以德服人，李嬷嬷不必害怕，不妨将那传话之人说出来，本宫查明属实也好还嬷嬷一个公道。”
以德服人？李秀娥响起以前因不小心得罪了她而坠井沉塘宫女，心中闪过一阵恶寒。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些话无疑是不可说的。身为俎上鱼肉，久浸宫闱的李秀娥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只是……想到那人熟悉的眉眼，李秀娥又有些犹豫了，毕竟自己与她同一个乡里出来的，又是同届宫女，若说没有三分情谊是不可能的。
“怎么？说不得么？”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月娇精致面容上伪装出来的慈善一点点坍塌。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面色已经是阴郁至极。
“不不不，说得说得！”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在自身利益面前那同甘共苦的三分姐妹之情还是让了步，暗道一声对不起了老姐姐！李秀娥忐忑的看了一眼柳月娇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是崇庆王府的崔嬷嬷！她与老奴是同乡，又是同一批入宫的，所以交好了些。下午的时候，她托人给老奴捎来一封书信，说是王妃重伤了王爷而隐瞒不报，想到明日王爷要南下巡视，身为静妃身前的老人，她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想让老奴给拿个主意……”
静妃，是萧崇的母妃，在萧崇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不过得得什么病就不得而知了。在这皇宫，多的是无法治愈有凶险莫及的‘疑难杂症’，指不定就什么时候突发要了人的命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无名之火
“哦，原来是崔嬷嬷……”
听她说到传出消息的是王府中人，柳月娇再联想到之前再皇上那里听得的萧崇让管家代呈奏折的消息，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对对对，就是她！在贵妃娘娘面前，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说啊！”李秀娥哆嗦着身子，此时她的心里真真是恨足了那崔妇，如果不是她，自己何必来受着冤枉罪？
“本宫自然是信你的，嬷嬷不必担心。只是这件事毕竟太过重大，本宫希望到了这里就是个头了，嬷嬷你说呢？”悠然软媚的语调让人心中极为舒坦，李秀娥大了胆子抬头却见柳月娇正弯了眉眼看她，心中一突，吞了吞口水再次伏跪下来。
“老奴知晓，多谢娘娘不罪之恩，他日若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定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呵呵……”被她这幅郑重的样子逗笑了，柳月娇抬袖掩唇，“哪里有嬷嬷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修草养花，偶尔的清理一下个别不长眼的绊脚石罢了。”
清理一下个别不长眼的绊脚石？李秀娥浑浊的眼神闪出亮光，这是要重用她了？要知道柳月娇现在可谓是独得皇上恩宠啊！如果能靠上这棵大树，那自己全家老小就不用再紧巴巴的省着自己三两月钱了！
“王大有。”瞟了一眼侯在一旁的近侍，柳月娇冲着地上的李秀娥点了点下巴，王大有会意，从袖兜摸出一个金丝绣线缝制的锦囊，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对不住了，李嬷嬷，方才是杂家职责所在，若是惊吓了嬷嬷，杂家在这里给你赔礼了。这些个小玩意儿，就当是给嬷嬷压惊了。”
伸手将李秀娥从地上搀扶起来，带笑的眉眼似乎方才凶牙厉目的想要调教李秀娥的人不是他一般。一手将沉甸甸的锦囊放进她的手中，略有些下坠的手感让李秀娥掩饰不住的惊喜。
“老奴叩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强忍住将包裹打开的念头，李秀娥喜不自胜，噗通一声直直跪地，那声音听的王大有都是眉头一皱。
“时间不早了，嬷嬷快去歇着吧！王大有，快去取一盏灯来给嬷嬷照路。”犹带笑意，柳月娇体贴道。
“是。”
“谢娘娘！谢娘娘！”李秀娥更是喜不自胜，又伏身拜了三拜，这才接了王大有手中的宫灯，揣着锦囊一步两回头的去了。
“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的心痛病又犯了。”
拂袖起身，柳月娇望着庭前熠熠灯火，精心描绘的眉眼，飞扬入鬓，猖狂，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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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回来了。”一进门，萧齐就迎了上来，温润的面容丝毫不见等候许久的焦躁。
“抱歉，让萧管家‘等候多时’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西门竹月心中是冷笑着的。这前有侍卫护送，后有管家接驾，萧崇这厮就这么担心自己会跑了么？
“王妃言重了，王爷让小人来问问您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浅浅一笑，萧齐没有半分窘迫，依旧清朗如月温润如风。
“他来让你问的？”挑眉，西门竹月显然在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正是王爷。”肯定的点头，萧齐心中有些好笑，王爷在她心中已经这么不可信了么？
“哦。”了然的点头，西门竹月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低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这才有些为难的看向萧齐“确实应该好好准备一番，不过本王妃只怕给萧管家添了麻烦。”
“为主子操劳乃是下人之责，王妃莫要折煞小人了，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便是！”
萧齐退步躬身，恭谨的姿态让西门竹月都叹服。
“如此，那就有劳萧管家了。你也知道，本王妃在相府的时候是娇生惯养被人宠惯了的。这次出门，路途又是这么的远，那马车一定得往大了选，也不必太大，和本王妃的床榻那么大就可以了。再者，带的行礼一定要带羽被，棉花的不行，又厚又重，那边不是水多么？万一受了潮生虫子了就不妙了。还有，吃食方面，本王妃也不会要求太多，有酒有肉就好了。嗯，暂时就这样，去准备吧！”
噼里啪啦连珠弹似的一口气说完，西门竹月气息没有半分不稳。看着完全石化的萧齐，那原本万年不变的笑脸全然没了方才的从容有度西门竹月心里简直不要太爽！
“回去告诉你们王爷，只要他说到做到，其他的本王妃别无所求！”
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西门竹月自认自己足够潇洒不羁。她现在忽然感觉非常轻松，不只是从何时开始，也许是萧崇同意和离的那一刻吧，又或者当他选择戚如霜的时候。
这……是他家王妃？
看着远处愈走愈远的绝丽背影，萧齐头一次心里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她真是这么说的？”
梧桐苑，萧崇靠坐着左手握着一册书卷，此时已经摊在一边。长眉微皱，惨白的面色看上去似乎在为着某些事心烦。
软榻羽被，有酒有肉。她以为是出去游玩么？让她提需求她倒真敢开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
“是，王爷。”萧齐点头，随后又想到西门竹月最后一句，“王妃还让小人给王爷带句话。”
“什么话？”萧崇焦急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萧齐。
“呃……王妃说，若是王爷能说到做到，她就别无所求了。”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萧齐一时有些愣住了。
萧崇是谁？他可是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的常胜战神呐！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跟随他这么多年这般失态的举动还是第一次见。
“说到做到？本王当然说到做到！”
一股无名之火自心底而起，萧崇想到那张时时刻刻都想要离开自己的小脸，恨不能此时就起来摁住她狠狠地修理一顿！
